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傷害（3）
她只覺得腰部像斷了一樣，跟着頭暈眼花，耳邊傳來寶珠和扇玉的尖叫聲：
“啊！太太！太太！
啊呀！不好了！太太流血了！
老爺！老爺！太太下面流血了，會不會是要生了呀！”
馮寶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蓮兒寬松的裙襖下浸出血水來，并且血還在不斷往外冒。
他一把抱起蓮兒，大叫道：
“張副官，快去請醫生來！
快去！去把上海最好的醫生請來！
快點，如果蓮兒活不成了，你也別想活！
你們都別想活！”
馮寶祥把蓮兒抱回卧房，寶珠吓得手足無措。
馮寶祥回過頭叫喊道：
“還楞着幹嘛？快去把接生婆叫來！”
馮寶祥的手上沾滿了蓮兒的血，他痛苦地把雙手往被單上胡亂擦了擦，握住蓮兒的手叫道：
“蓮兒！蓮兒！
你要撐下去啊！蓮兒！蓮兒，你怎麽這麽傻啊！
你幹嘛要沖過來？！
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
我錯了！我再不管書藍了，我只要你！
只要你好好活着！蓮兒！蓮兒！”
蓮兒虛弱地睜開眼，她看着馮寶祥，低聲說道：
“寶祥，你不要打書藍！
當初，我來上海找書藍，我答應過二太太，找到她會帶她回揚州。
我不能失言，你不要打她了！
有錯也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你，不該奪了她的愛。
你不能全身心愛她，她心裏有怨氣。
你要原諒她，她是愛你的。
她只想要一個完整的你！”
馮寶祥哽咽道：
“蓮兒，你別說了，你留點力氣，撐到醫生來吧！”
蓮兒勉強擠出笑容：
“寶祥，我怎麽樣都不要緊。
你答應我，不要再打書藍！
等我好了，我帶她回揚州！”
馮寶祥叫道：
“不要！你不能離開我身邊！
我只要你！
蓮兒，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打她，真的！
書藍愛做什麽随她去。
你要好好的，生下我們的孩子，我只要你和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這時接生婆先趕到了，蓮兒的腹痛一陣緊似一陣，似乎有提前生産的征兆。
接生婆麻利地讓廚房把熱水準備好，叫馮寶祥回避一下。
馮寶祥退到房門外，聽着門裏蓮兒虛弱的呻吟聲。
他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裏，狠狠揪着自己的頭發，還拿自己的頭去撞牆。
張誠剛帶着醫生也趕到了。
醫生不顧接生婆的反對，進了屋察看蓮兒的情況。
天色漸漸黑了，肖明月派人來馮府找馮寶祥了。
找他，也無非是來提醒他，好回去了。
馮寶祥叫來人“滾”。
張誠剛趕緊把來人拉到一邊，掏出幾個銀元，吩咐他，回去禀報少奶奶時，就說馮寶祥兒子病了，要守一晚再回去。
來人接過錢，匆匆忙忙回去了。
半夜的時候，蓮兒提前了半個多月生下了孩子，接生婆向馮寶祥禀報：
“恭喜老爺，太太給您添了位千金！”
馮寶祥轉憂為喜，忙讓張誠剛給接生婆封紅包，重重賞賜了她。
馮寶祥要進屋看蓮兒，接生婆拉住他說：
男人進不得産婦房間，會有血光之災的。
馮寶祥把手一揮道：
“我管它什麽血光之災，我要趕緊看看蓮兒和我閨女！”
馮寶祥進了屋，沖到蓮兒床前，蓮兒此時已經昏睡過去。
醫生告訴馮寶祥，剛才給她打過止血針了，血暫時止住了。
但蓮兒體質太弱，後面需要好好看護。
醫生還表情沉重地告訴馮寶祥：
小囡因為早産，恐怕要養活很難，讓他有所準備……
馮寶祥讓張誠剛帶醫生去吃飯，并懇請醫生負責醫好蓮兒的病。
醫生走後，馮寶祥守在蓮兒的床前，撫摸着她的臉，幫她把被汗水浸濕而沾在額頭的發捋到腦後。
這個動作讓馮寶祥想起最初和蓮兒相愛相守的時光。
寶珠進來讓馮寶祥去旁邊的房間休息一下，他也不肯去。
馮寶祥堅持守着蓮兒，說要等她醒來。
清晨，天際剛剛發白，蓮兒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癟癟的。
她驚叫道：
“我怎麽啦？我的孩子呢？”
坐在地上，頭撐在床沿上閉目養神的馮寶祥聽到蓮兒的叫聲，忙睜開眼擡起頭來，說道：
“蓮兒！蓮兒！你終于醒了！”
馮寶祥眼睛裏充滿血絲，蓮兒急切問他：
“我的孩子呢？他還好嗎？”
馮寶祥大聲喚寶珠：
“寶珠，寶珠，快把我閨女抱過來！”
寶珠小心翼翼地把一個“蠟燭包”抱過來。
馮寶祥扶着蓮兒坐起身來，讓蓮兒靠在自己身上，對她說：
“蓮兒！這次你替我生了個閨女！
謝謝你！我會好好疼愛她的！
決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蓮兒從寶珠手裏接過嬰兒。
小囡的臉只有蓮兒拳頭般大小，皮膚皺巴巴的，且臉色發紫，牙關緊閉，呼吸羸弱，和當初健壯的麟兒簡直無法相比。
看着早産的小囡，蓮兒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囡囡！她怎麽這麽瘦小啊？
怎麽才只有麟兒一半大啊？
我的囡囡，你要争口氣啊！”
馮寶祥安慰她道：
“不要緊，我請了上海最好的醫生，我們的囡囡沒事的！”
站在一旁的寶珠，看蓮兒哭，自己也跟着哭起來，說道：
“太太，囡囡好小，我都不敢碰她。
到現在她還沒有怎麽哭過，連口水都沒喝過，她會不會……”
“住嘴！”馮寶祥嚴厲地喝止住寶珠。
蓮兒想起什麽似的，當着寶祥的面解開衣扣，想讓小囡叼住奶頭吃奶。
但小囡就是緊緊閉着眼睛，不張嘴。
蓮兒着急地自言自語道：
“囡囡，你要吃奶啊！
使勁吃才長得大！乖啊！
要像你哥哥那樣，用力吸！
囡囡！你快吃啊！
你不要睡了，快吃口奶再睡吧！”
馮寶祥見她亂得六神無主，忙叫寶珠去請個奶媽過來！
還要再多請兩個傭人過來服侍蓮兒。
他幫蓮兒扣上衣扣，給她披了件衣服，安慰道：
“蓮兒，你不要着急，小囡還小，加上早産，會有點難養。
但不要緊，我會請上海最好的奶媽！
還有醫生！我們的閨女會沒事的！
你要多保重自己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