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件小胸甲
春莺聽得動靜,一眼見到賀年站在門口,待要喊姑爺,卻見賀年橫一根手指在嘴唇“噓”了一聲,只得吞了那聲稱呼,因知道賀年與貴姐相處時最不喜有丫頭婆子在旁邊,先行悄悄退了下去。
貴姐一轉頭不見了春莺,卻見賀年站在門口,不由笑道:“怎麽不進來?”
賀年臉上早已春暖花開,這會意态撩人道:“我站這兒看娘子走路,剛剛看呆了!”
貴姐抿嘴一笑,還沒說話,卻聽得小橄榄和小圓球醒了,一時忙忙喊人進來抱了去把尿。又有董氏派一個小丫頭送東西來,忙着看東西,又交代春莺給小丫頭打賞。秋燕正做手套,這會又拿進來在小橄榄和小圓球的手上比了比,笑道:“姑娘,這手套兒這般大就行了罷?我看着可以收口縫上布鈕扣了。”
貴姐過去檢看一下道:“這般大就行了。你收口時一針一針往裏收,收的像我們做面果子時那種小口,恰好能給哥兒姐兒套進手腕,再裁條縫邊縫上布鈕扣。”
原來龍鳳胎晚上睡覺時,有時會不小心抓了自己的臉,抓出一條痕來,因此貴姐思量着給他們各做一對薄薄的手套,晚上睡覺就套在他們的手上。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是抓自己的臉,也不會抓傷。
賀年見貴姐好容易忙完,丫頭們都不在跟前了,才要上去握着她的手說話,簾外卻傳來賀太太的聲音道:“我聽得哥兒一哭鬧肚臍又腫了起來,現下可好點?”
春莺已是忙着打起簾讓賀太太進來。貴姐聽得聲音,忙忙迎了上前,待賀太太坐定了,又讓人捧茶上來。
賀太太見小橄榄這會正在玩手指,上去揭開小衣裳看了看肚臍,見跟平日一樣,這才放下心來,轉頭跟貴姐道:“大夫雖說沒大礙,卻也得想個法子。每回一哭肚臍就腫起來,總歸是不好。”
“我阿嬷倒是說了一個古老的法子,說道拿一個銅錢去廟裏祈一下福,穿了紅線壓在小橄榄肚臍上,可保無事。老人家這會已是拿銅錢去祈福了,晚間再拿了銅錢過來呢!”貴姐笑道:“我嫂子倒說是大哭時嘴裏進了風,這個風沒處散去,肚臍才會腫起來的。讓我多些給小橄榄撫撫肚子,就用掌腹在他肚臍周圍打圈圈,待他放幾個屁就沒事了。”
賀太太聽的點頭道:“也罷了!”
因九月份是京裏老太爺的生辰,賀太太順道跟貴姐說:“你這幾日得空兒做一套針線出來,過些時候我托人送回京去,讓老太爺也知道你的孝心。”
賀家老太爺以下,有五房人口,賀老爺和賀太太是第三房的,因着賀年自小聰慧,帶攜的第三房最得賀老太爺賞識。賀太太人雖不在京裏,這賀老太爺生辰,她這一房的孝心可是一分不能落下。又因着貴姐相較于賀府其它媳婦,出身最低,其父鄭明發不過七品縣令,又沒甚背景。現下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還沒見過貴姐,這份賀禮其實更要花心思。賀太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叫貴姐做一式針線就罷了。一來賀老太爺不喜奢華,二來貴姐做的針線活卻頗精致。說不定這普通的針線式樣反能讨得賀老太爺的歡心也不一定呢!賀太太一想起貴姐的出身,總是略有不足,好在龍鳳胎得人意兒,稍稍的補了這個不足。京裏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聽得貴姐産了龍鳳胎,可是喜的忙忙令人送來長命鎖等物的。
待送走賀太太,貴姐正要跟賀年說話,又有婆子上來回話,說道賀太太剛才還有一事忘了說,就是她上回往廟裏許願要添油燈,因是為龍鳳胎許的願,她這個祖母輩份高,卻不能親去添油燈,讓貴姐明兒起早收拾一下,天一亮就趕着去廟裏添一下油燈,再為龍鳳胎求一對護身靈符回來。
候着婆子下去了,賀年斜觑一下貴姐,湊上去道:“今天晚上……”話還沒說完,簾外又傳來那婆子的聲音道:“少奶奶,太太吩咐了,說明兒要趕早上廟裏去添香油,為表誠心,今晚先得齋戒沐浴。卻要請少爺往書房去歇一晚,以免擾了少奶奶。”
待簾外沒了聲音,賀年扯着貴姐的袖子,可憐巴巴道:“前兒晚上小橄榄哭鬧,你顧着哄他沒理我。昨兒晚上你忙着算帳,也沒顧上我。今兒晚上又……”
貴姐不由捂嘴笑了,悄悄道:“還有明晚後晚呢,你急什麽?”
“就怕明晚後晚還有人來打擾!”賀年看看四下無人,一把摟住貴姐就親,喃喃道:“養着這麽多丫頭婆子,你還能忙成這樣,真不知道養她們作什麽?”
“小橄榄和小圓球還醒着呢!”貴姐側頭見小橄榄和小圓球在玩手指,聽見動靜,都轉頭看着這邊,雖知道小娃兒可能不懂事,終還是微微羞紅了臉,跺腳道:“喲,都叫他們看去了!”
“他們又不懂,怕什麽?”賀年繼續上下其手,小聲道:“待會就要過書房了,還得等明晚才能過來,真急熬人!”
喂,喂,老爹,小哥哥就不懂,俺可是懂了!你可得悠着些。賀圓邊學小橄榄玩手指邊暗笑,老爹悶騷成這樣實在難以置信,也只有老娘這樣的才沒有假正經,反而适應的如魚得水。
賀年和貴姐正趁着機會悄悄纏綿,不想簾外又有丫頭的聲音道:“鄭老太太來了!”
“是我阿嬷來了!”貴姐忙推開賀年,緊着去揭簾子,讓人快快扶了鄭婆子進來。
鄭婆子舉着一個穿了紅線的銅錢進來了,笑道:“還得拿這個給哥兒壓着肚臍,才壓的住他。”
賀年和貴姐忙忙上去扶住道:“阿嬷,你随便叫一個人拿了來就是了,何必自己過來?”
“喲,我也要順道來看看哥兒姐兒!”鄭婆子把銅錢遞給貴姐,只笑道:“我筋骨好着呢,走幾步路算什麽?你們也不用扶我,我還沒那麽嬌慣。”說着過去看龍鳳胎,見他們趣致,喜道:“倒是長開了些,看着喜人。”
鄭婆子正逗弄龍鳳胎,那頭賀太太聽得她來了,忙親過來留吃飯,又請出小偏廳喝茶,一時笑道:“平素請親家老太太過來吃飯,可是請不動,這回來了就得用了飯才走。上回做了棗泥餡的餅兒送了過去給小孩兒吃,聽得親家老太太也愛吃這個餅兒。正好今日也做了這個,待會可得帶些過去嘗嘗。”
見賀太太盛情,鄭婆子暗暗點頭,她這自然是看重貴姐,對自己才會這般禮節周到。想着他們賀家不要說在這鄉下,就是京城裏,也是一方人物,如今對自己這個鄉下婆子這般笑臉相迎,卻是真正尊重貴姐之意。要看貴姐在這家庭裏的地位,只看賀太太對自己這些鄉下親戚的态度就不難知道了。如此一來,自己确是可以放心了。就算貴姐将來跟着賀年到了京城,賀年并賀太太自然會得維護着她,倒不怕被賀家其它人看輕了去。
鄭婆子因賀家不是尋常人家,就算貴姐嫁進賀家,若不是賀家相請,她卻是不來的。若想念貴姐時,只叫家裏孫兒過來相請罷了。今日因拿了銅錢到廟裏為龍鳳胎祈福,一時急着送來,不及回家,倒先拿了來賀家,本尋思着一放下就走的。這會見賀太太如此,倒不好推辭,便笑道:“既是親家太太相留,怎好就走?自然要擾一餐了。”
賀太太自打同鄭家結了親,見鄭婆子等人雖是鄉下人,卻自有一股風骨,對他們賀家熱情而有分寸,半點不貪賀家的便宜,反時不時的送些土特産過來。住的雖近,鄭家諸人除非有事兒,也不常登門,只讓貴姐得空就過去敘敘話而已。現下鄭明發已是上任為官,鄭家在村裏也算是有頭有臉,待人接物卻極是有進有退的,叫人生不出閑話來。如今貴姐一進門就産下龍鳳胎,該說的話就說,不該說的也沒亂說,自己房內幾個丫頭也管束的叫人看不出毛病兒來。更難得的是,身邊兩個漂亮丫頭見着自家兒子,并沒像府裏其它丫頭那般失态,倒叫人放心的。賀太太因對貴姐尚算滿意,連帶的對鄭婆子等人也更加客氣有加。這會兒聽得鄭婆子肯留下來用飯,忙問鄭婆子喜吃何菜,好叫人去吩咐廚娘另做的。
鄭婆子聽得賀太太相問,笑道:“不怕親家太太笑話,我們先時也窮過的,什麽也吃得,倒沒有什麽挑的。現下日子好了些,吃的都是好東西,因念着先時那光景,思着也得惜福,有好東西吃就罷了,哪裏還挑三揀四的?再說了,親家太太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倒也不用另做了。”
賀太太聽得鄭婆子并不避忌先時窮過的事兒,倒來了好奇,問及早前鄭家之事。鄭婆子簡略說了一些,笑道:“不瞞親家太太說,當初三家媒婆上鄭家來求貴姐,你們賀家雖是清貴人家,但是鄭家卻不希望貴姐嫁進你們賀家呢!畢竟家世太懸殊,不單怕被人說攀附權貴,也怕貴姐到了賀家待人接物不能令親家太太等人滿意。咱們貴姐總是小家小戶的人家出來的,不比大家閨秀,自小就學着禮節。因此鄭家總擔着幾分心,就怕貴姐見笑賀家呢!現下親家太太待貴姐如此,那是沒話說了,咱們也放下一百個心了。将來到了京裏,有親家太太這般的婆婆照拂着貴姐,就是我老婆子,也能安心了。”
一席話說的賀太太也有些感慨,想起自己大女兒嫁的卻有些不如意,這會笑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命好的,夫君和婆婆也自照拂些,命不好的,只憑着夫家來了。親家老太太只管放心,貴姐是一個懂禮的,進了賀家門,就是賀家人,現下又産下龍鳳胎,與小年又甚是恩愛,凡事有商有量的,賀家卻不會薄待她。”
鄭婆子得了賀太太這句話,極是心滿意足,笑道:“親家太太是一個厚道人,有親家太太這句話,貴姐自是福緣無雙了。”
兩下裏相談甚歡,至晚,鄭婆子在賀家用了飯,由賀年親自送回鄭家。
賀家送完鄭婆子回鄭家,怕貴姐記挂,忙回房要跟她禀報已安全送了鄭婆子歸家之事,才到房門口,見丫頭們全不在,卻聽房裏有笑聲道:“姑娘,你先前做的這幾件式樣古怪的裏衣,看着像是人家上戰場穿的胸甲,只是這個薄些透些,又用的是衣料,看着忒是古怪。只是姑娘自己做了出來,卻從沒穿過,趁着現下沒人,可要試試?”
“唉呀,這個呀,記得當時我做了好幾件的,哄了我娘穿上一次,後來她不肯穿,又哄得我二嫂穿上了。卻不知二嫂穿起來怎生樣?”貴姐的聲音笑着道:“你們關了房門,我來試試這個穿起來如何?”
賀年聽得丫頭來關房門,神使鬼使的,居然一閃身到了窗下,用手指捅破了窗紙,想看看什麽是胸甲。昏黃的燭光下,卻見貴姐緩緩寬衣解帶,露出香肩,接着除了小衫,背過身子,從春莺手裏接過一件短短小小圓筒式的東西穿在身上,又扯了一件薄紗披上,在肩上打個結,這才回過身問兩個丫頭道:“好看麽?”
燭光下,貴姐薄紗下隐隐約約映出裏面所穿的胸甲,胸甲極好的兜住胸部,勾勒出兩個半球形,粉光脂豔,凹凸有致,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好古怪!”春莺和秋燕齊齊紅了臉說:“姑娘,這個紗太透了,胸甲又露出這麽多肌膚,還是別穿了!”
“好銷魂!”窗外偷窺的賀年這會兒卻差點噴鼻血,第一次領會到偷窺者那種香豔刺激的感覺,只恨今晚還要歇在書房,卻不知如何熬到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