第87章 網破（5）
送走陳玉生後，寶珠回到房間，見蓮兒已經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
寶珠趕緊走過去，接過梳子，一邊幫蓮兒梳頭發，一邊說道：
“太太，你真是有福之人!”
蓮兒慘淡一笑道：
“此話怎講？”
寶珠道：
“你生病的這段時間，好多人來看過你呢！
包括老爺，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蓮兒看着鏡子中自己蒼白的臉，苦笑道：
“我現在這付樣子，誰看了都會吓着吧？
寶珠，幫我拿點胭脂來。
我連我自己都不想看到鏡中現在這付鬼樣子！”
寶珠笑道：
“蓮兒太太長得美，就算病倒了，也是個病美人，誰看了都心疼呢！
太太，你可要早點好起來！”
寶珠把胭脂香粉一一拿出來放在梳妝臺上。
蓮兒自己用手指擦了點胭脂往發白的嘴唇上抹，抹了一點，停住手對寶珠說：
“寶珠，你明兒去街上，幫我買些現在上海的小姐、太太們最愛用的口紅和香粉吧！
錢一會兒我拿給你。”
寶珠開心道：
“好咧！太太，錢不用給我。剛才陳先生已經給我拿了些銀元，說是太太想吃什麽讓我盡管去買，不夠去他府上拿！”
蓮兒一驚，道：
“寶珠！你記着，千萬不要去問玉生哥拿錢！
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寶珠道：
“哦！不過，太太，寶珠雖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環，可真心羨慕太太的好福氣。”
蓮兒苦笑道：
“寶珠，你這是第二次說我有福氣了呢！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福氣在哪裏？”
寶珠幫蓮兒梳好頭，插上一根玉簪子道：
“太太，恕我直言啊，我覺得你比書藍太太有福氣。
雖然老爺新娶了肖小姐，可聽說你病了，還是會趕回來看你……”
蓮兒撫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肚子，道：
“哦，是嗎？難為他了。”
寶珠繼續說道：
“還有陳先生對蓮兒太太也好，他的好跟老爺待太太的好又不一樣……”
蓮兒淡淡地說道：
“當然不一樣了，他是我認的哥哥。
如果你說我有福氣，這倒可以算一個。
畢竟我不是他的親妹妹，但他能處處幫我，有求必應，比親哥哥都好呢。”
寶珠用羨慕的語氣說道：
“是啊、是啊，我也好想有這樣一位哥哥。”
蓮兒笑道：
“說笑呢！陳先生是個好人，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多虧欠他。
你記住啊，以後不要拿他的錢了。
如果他問起我過得好不好，一律答‘好着呢！’知道了嗎？”
寶珠不太明白蓮兒的話，說道：
“知道了，太太！太太，你看，你只稍稍一打扮，人就很漂亮了！
太太，你要早點好起來呀，這樣老爺回來看到你，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什麽肖小姐，也就是圖個一時新鮮，哪有蓮兒太太看着舒服呀！”
蓮兒勉強笑了一下道：
“我會好起來的，不為別的，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寶珠，我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給我端點來！”
寶珠聽了高高興興下樓去了。
蓮兒對着鏡子，看着胭脂紅粉裝扮好的自己，心裏默默地想起書藍說過的一句話：
“男人不愛我們，我們就只能好好愛自己了！”
深秋後，一池碧蓮早已經殘敗不堪，但蓮兒還是喜歡來後花園轉轉。
現在她的腹部已經明顯隆起了。
蓮兒常自己一個人踱步到後花園。
看到一池的殘荷，她的心如這池中的水一樣波瀾不驚。
寶珠知道蓮兒這個習慣後，也不去打攪她。
只是到了吃飯的時候或者有事要請示的時候，寶珠會在書房裏、卧房裏找不到人的時候，就直接來後花園的蓮池邊找人，必定能找到她。
馮寶祥偶爾會回來，回來多半也是直接來看看她還有孩子們，書藍的房間他似乎有些怕去。
據說有一次他想進去緩和一下關系，被書藍一只花瓶砸過來，弄得顏面盡掃，後來再回來就索性不去她的屋了。
馮寶祥每次回來的時候，見到的蓮兒總是穿着幹淨雅致的服裝，臉上撲着香粉、雙唇也抹着鮮豔的口紅。
馮寶祥有時候會看到意亂情迷，想要對着她的紅唇親下去。
但蓮兒卻會借口懷孕避開他的求歡和示好。
雖然蓮兒的臉上扔挂着微笑，但眼神裏卻有一抹冷淡。
馮寶祥似乎察覺到了蓮兒和以往有點不同，但他也來不及考慮這麽多了。
他總是來去匆匆，天一黑，必須趕回去。
結婚前，肖老板嘴上允許他回馮府看望妻小。
但和書藍已經登報離婚了，留在馮府過夜不光會被人說三道四，而且肖明月也不會答應的。
只要馮寶祥離開有半天時間，肖明月就會派人來馮府裏催他回去了。
馮寶祥雖然心裏舍不得蓮兒，也想多陪兒子玩耍。
怎奈現在他也是個不自由的人。
考慮到蓮兒還懷着自己的孩子，這是肖明月不知道的。
他怕自己和蓮兒過多纏綿被肖明月知道後，會對蓮兒不利。
所以，權衡再三，他也只能放下種種牽挂和不舍，時辰一到就轉身走人。
他走後，蓮兒的絕望就更深了一層。
她不是沒抱過幻想，希望他能不管不顧留下來陪兒子和自己。
但她一遍一遍告誡自己，對他不能有太多希望和要求，不然只會落得一次次失望。
事實也如她所料的，馮寶祥不管是不是情願的，現在他的家已經不在馮府，他的愛也只能留給那位肖明月。
蓮兒曾試圖說服書藍一起回揚州，但倔犟的書藍堅持己見，死活不肯回揚州。
她喜歡上海的繁華，她冷眼看着蓮兒道：
“為什麽要回去？
上海這麽大，難道只容得下姓馮的和姓肖的快活自在？”
蓮兒苦苦相勸說：
“書藍，上海不是我們呆的地方，我們回揚州吧！
那裏起碼還有我們的親人，二太太和我母親，年紀也大了。
我們回去陪陪她們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