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配
王青第一批來下沙村的知青，在這裏已經待三年了，是知青點的老大哥，平時對其他人也多有照顧。
“你們好，我是王青，叫我王大哥、老王都行，以後要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大家都累了吧？先把行李放放，男同志住這屋，女同志住那屋。”
“謝謝王哥，總算是到了。”
“腳都不像是我的了。”
都是年輕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熟絡了起來。
夏志遠打過招呼就提着行禮先進屋了，熟門熟路的把行禮放在了櫃子上，這屋提前被收拾過，炕被空出了一大片，炕上墊着一層草席，另一頭鋪着六個床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睡的，炕對面靠牆的櫃子也騰空了幾個。
夏志遠把包袱塞進了他‘原來’的櫃子裏，餘懷清也走了過來，把行李放進了緊挨着他的櫃子裏，然後拿出了床單，鋪在靠牆的位置。
夏志遠本來蹲在地上收拾着自己的櫃子，轉頭看了看旁邊櫃子裏孤零零的包裹，又回頭看向那個牆邊鋪床的背影，此時終于有點塵埃落定的感覺了。
上一次他櫃子旁邊是夏雨的櫃子，雖然餘懷清還是喜歡靠牆睡，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夏志遠拿着床單在餘懷清旁邊鋪好，大夏天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棉絮用不上被夏志遠塞進了櫃子裏，炕上就鋪了一個床單和一層薄毯子。
夏雨和其他幾位知青寒暄完，也陸陸續續的進來收拾東西。
“志遠哥，你別發呆了，王哥他們已經煮好飯了，讓我們收拾好就出去，相互認識認識。”夏雨是自來熟的性子，和誰都能搭的上話，加上年紀又小，沒一會兒就和先來的知青打成了一片。
夏志遠沒有發呆，他在想這一世該怎麽過，上一世他是通過高考回城的，先回了一趟家，大哥二哥結婚後有了孩子，二室一廳的屋子，住了十幾口人，他睡了兩天客廳後，覺得太擠了，又很不自在，就直接去了學校。
夏父夏母所在的廠子裏的效益很好，家庭算是不錯的，這次下鄉，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媽突然發現平時忽略他了，或者是給大哥二哥找了去處，讓他這個老三下鄉，出于愧疚和遲來的父愛母愛想要補償，給他藏了兩百多塊，後面每個月還給他寄了十塊錢，吃的用的也寄了不少。
在這個時候兩百可是一筆巨款，臨時工每個月也就十五塊，他爸媽在廠子裏幹了二十多年，每個月加起來也不到一百，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雖然從大哥結婚後給他寄的就少了，但夏志遠很知足，這就夠了。
夏志遠大學學的機械專業，畢業後分配到機械廠當了幾十年的工程師，收入不錯，廠子裏給他介紹對象的不少，都沒成，背地裏有不少人說他閑話，有說夏工眼光高，有說他有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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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事自家知道，他發現自己的取向後，沒有嚯嚯姑娘的打算，退休後買了樓下的商鋪開起了小賣部，沒想着賺多少錢，他無兒無女無老伴，只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夏志遠老了也是個精致的時尚小老頭，現在身懷巨款的夏某人在思考怎麽才能在下鄉期間吃點好的住點好的了。
夏志遠拿了一罐出來準備清大家嘗嘗，上一世的他太經歷的太少了，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重來一次多活幾十年可不是白活的。
院子裏王哥和另外幾個知青已經在擺碗筷了，夏志遠趕緊上去幫忙。
“王哥，這是我自己做的鹹菜，等會大家一起嘗嘗。”
“那感情好，謝謝了，都別客氣了，快坐。”王哥看大家都收拾好出來了，立刻招呼上了。
圍坐了兩桌，餘懷清跟着夏志遠坐在一起，桌上是一大盆大碴子粥，一盆窩窩頭，走了一下午路，大家都是又累又餓的，客氣了兩句就開動了。
大碴子粥本來就很清，夏志遠給自己舀的清水多粥少，他可是知道這大碴子的威力的，上一世他吃了大半個月才适應。
餘懷清沒吃過這種大碴子粥，看着夏志遠和別人不一樣，舀的很清，盡管很餓了，也學着夏志遠的吃法，舀的清湯居多，然後把窩窩頭撕成小塊泡進粥裏。
夏志遠看餘懷清學他舀的也少，朝他擠了擠眼睛，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這粥喇嗓子。
“這粥是有點粗糙，習慣就好了。”王青看着新來的知青皺着眉頭抻着脖子往下咽，笑呵呵道：“這是小夏自己做的鹹菜，大家也嘗嘗，下粥吃。”
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大家開始了吐槽。
“有點刮嗓子啊，窩窩頭也好硬。”
“謝謝志遠了，這鹹菜味兒不錯啊！”
“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裏面是放了肉吧？我吃到肉的味道了。”
聽到有肉其他人也紛紛伸筷子來嘗。
夏志遠笑呵呵道：“是放了點肉。”
王青也有點意外，鹹菜裏還真有肉味，這邊吃肉不容易，他們知青點兩三個月沒見過肉腥味了，看來這位新來的夏知青是個大方的。
有人注意到了夏志遠和餘懷清在泡窩窩頭吃，問出了聲：“夏志遠，你也是北方人嗎？這窩頭泡軟了應該好吃點吧？”
“不是，我以前吃過，泡了就沒那麽啦嗓子了。”上輩子是吃的夠夠的了。
“哦，我也泡下，沒想到你還有做鹹菜的手藝啊，味兒真不錯。”
餘懷清端着碗默默的吃着，他也吃不慣，窩頭泡過也還是有點刮嗓子，不過看着夏志遠和其他人聊天，他下完了兩碗清粥和兩個窩頭。
吃完飯，王青講了講知青點現在的規矩：“知青點以前是四個女同志，六個男同志，我們是兩人一組，輪流砍柴和做飯，現在人多了，八個女同志，十二個男同志，咱們重新分配一下，四個人一組，輪流做飯和砍柴，怎麽樣？沒有意見吧？”
這年頭的男女不會做飯的在少數，但從這第一頓就知道這裏能吃的東西少的可憐，大家都沒有意見。
夏雨拉着杜時鋒過來找夏志遠，“志遠哥，我和杜時鋒跟你和餘懷清組成一個小組吧？怎麽樣？”他們在火車上已經熟悉了，正好組成一組。
杜時鋒是無所謂，在火車上他們四個人是坐在一起的，相對其他新來的知青，他們更熟，所以組成一隊他沒有意見。
餘懷清也沒有意見，他和所有人都不太熟，不過今天和夏志遠熟悉了很多，所以看向了夏志遠。
夏志遠也沒意見，上輩子也是他們四個組成一組的，雖然他不再對夏雨有意思了，也不會刻意躲着，所以也沒有意見。
夏雨等所有人都同意後，高興道：“那好，我們就是一組的了，我去問問哪一天輪到我們做飯？”
洗漱完天已經完全黑了，晚上沒有啥活動，加之累了一天，夏志遠剛躺到炕上，迷迷糊糊地就聽見了雞叫。
“起來了，起來了，準備上工了。”
夏志遠人在魂不在的爬起來，感覺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
他從沒有覺得王青的聲音是如此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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