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久不見

正當程雲笙對蘇晔然懷着崇敬之情時,一個悠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程四,你倒是尋了個乘涼的好地方。”聲音不大不小,程雲笙三人聽得見,假山前的戲中人也正好聽得見。

程雲笙聽得身後熟悉的、且分外欠揍的聲音,又看了看頭頂,別說參天大樹,便是連個樹丫子都沒有,險些趔趄摔倒,但幸好清漪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程雲笙畢竟是身經百戰之人,這樣的困局也不是第一次,便十分認真地撫了撫眼前的假山石,“嗯……皇宮的假山果真和別處不一樣,有着獨特的一番風情。”說完,又回頭看了看一臉笑意的方兼默,咬牙切齒地說道,“方公子,好久不見。”

真是相見不如懷念,程雲笙憤憤地想。

這個時候,原本藏着程雲笙主仆三人的那座不起眼的假山,變得起眼起來。

方兼默毫不避諱,也當做沒有看到假山前的蘇晔然一行人,兩步走到程雲笙面前,好似日日相見的朋友一般,“我剛剛看見我那日漸胖碩的侄子,他說你棄他而去,帶着清漪和初露往這邊來散步了。我想着散步這等身心愉悅之事,若是能有我相陪,豈不是更加愉悅至極?”

“……是挺愉悅的。”程雲笙甜甜一笑,在他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方兼默畢竟不是學武之人,被程雲笙這麽拍了拍,不禁倒吸了一口氣,用只二人可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就當做那日你沒分我一盒百果酥的報複,你我此事兩清了。”

蘇晔然一行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近,沉穩卻又淡薄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四小姐,方大人。”

程雲笙本是背對着他們,此時也不得不轉過身來,用再正常不過的表情,笑道,“蘇公子,好久不見。”

也是相見不如懷念,程雲笙悲催地想。

“看來二位是舊識。”蘇晔然篤定地說道。

程雲笙剛想開口,“我們……”

“哦,我與程四雖然是第二次見面,但也是神交已久,初次見面已經引為知己了。”方兼默不經大腦地開了口,絲毫忘記了自己曾經警示過程雲笙要遠離蘇晔然這種身份神秘的人。

若不是蘇晔然及他的前任現任在,程雲笙一定一腳将他踹飛,神交已久……明明是自己的身份被他單方面窺探了!她連一絲交流的機會都沒有!

“程四……這位莫不是程尚書府的四小姐?”說話的人是寧菀芝,語氣不陰不陽,聽得程雲笙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正是臣女。”程雲笙不卑不亢地回答。

幸好她不是什麽民女,程雲笙竊竊地想。

“宮中宴會近年來雖不多,但也不少,卻是很少見程四小姐。今日這迎秋宴如何特殊,能把程四小姐招進宮來。”寧菀芝好不善意地問道。

“對哦,程四,你這次怎麽就到宮裏來了?往些年的宴會你都沒來過。”方兼默适時地在程雲笙背後插了一刀。

程雲笙笑得好不純真地說道,“那幾年我不是還小麽,不懂禮節,怕沖撞了宮裏的貴人們,所以父親和兄長并不讓我常來宮裏走動。”

這樣的理由聽着好像無懈可擊,但在場的其他人除了對程雲笙絲毫不了解的秦婉之外,誰的心裏都不信。

但這次最真實的理由是,宮裏的玉妃、上官瑾的母妃親自派人下了口谕,點了她的名字進宮來,她即便是多不想來都不敢抗旨。當然,這樣的理由是不能當着外人的面說的,畢竟有着上官瑾這樣特殊的人存在,一不小心就讓人想到三殿下和戶部尚書府有什麽牽扯。

“四小姐畢竟是尚書之女,也是尊貴之人,來宮裏走動走動并無不可。”寧菀芝又說道。

好一句指桑罵槐,這不明擺着說秦婉這樣沒身份的人不适合來宮裏走動?

程雲笙深深地佩服寧菀芝的魄力,居然剛當着當事人及當事人的心愛之人的面說這樣的話,果然是有着郡主的光環身份,什麽都不怕。

秦婉也不是愚笨之人,聽到寧菀芝這樣的話,自然不舒服,便往蘇晔然身邊又縮了縮。

程雲笙最近實在有些見不得情人之間的膩膩歪歪卿卿我我,頭頂上即将落山的夕照突然顯得格外刺眼,順勢将手搭在了神交已久的方兼默手臂上,“小默,我恐是這假山看多了有些晃眼,你扶我到那邊的亭子坐坐。”

方兼默也沒注意到程雲笙對他的稱謂,看着程雲笙這明顯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的姿态,想着那日吃了她的嘴短,便決定幫她一把,虛扶住了她,“那蘇公子,菀芝郡主,我們二人就先告辭了。”說着,對着二人點了點頭,也不等他們說話,徑直扶着程雲笙走開。

方兼默邊走邊用着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我倒是忘了提醒你這皇宮的假山不能多瞧,容易晃眼。那……你過幾日要不要再請我去福滿記喝上一壺雨前龍井?”

程雲笙聞言穩穩妥妥地趔趄了一下,幸好又是清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請,一定請。”程雲笙睜着眼睛說瞎話道。

她心裏比較想方兼默喝酒,尤其是加了鶴頂紅斷腸散諸如此類的美酒。

待拐過一道彎,程雲笙确認不會被蘇晔然一行人看到了之後,撒開方兼默的蹄子,伸出了右腳将他絆了一下,“哎呀……程四,你這是恩将仇報嗎?”

“我倒是想聽聽你對我有什麽樣的大恩。”程雲笙目光帶劍地說道。

“喏,要不是我,你可能就會被他們發現你在偷聽,而且我還成功地将你解救了出來。”方兼默不要臉地說道。

程雲笙帶着寒意地看着他笑道,“如果不是你,以我多年的經驗,會被發現嗎?”

“那可說不定,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不是麽。”

“也是。那你……今日出門前,有沒有給自己算上一卦?”程雲笙貼近他說道。

“算一卦,算來做什麽,你也知道我們算命一行很是忌諱給自己算卦。”方兼默想了想說道。

“算上一卦,你今日可能會有血光之災啊。”程雲笙說着動了動四肢,做好了讓某人血光之災的準備。

方兼默卻好像還在懵然中,說道,“血光之災……怎麽會有……”話還未完,看到程雲笙向他伸來的魔爪,撒腿就跑,“程四,皇宮裏不許喧嘩打鬧,要挨板子的!”

程雲笙此時憤懑非常,也顧不得其他,“上官安說今日特殊,沒人會來這百花園,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身後的清漪和初露看着自家主子難得一次打扮得如此隆重,本來還如置夢中,卻被她追着方兼默打的模樣又深深地拉回了現實中來。

蘇晔然這邊卻是還沒散,經過程雲笙和方兼默這麽一鬧,這場戲也算不完美地落了幕。

正當蘇晔然要攬着懷中柔弱的秦婉離開之時,卻聽寧菀芝問道,“這程四小姐的性子倒是新鮮得很,想必蘇公子也覺得十分有趣吧?”

“蘇某與程四小姐不過一面之緣,何來有趣之說?”蘇晔然神奇地回了一句,如是往常,對于這樣毫無意義地盤問,他連聽都懶得聽進去的。

“這從未進過宮的程尚書之女為何偏偏今日進了宮?蘇公子當真覺得四小姐剛剛那番解釋可信?我聽說的是地位僅此與顧貴妃的玉妃娘娘派人到程府親下口谕,特招程四小姐進宮赴宴。如今宮裏形勢莫測,三位年長的皇子又虎視眈眈,恐怕,這天……是要變了。”說着,也不看蘇晔然微微變冷的表情,轉了身離去,保留了寧國侯府應有的傲氣與尊嚴。

這是蘇晔然第一次站在原地看着寧菀芝離去的背影,以前他從未将寧菀芝放入眼裏,只覺得她不過是個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又有幾分姿色,胡攪蠻纏的女子罷了。只是她今日這番不知因何故說出來的言辭,卻令他微微吃驚。

這世上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蘇義的妻子、他的奶奶是上官瓊華,一個流落民間的長公主,和當今皇帝上官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如今上官喬身體病重,恐怕撐不了一兩載,已故皇後所生的皇長子也是早逝,如今皇宮裏只有四位皇子,二皇子上官尤,三皇子上官瑾,四皇子上官逸,五皇子上官安。其中前三位都是早已經過了弱冠之年,在宮外賜府而居的皇子。而五皇子上官安,也便是程雲笙之前遇到的那一個不過四歲的小奶娃,并不做奪嫡之人選。

二皇子上官尤是當今顧貴妃所出,身後有護國大将軍顧潇一家,這樣強大又有實力的外戚勢力做後盾。即便是傳聞上官尤不過是個愛好聲色犬馬之人,但也不足以改變他可以登上皇位的實力。

三皇子上官瑾,雖沒有顧家這樣手握兵權的強大勢力,但是天下第一莊的神劍山莊是鳳羽皇朝唯一的軍械供應商,而這神劍山莊的莊主沈卓恰好是上官瑾的母妃玉茗的表兄,如此,上官瑾便和神劍山莊是一家人。即便是上官瑾在外人面前是個風流皇子,但也不能抹殺他作為皇子的辦事能力。

剩下的這位四皇子上官逸的背景就和兩位皇兄不能相比了,母妃蕭妃是當年那一樁謀逆大案蕭家軍帥将蕭易峰的旁系堂妹,即便是與當年的大案沒有什麽牽扯,也難免受了上官喬的冷落。但是慶幸的是上官逸是個上進的皇子,雖不受上官喬重用,卻是個幹實事的,在六部之中有不少擁戴之聲。便是一向不涉黨争的程家的兩位主心骨也曾對其贊譽有加。

作者有話要說: 快國慶了呢,“不停更”是我們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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