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明路

夏志遠沒有注意到夏雨語氣中的酸意,只聽見了下午兩個字,腦子飛速轉動,面上摸着後腦勺傻笑着打哈哈:“啊?什麽?哪有?”

“我都看見了,你們--”

見夏雨還要再說,夏志遠迅速打斷道:“我來的時候帶了一包大白兔奶糖,這都讓你發現了,嘿嘿,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啊!”

說完打開櫃子,把大白兔拿了出來,外包裝他早就扔進了小賣部,大白兔是散放在衣服裏的,夏志遠用衣服一兜,挨個發糖,每人兩顆。

“來來來,大家吃糖、吃糖。”

大白兔奶糖在這個時候只有城裏的商場有的賣,價格也不便宜,大家還要推拒,被夏志遠硬塞進了手裏。

“那就謝謝了啊,致遠。”

“謝謝,這糖我好久沒吃過了。”

“別再發了,你自己留着吃。”

夏志遠松了口氣,他不太會交際,要是吃獨食沒被發現還好,被發現了他怕大家覺得他小氣,吃點東西還偷偷摸摸的,額,雖然他确實是偷偷摸摸吃了

大家也沒在意夏雨說的夏志遠下午自己吃的事,畢竟才認識一天,都還還不熟悉,像大白兔這種貴又不飽肚子的東西,人家夏志遠不想說出來也很正常,不會懷疑夏志遠小氣。

畢竟昨天夏志遠就拿了一罐子加了肉的鹹菜出來分享,現在因為夏雨的話,夏志遠又把奶糖分出來了,這個時候人都很淳樸,本來物資也少,讓大家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吃了他這麽多好東西。

夏志遠沒把剩餘的糖放櫃子裏,沒幾顆了,幸好櫃子有鎖,要是櫃子不能鎖,有人發現櫃子裏是空的,他又能拿出東西來,那才恐怖!

這件事也提醒了夏志遠,要更加小心些,本以為只有餘懷清一個人看見了,沒想到夏雨也看到了,啧,夏雨眼神是真好,離的那麽遠也看的清!

這輩子夏志遠不想當備胎了,所以他一直很注意不和夏雨多接觸,還是當普通室友比較好。

天色不早了,分了糖大家也都準備休息了,明天還要上工,夏志遠不再理會夏雨的欲言又止,直接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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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餘懷清的心情也有點複雜,夏志遠對他太好了,他現在什麽都沒有,面對夏志遠給他的那些東西,他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還,朋友相交應該有來有回,奈何他身無長物,想要多幫夏志遠幹點活都幹不了。

夏志遠下地幹的比他幹的好,在河邊又先一步洗了他的衣服,還比他細心,找來了遮陽的帽子。

餘懷清有點失眠,側頭看向夏志遠,屋裏一片漆黑,月光從窗戶縫隙裏透進來,勉強能看見夏志遠的輪廓,今天太累了,餘懷清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村裏分的糧食不多,雖然不是頓頓大碴子粥配窩頭,但是偶爾做的那點幹飯,裏面不是羅蔔丁就是紅薯塊,一點油水也沒有,無論吃的再多,幹不了多久活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熟悉了幾天後就不止做些拔草的輕松活了,大隊長給他們分配了任務,是要記工分的那種,工分又關系到明年分的糧食,還要還今年這些借的這部分,他們剛來是沒有工分,吃糧食都是從大隊上借來的,後面要用工分補。

小麥收割的時間到了,他們這些新來的勞動力正好用上,還沒學幾天的知青硬着頭皮上陣,一天下來,累的精神都有點恍惚。

餘懷清下工後還了工具,只覺得手掌火辣辣的疼,指根上磨起了幾個水泡。

夏志遠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嬉皮笑臉道:“嚯,你的水泡長的好圓。”

餘懷清不知名的情緒還沒醞釀開,就被夏志遠打散了,木着臉看向夏志遠。

夏志遠得意地一挑眉,把手伸到餘懷清眼前,“瞧瞧,看到沒,這叫皮糙肉厚天賦異禀,別說水泡了,紅都沒紅一下。”

餘懷清憋了兩秒,沒憋住笑了起來。

“沒事兒,先別沾水,回去找根針給你挑了。”

回到知青點,夏志遠從包袱裏找出針線包,又去到廚房,在竈塘裏抽了一根柴火出來,把針燒了燒。

然後,後進門的幾人就看見了,一個大老爺們兒捧着另一個大老爺們兒的手,小心翼翼的挑水泡,還湊近了吹了吹,咦~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當事人夏志遠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有多肉麻,抓着餘懷清的幾根手指,湊近了細看,手掌白裏透紅,指根處三個晶亮的水泡,怎麽看怎麽紮眼。

夏志遠用針從側面把水泡挑了,被他抓着的手瑟縮着躲了一下,夏志遠見狀低頭給他吹了吹,“沒事啊,挑了就行了。”

餘懷清只感覺一團火包住了他的手指,熱度順着指尖爬上了臉頰,腦子被燒的有點漿糊,看見了夏志遠嘴唇張了張,也沒聽清夏志遠說的是啥,就胡亂的點頭應和着。

夏志遠去收拾針和弄髒的手帕了,餘懷清站在院子中間,低着頭,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也不知道是在看剛被挑破的水泡,還是在發呆,半晌沒動。

夏雨就是後進來的幾人中的一個,看到夏志遠給餘懷清挑水泡的那一幕,感受着手心的刺痛,他的手也磨起泡了,下意識的看向了前面的杜時鋒。

杜時鋒看了一眼院子裏肉麻的兩人,直接走了進去,餓死了要吃飯。

農忙持續了小一個月,每天高強度的工作倒是沒有喝粥了,頓頓都是幹飯、蘿蔔、土豆、野菜。

這些東西不止夏志遠吃夠了,其他人也是,等到忙過了的時候,人均瘦了一大圈。

夏志遠挨着餘懷清坐在樹底下休息,從兜裏摸了一小塊豬肉脯,握在手心,虛握着的拳頭覆蓋到了餘懷清的手上,肉鋪順利轉移,夏志遠又給自己塞了一口,滿口生香,嚼了好久都舍不得咽下去。

餘懷清接過肉鋪後也塞進了嘴裏,見夏志遠一本正經的看着田裏,嘴角勾了勾,這段時間他接受了不少夏志遠的投喂,每次都是這樣,手裏做着小動作,臉上的表情看着特別正經,視線卻投向了別的地方。

隔三岔五的就有東西被遞過來,有時是糖有時是肉,剛開始餘懷清也很不好意思,夏志遠就告訴他,他一個人不好意思偷吃,想讓他幫忙放風。

後來餘懷清看着夏志遠隐蔽又利索的動作,遞給他也是不動聲色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夏志遠完全不需要有人放風,一個人吃還更安全。

餘懷清糾結了幾天就想開了,他不是那種磨磨唧唧的人,這些事他都記在了心裏,現在還不上,以後可不一定。

想開後,兩人就開始了狼狽為奸,哦,不,是開始了相互合作的日子,餘懷清也差不多摸清了夏志遠現在的家底。

油炒的鹹菜他倆已經夾窩頭吃的差不多了,大白兔這幾天也沒有了,估計肉鋪也不多了。

餘懷清把肉鋪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哦,糖應該還有,這水也是夏志遠提前準備,一大早的就把兩個搪瓷缸裝滿了,這會兒正好放涼,喝一口甜滋滋的~

夏志遠在休息的間隙,看向這一片收割過的土地,麥子收完了,該種下一茬了。

又看向餘懷清,瘦了,倒是沒黑多少,臉頰上一點肉都沒有,全靠顴骨撐着,他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和餘懷清情況差不多,小賣部的東西自從上次分糖後,他也不敢輕易拿出來了,在沒有過明路前,他都不打算再動。

夏志遠把目光投向的遠處的大隊長,他要過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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