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鑰匙

她下巴被人捏着,紅色的眼睛裏水汪汪的,因為尴尬,整張臉漫上了粉色。

陶苒一巴掌拍開魏西沉的手,笑得難看:“真巧啊。”

江烨看着她不說話,倒是付笛噗嗤笑了一聲,問她:“結膜炎?”

陶苒點了點頭,和前情敵的第一次照面,她就以慘敗告終。人家一頭黑長直,還化着淡妝,穿着漂亮衣服。

她得了結膜炎,大眼睛看過去的時候,只有恐怖的效果。一頭原本漂亮的頭發剪得亂七八糟,脖子上還圍了一條不倫不類的紗巾。

陶苒覺得難堪,而造成這一切的還是她身邊這個少年。

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哪怕江烨已經成了她的“前追求對象”,她現在這幅模樣,也不想被他看見。

陶苒氣得恨不得把結膜炎傳染給魏西沉算了,讓他頂個紅眼珠子,去見他的心上人,看他是個什麽反應。

但魏西沉皮糙肉厚,碰了她眼淚都沒事,這想法也只能暫且擱置。

江烨皺眉看着她的眼睛,擡步就想走過來。付笛欸了兩聲,小聲道:“你做什麽呢,那個會傳染。”

陶苒用紅色大眼睛森森盯着付笛,倒是把付笛吓了一跳。

江烨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他還是走過來了。

“會疼嗎?”少年溫柔的嗓音像清風,簡直吹進了心裏。

其實疼倒不是很疼的,就是那種眼睛裏有異物的感覺讓人不自在,但是說疼才能讓人心疼。

陶苒醞釀好情緒:“可疼啦~”

她向來懂得審時度勢,這狼狽樣配上軟綿綿的語調,挺招人疼的。魏西沉冷笑一聲,把墨鏡給她戴了回去。

半張臉頓時被遮了。

陶苒這回沒意見。

戴上墨鏡她比較有安全感。

藍迅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這時候湊過來問魏西沉:“魏哥,還去打臺球不。”

魏西沉點了點頭。

魏西沉走了幾步,見陶苒還站在原地,他彎了彎唇角:“還不走嗎?不是說在這裏歇會兒就走?”

他淡定地扯謊,這話的意思就是說,陶苒原本是和他們一起的,只是走累了在這裏坐一會兒,沒有偷聽的意思。間接在給她解圍。

藍迅的瞪大了眼睛,剛想說話,聞凱把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他意會地閉上了嘴。

陶苒懵了一下,下意識想說我什麽時候說過啦。但反應過來馬上喜滋滋道:“走走走!”

她最後看了江烨和付笛一眼。

陶苒一咬牙,下定決心要做個壞蛋。付笛才不是什麽好東西,江烨那麽好,才不要便宜了她。

她悄聲在江烨耳邊說人家壞話:“她有好幾個男朋友呢,你不要喜歡她。”

她說完也覺得自己壞,耳朵尖兒都紅了。

面前的少年低下頭看她,嘴角勾出淺笑:“好。”

陶苒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地跑了。

她又遺憾地想,要是當初,她厚着臉皮再多說幾遍,我其實很可愛的,你喜歡我吧。

江烨也應她一個好字,那該多好。

少年少女們往街角新開的臺球吧走。

一路上陶苒聽見藍迅那群朋友在小聲讨論付笛,還不時發出幾聲猥瑣的笑聲。

陶苒雖然不喜歡付笛,但也讨厭這群人那種輕薄的态度。

魏西沉走在最前面,他耳力好,聽見了那些污言穢語,眉頭都沒皺一下。

陶苒對藍迅說:“你管管你的兄弟們啊。”

藍迅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一眼:“有什麽好管的,說的是事實啊。”

藍迅本身是個很八卦的人,他問陶苒:“許深難道沒告訴過你,她曾經也勾搭過許深嗎?”

那倒是沒有。

藍迅又道:“她是什麽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過不久,整個錦城高中都會知道了。過半個月就是校慶了你知道吧?”

陶苒點頭。

“隔壁七中為了表示友好,出了一個節目過來。就是他們學校之前開文藝大賽第一名節目,所以付笛會過來跳舞。她就來不得我們學校,來一次就多一個男朋友。”

最後一句話讓所有少年都哈哈大笑。

陶苒還是覺得不舒服,幹脆不和他搭話了。

算算日子,應該是第一次月考完了以後,校慶就會開始了。

她想想那個自己還沒摸熱乎的手機就遺憾,她悄悄問魏西沉:“喂,你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人的成績短時間提高,或者考試突然考得很好?”

魏西沉揚眉:“有啊。”

陶苒真怕他下一句說,給你換一個腦子就成了。

她義正言辭:“先說好,作弊不算。”

魏西沉說:“我教就可以。”

陶苒說:“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你教。”

魏西沉冷冷一笑:“你想得美,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求我我都不教。”

陶苒想了想自己那天早上竟然能做幾道題,覺得魏西沉确實挺厲害的。她沒什麽骨氣,只猶豫了一下:“那我求求你了。”

“……”

“我給你買冰棍兒。”

魏西沉差點沒崩住笑了。

墨鏡蓋住她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肌膚雪白,唇也嫣紅。

他彎了彎唇:“誰要你的冰棍,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陶苒說:“不許太過分。”

“嗯。”

“那好吧。”陶苒心想,做得到她就做,做不到她就反悔。她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機,不想賠上自己的小命。

一行人走了一會,到了街角的臺球館。

臺球館才開張,生意比較冷清。

一到這裏,藍迅走路都是昂着頭的。

這是他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從做生意的角度來說,地段不太好。但自己帶着朋友來玩特別方便,還備有面子。

藍迅招呼道:“大家随便玩啊,就當是自己家。”

陶苒第一次來臺球館,看什麽都好奇。

這個臺球館不算很大,但設備一應俱全。

綠色的桌面上,已經擺好了光滑的彩球。內裏布置挺高雅的,黑色大氣的歐式壁紙,上面還挂了好幾個國際比賽的相框。

燈嵌在天花板上,這會兒正是營業時間,燈光透亮。

藍迅有心給魏西沉展示下自己的球技,于是問他:“魏哥,打什麽?”

“斯諾克。”

“成。”

少年們把外套脫了。

藍迅本來就沒穿校服,他脫了外套,裏面是件黑色的襯衫。

室內本來就熱,魏西沉也把外套脫了。

不知道他什麽心思,總之目前還是穿着校服。裏面是件白色的襯衫,魏西沉寬肩窄腰,陶苒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

她突然想起初見的那個黃昏,魏西沉跑步回來,少年額發濕了,眸色漆黑,那時他還穿着短袖,衣服汗濕貼在身上,成熟男人的感覺反倒占了上風。

他倆要比賽,藍迅的小弟自然得捧場,聞凱閑閑地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于是這一桌圍了一大群人。

陶苒對于臺球的概念極其淺顯,只知道要用杆子把球打進去,其餘都是懵的。

他們打了好一會兒,陶苒還是沒能看出門道。

只看到基本一直都是魏西沉在打。

少年面容沉靜,球杆杆頭在巧粉上磨了磨,魏西沉俯下身子。

從陶苒的角度,他黑發白衣,目光冷靜,手指架好,輕輕一發力,紅球被白球一碰撞就進去了。

他身上甚至還帶着幾分慵懶,下手就絲毫不留情。

空氣都是安靜的。

全部聚精會神看他打。

要是這是籃球賽,必定會響起很多女生的尖叫聲。

陶苒問聞凱:“藍迅為什麽不打,他們不是在比賽嗎?”

聞凱不厚道地笑了。

藍迅站在不遠處,心裏怄得要死,他這是在被人狂虐啊。他都想沖魏西沉嚎一嗓子了,哥這是友誼賽,友誼賽你懂不懂,給兄弟留條活路啊。

聞凱給陶苒解釋:“打球是要計分的,這球叫斯諾克,就有限制,不能随便打,必須先打進一個紅球,然後再打一個彩球。紅球每個一分,彩球中黃球2分、綠球3分、咖啡球4分、藍球5分、粉色球6分、黑球7分。進球就繼續,沒進就換對手打。”

陶苒聽懂了,同情地說:“那藍迅真可憐。”

藍迅就差淚流滿面……

聞凱一本正經地瞎說:“對了,看臺球還有個規矩,進了黑球,周圍的人要鼓掌喝彩,不然就是對所有人不禮貌。”

陶苒點點頭。

幾輪下去,魏西沉基本穩贏了。

他的球杆對準白球發力,白球滾出去,碰撞上了黑球。

周圍安安靜靜的,一聲脆響以後,黑球穩穩進了袋。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坐在角落的姑娘清脆的嗓音傳來:“好!好棒!”

她賣力地鼓掌。

周圍寂靜一片,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陶苒。

聞凱笑得快抽搐了。

這姑娘真好玩啊,又傻又可愛。

魏西沉低下眉眼,驚訝地看陶苒一眼,也忍不住彎起唇角。

他球也不打了,放下球杆走到她面前。

她坐在高腳凳上,剛好夠他胸膛高。

“欸,陶苒。”少年垂眸看她,眉眼都是笑,“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少女已經摘下了墨鏡,本來眼睛就紅通通的,此刻臉頰也紅了。

周圍傳來少年們的起哄聲和口哨聲。

陶苒憋紅了臉,下意識一拳錘在他胸口,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還罵不出你放屁這種話,她要急哭了:“你胡說!”

“嘶。”少年捂住胸口,笑得不可自抑。

胸腔裏那顆跳動的心髒,軟得一塌糊塗。

“你這麽兇的啊。”魏西沉樂死了。

新仇舊恨加起來,陶苒恨不得把他釘棺材裏,再把聞凱釘進去和他合葬。

她跳下高腳凳往外跑:“我回家了。”

留下一衆少年面面相觑。

魏西沉笑了笑,一點都不惱,外套都沒拿,也跟着往走。

天空是墨藍色,白雲散成了幾縷輕煙的樣子。

她在前面氣哼哼地走,猛然回過頭,大眼睛瞪他,手指着他嬌斥:“不許跟着我!”

他沒理她的跳腳,握住她的手,把一串鑰匙放在她的掌心。

魏西沉眼裏含着三分笑意:“收好了,我家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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