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不給蘇梓聞拒絕的機會, 霍昭迅速的把人半抱半扛到了床上,整個過程都不讓蘇梓聞的雙足落地。

因為畏寒,所以蘇梓聞的屋內不僅點了暖爐, 被子裏面也預備好了湯婆子, 霍昭直接手快的把人塞入被窩中。

霍昭把人安置好了之後, 才感覺那種緊迫感從內心消失。

冷靜下來卻又不明所以,自己緊張個屁啊!

不就是沒穿鞋嗎?就算風寒咳嗽,寒症發作……他

只不過很煩蘇梓聞不停的咳咳咳, 才條件發射……

霍昭越思索越煩躁,低頭看過去, 就見蘇梓聞正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剛剛水潤的眸子已經變得清冽。

霍昭莫名被那仿佛能看透什麽的眼眸弄得心虛。

“那個……荀太醫說了,你一受寒就很麻煩, 最近……最近事情多,你可不能動不動就生病。”

蘇梓聞收回目光,沉聲道:“多謝殿下, 不過雖我身子不如一般人強健,卻也不是羸弱不堪的, 偶爾失誤也不足為慮。”

蘇梓聞這麽一說,霍昭更加不自在了,好像他多管閑事似的, “知道了,下次不管你了。”

看着霍昭明顯不高興了的樣子, 蘇梓聞也沒多管, 直接說重點, “殿下剛剛說有急事?”

結果不等霍昭開口, 外面就喧鬧起來。

霍昭臉色一變, 趕緊把今晚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此時敲門聲已經驚動了小城子。

一開門就被侍衛詢問,還想進來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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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子聽說有刺客,還查到這裏來了,心中第一反應該不是四殿下又來了,結果讓人誤會了吧。

但是又不好明确阻攔,只能讓侍衛先進院子查看,侍衛們掃了一眼,又想進屋內搜查。

小城子趕緊道:“不行,我家主子現在不便……”

侍衛們正要開口,就聽到裏面傳來蘇梓聞的聲音,“出什麽事了?”

小城子趕緊解釋了一下。

蘇梓聞道:“這樣啊?那進來搜查吧,不過我已就寝,就不起身更衣耽誤時間,對諸位失禮了。”

小城子只當刺客不是霍昭,頓時放心的讓侍衛們進去。

侍衛們進去先巡查一圈,最後來到卧室,進去之後就看到蘇梓聞靠坐在床上的外側,上身披着厚實的毯子,下面也鋪蓋着厚厚的棉被,靠近床尾的床簾已經放下,床頭的床簾是蘇梓聞剛剛掀起來的。

蘇梓聞就保持着掀開簾子的動作,冷靜的看着進來的幾個侍衛。

侍衛們趕緊行禮。

蘇梓聞對外一直是高高在上清冷嚴肅的,加上帝後都極為寵愛,身份地位在皇宮堪比大皇子尊貴,再加上才子之名,哪怕長了一張谪仙般惹人心動的臉,也被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掩蓋過半,所以除了膽肥的,基本上沒人敢盯着蘇梓聞仔細看,更別說瞅出別的心思。

都是緊張的一掃而過,敬畏遠遠大于欣賞。

“麻煩各位搜仔細點,安全馬虎不得。”蘇梓聞冷漠說完,就放下床簾。

那些人自然畢恭畢敬的趕緊搜查,根本沒有人敢往床上多看一眼,更加不可能想到他們要搜查的賊子,現在就在那張床上。

待床簾放下,蘇梓聞低頭往裏側看過去,就看到被子的一角慢慢拱起,霍昭悄悄探頭,擡眸看上來。瞪着一雙大眼睛,似乎盡量想要顯得自己無辜一點。

兩人在床上這麽一對視,還真的有點尴尬。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以為那些侍衛就是在外面找找蹤跡,找不到就當他們看錯了,怎麽想到還會挨個宮殿搜查啊,要不然他也不能冒險跑到清風苑來啊。

剛剛蘇梓聞當機立斷拉着他躲了上來,那時候還不覺得怎麽樣?這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他正在蘇梓聞的床上,還跟蘇梓聞蓋着同一床被子,瞬間感覺哪哪都不對勁了,更別說蘇梓聞了吧。

蘇梓聞那麽讨厭跟人過近接觸,自己之前抱他過來,他都不屑,更何況現在……

霍昭盡可能露出歉意卻因為他本就野性嚣張的長相抹去了許多。

蘇梓聞默默擡手拉住被掀起的被子一角,又将人埋了回去,謹慎的抹平被面,不讓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霍昭縮進漆黑的棉被中,也只能乖順的一動不動,外面的動靜也聽不真切,只能發呆亂想。

但是想着想着,就感覺無處不在的墨梅香萦繞着他,這是蘇梓聞的床鋪自然是帶着他的氣息,更何況此時剛剛沐浴完的蘇梓聞就在旁邊。

霍昭不知道自己的感官變得敏銳了,還是這裏悶得慌,那種平時淡淡的氣息,這一刻變的存在感十足,甚至帶着一份強烈的誘導,讓霍昭忍不住想細細去聞。

尋往最濃郁的地方,一轉頭,鼻尖似乎蹭過絲綢。

明明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霍昭還是剎那間明白自己蹭到了什麽地方。

剛剛情急之下,蘇梓聞上身被霍昭拉來毯子裹嚴實了,下面就在被子裏沒管了。

他記得蘇梓聞從淨室裏面出來的時候,的确只穿了一條絲綢長褲。

所以按照位置來判定,他剛剛蹭到的是大腿根部外側的褲子。

恍惚間,霍昭就感覺自己的頭被上方的力道隔着被子按住,動彈不得。

等意識過來,霍昭驟然大驚失色,原來是他剛剛無意識間,頭忍不住動來動去,用鼻尖撥弄那彎折出來的絲綢布料,像是無聊的玩鬧。

可是這舉動實在是連霍昭自己都覺得有病,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蘇梓聞突然在外面按住他,是知道他在玩他的褲子,還只是防止他不安分的亂動引來搜查。

霍昭簡直不敢想,身體都要燒起來了,雖然他前世只要能讓蘇梓聞變臉難堪,什麽荒唐的舉動都做過,今生好像……好像也冒犯過啊!

為什麽他現在突然這麽緊張,害怕蘇梓聞知道他行為不當呢?

他又不是什麽好人,以前是暴君,未來也不打算當什麽明君,對蘇梓聞應該也是先利用完再報複。

所以……所以就算他冒犯了,怎麽了?!不行嗎?他愛怎麽蹭就怎麽蹭,哪怕他再湊近點,直接蹭蘇梓聞腿上,蘇梓聞也應該不敢反抗,自己可是拿捏着他的。

霍昭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好像突然就有底氣了似的。

可是下一秒,被子被人掀開,光亮照了進來,一道淡淡的聲音道:“安全了。”

霍昭一個激靈,剛剛豎起的反骨全部歸位,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彈坐了起來,想看卻又不敢看蘇梓聞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能偷瞄。

見對方一臉淡然的看着他,大概是沒有反應過來剛剛被子下面發生了什麽。只是皺眉道:“殿下悶着了嗎?臉上……”

霍昭一摸,滾燙一片,幾乎可以想象他小麥色的臉上紅成了什麽樣子。

“你……你這裏面太熱了。”

“因為有湯婆子。”

“對就是湯婆子,也就你,我肯定睡不了這樣的床。”霍昭僵着臉吐槽了一句,随即一撐床板飛速從蘇梓聞身上淩空翻過去,穿過床簾就落到了地上。

活像一個占了便宜拔腿就跑的小賊。

床簾就好像被一陣強風吹過,很快又帶着漸緩的波動落下,遮住了裏面人的身影。

蘇梓聞臉色沒了剛剛的淡然,有些許不自在,緩緩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那晶瑩如玉般白皙的耳垂,此刻已經漸漸泛紅,揉了好一會兒才消散了。

送完侍衛再度進屋的小城子,見到這床上大變活人一幕,頓時驚了一跳。

“四……四殿下?!”

為什麽四皇子會在主子的床上,主子的床從來不給別人躺的,哪怕是荀越大人都不行。

不對啊,主子之前不是在沐浴嗎?四皇子進來的時候……

小城子的大腦受刺激過大已經一片混亂了,尤其是在看見霍昭滿臉的紅意之後,更加不敢細想了。

“外面什麽情況?”霍昭趕緊轉移話題,正色問道。

小城子只能一邊偷瞄床簾,不知道主子在裏面啥情況,一邊道:“已經去別的宮殿,但是我聽他們的意思好像再沒搜到就放棄了,可能根本就不确定有沒有刺客,而且據說绛紫宮那邊鬧騰了起來。”

小城子說話間,蘇梓聞在床上已經将自己的衣服外袍都整理好,掀開床簾,正想要下床,卻發現沒有鞋子,而且外褲也還在淨室中,蘇梓聞猶豫了一瞬,幹脆就坐在床上,蓋着被子,“小城子,你去外面守着,等侍衛放棄搜捕再來報。”

小城子點點頭,趕緊出門。

霍昭回頭看蘇梓聞,見蘇梓聞已經皺眉看着他,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本來只是想要去探查一番,正好遇到了皇帝和霍宸在附近,我就想着機會難得,他們竟然玩這一招,我肯定不能讓他好過。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殿下,沖動易錯。”

霍昭煩躁道:“我知道。”

蘇梓聞卻搖頭道:“你不知道,你覺得錯了是指被侍衛圍剿,還差點牽連我這邊,而我說的是你一開始就不該這麽做。”

霍昭臉色變了變。“難道我要任由他這麽堂而皇之的躲開懲罰,逍遙快活?這不是變相的把我們當猴子耍嗎?”

蘇梓聞知道霍昭的性子多少有點睚眦必報,哪怕射箭的事情是他設計的霍齊,但是霍齊的确是真的射傷了霍昭,而且還是有殺心的,霍昭自然不想霍齊這麽輕容的躲過懲罰。

霍昭見蘇梓聞不說話,更加急迫道:“雖然我們商量過留霍齊的命,可是這一次若是讓皇帝知道霍齊和楊德妃耍了他,一定比上次的事情還要觸怒皇帝,六皇子黨經此一役肯定會遭受極大的損傷,越是困獸做出來的事情就越危險,那對我們才是最有利的。”

霍昭的确沖動,但并不是沒腦子,他只是習慣了用冒險拼命蠻橫的辦法為自己做一些謀利的事情。

所以當他發現有這個機會的時候,他就如同饑餓的野獸,撲上去就咬,哪怕可能遭遇危險。

蘇梓聞靜靜的看着霍昭道:“我不否認殿下的想法,揭穿的确有利。”

霍昭聽蘇梓聞這麽說,頓時心口一松。

可是不等蘇梓聞繼續說,小城子正好就回來了,“主子,殿下,他們搜捕不到,已經回去複命了,周圍侍衛都已經撤離。”

蘇梓聞沒空細說,趕緊道:“你必須趕緊回承乾宮以防萬一。”

霍昭也知道,若是霍齊一直咬着他不放,說不定還會把他牽扯過去,所以他現在只能回去待着随機應變。

結果剛回去沒一會兒就聽到了皇帝的傳召。

與此同時,聽聞八卦的荀越趕緊跑來清風苑。

剛剛進了大門,就看到圍牆上一道黑影落下,吓得荀越張口就要喊救命,結果被對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荀越本以為真的有刺客,結果卻發現挾持他的人竟然比他還緊張。

幾乎能感覺到對方肌肉緊繃,渾身止不住的細密顫抖,仿佛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似的。

所以才沒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剛開門的小城子。

小城子瞬間大驚,“哪來的賊人,來人……”

“別……別喊。我是來找蘇太傅的,為四殿下而來。”來人也慌了。

這下荀越內心就有底了,掏出一根銀針就對着身後的人穴位紮下去。

直接讓身後人脫力,單膝跪地。

荀越跳出來,看向陰影之下高大的身形,正辨認是誰呢。

下一刻,主屋大門打開,本就心神不寧的蘇梓聞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一見被荀越制服的人,驚愕道:“葛侍衛?”

……

霍昭來到绛紫宮的時候,就聽到滿宮的喊叫聲,進去一看,整個庭院都是被打板子的宮人,最前方就是紅燭,一直是绛紫宮大宮女的她何曾受過這樣的處罰,幾乎快被打斷氣了。

看着霍昭從她身邊走過,只能惡狠狠的瞪着。

穿過鬼哭狼嚎的場景,來到正殿,就看到一個太醫哭喊着被拖了出去,估計是死罪難免。随即一眼就看到了楊德妃抱着霍齊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

霍齊一看到他,剛剛還蒼白的臉,頓時激動的發紅,看着霍昭的眼神,仿佛想要活撕了他。楊德妃也忍不住用淬了毒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霍昭。

主位上,皇帝盛怒的還在喘息,臉色極為難看,畢竟是被自己寵愛的妃子和孩子聯合利用他的父愛欺騙,這可比之前皇子之間的矛盾更加戳皇帝的心。

同樣被傳召來的皇後正給他倒茶,一旁站着霍宸恭敬伺候,可是眉宇間是掩蓋不了的得意。

“父皇。”霍昭上前行禮。

皇帝已經氣的沒有任何耐心,直接問道:“你今晚在哪裏?剛剛闖入绛紫宮的人是你嗎?”

“兒臣一直在承乾宮待着。”霍昭直接道,人人都知道他跟绛紫宮不合,只有他們的人做證人的話,霍昭不可能承認。反正侍衛也沒有抓到他。

對他最有利的做法,自然是把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來,免得給自己惹一身騷。

皇帝的神色有些不明,看着霍昭道:“朕再問一遍……”

霍宸突然開口道:“父皇,我相信四弟,六弟只是一面之詞,更何況六弟犯了這麽大的錯,說的話可信度也不高了吧。”

“我既然都犯了這麽大的錯了,我做什麽非要拖人下水呢?!我沒有說謊!”霍齊氣的眼淚直掉,雖然知道霍昭定不定罪,對他現在的局面已經影響不大,但是他怎麽能看着害自己的人全身而退呢!

霍昭立馬看向霍宸問道:“大哥怎麽了?”

霍宸就把事情說了一遍。随後哀嘆道:“六弟,既然知道錯了,就用心悔改,臨了還要坑自己兄弟一下,你這樣真是不該啊!”

霍宸就是故意要在皇帝厭惡霍齊的時候不斷的抹黑霍齊,霍齊差點又被激的爆發,卻被楊德妃死死的抱住。

事到如今,楊德妃再不冷靜,那就真的是慈母多敗兒了。

楊德妃知道自己又犯了同樣的錯,舍不得兒子吃苦,兒子一哭,自己就關心則亂,其實那時候哪怕為了萬無一失,也不該将霍齊接回去,更何況還是裝病。

可是悔恨晚已,只能說他們運氣不好。不,不是他們的運氣,而是霍昭這人真的邪門。她還來不及利用他命格之術離間霍宸和霍昭,卻不想又被霍昭坑了一把,雖然她懷疑今晚的局可能是霍宸和霍昭聯手的,但是她更恨那個女人的兒子。

楊德妃眼眸閃過狠厲,立馬道:“陛下,我們母子的确罪不可赦,齊兒害怕吃苦,我又心軟,但是我們的目的不至于邪惡,我們也不是非要攀扯四殿下,但是臣妾相信齊兒的話,一個動不動私闖宮殿,設計陷害自己兄弟的人,何其可怕。”

楊德妃當然知道皇帝對霍昭的态度,只要稍加引導,也能讓霍昭讨不得好,楊德妃說着還想一箭雙雕,視線還特意帶過霍宸,“今日他敢這麽對齊兒,又怎知道他明日會對付誰?”

但是這話自然不會引起霍宸的反應,畢竟霍昭來到他身邊,給他帶來的都是好消息。

可是卻還是讓皇帝眼底閃過異色。“你們都給朕閉嘴。”

自然這話是對楊德妃母子說的。

皇帝吼完就看向霍昭,“我要你再說一遍,今晚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

霍昭心中有點奇怪,畢竟霍齊他們犯的錯可太大了,哪怕他真的跟今晚的事情有關,皇帝至于這麽在意嗎?他根本不是這件事情的重點啊。

其實從前世就感覺到皇帝對他有十分矛盾的态度,有的時候仁慈,有的時候敵視防備。

霍昭擡眸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蘇皇後,蘇皇後跟蘇梓聞很像,所以有些神情都相似。

霍昭一下子就從蘇皇後的臉上看見莫名的緊張。

霍昭心中疑惑,但還是本能的正要否認。

結果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通報聲,蘇梓聞有急事彙報。

皇帝一愣,暫停了質問,擺手讓人進來。

雖然蘇梓聞住在宮內,但為了避嫌,一般不會參與皇家內部事情,也不會夜晚出行。

難道是知道他被帶來,擔心他,所以找理由過來了?

霍昭正胡思亂想呢,就看到蘇梓聞走了進來。

這一會兒的蘇梓聞已經恢複成了白日的清冷高傲,哪裏還有剛剛坐在床上跟他說話的樣子。霍昭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還是覺得蘇梓聞披散着頭發,衣衫不規整,有些随意的坐在床上的姿态看着最叫人舒服。

突然一道冰冷的眼神甩過來,霍昭一驚,心中頓時條件反射的響起了警報。

以往蘇梓聞只要這樣看他,他就要倒黴了,不是被蘇梓聞貶低嘲諷,就是被設計陷害。可是現在怎麽會……

不等霍昭反應,就看到蘇梓聞對着皇帝行禮之後,冷聲開口道:“陛下,臣有狀要告。”

皇帝皺眉道:“不緊急的待會再說,這裏……”

“回陛下,恐怕是跟今晚的事情有關。”蘇梓聞冷面道。

皇帝一愣,其他人更是疑惑的看向蘇梓聞。霍昭眼神晃動了一下,不由死死的盯着蘇梓聞,前世的記憶漸漸在他腦海中閃過。

“你說。”皇帝道。

蘇梓聞又冷瞥了一眼霍昭,随即朗聲道:“剛剛有侍衛到處搜查,搜到臣那邊,臣就簡單的詢問了一下,聽說了今晚的事情,本也沒什麽,可是當侍衛走了之後,臣和下人突然聽到隔壁傳來異樣的動靜,等我們尋到了習文館主殿之後,發現了有人似乎曾經闖入習文館的蹤跡,然後臣在牆壁角落發現了這個。”

說着,蘇梓聞就遞上了一樣東西。

霍昭看到的瞬間,神色驟然一變,那是他貼身帶着的小匕首,手指大小,用在各種小地方的,應該是他在蘇梓聞床上的時候蹭掉的。

蘇梓聞要幹嘛?揭穿他?為什麽啊!

又想……跟前世一樣陷害他嗎?

霍昭越想,心中越升起一股戾氣。

“這是什麽?”皇帝讓餘公公接過問道。

霍宸上前一看,頓時啞然,那是他送給霍昭的,自然認得出,沒想到事情真的是霍昭做的,只是也太倒黴吧,正好被跟他不對付的蘇梓聞找到。這下今晚的事情真的說不清了。

果然蘇梓聞毫不猶豫道:“如果臣沒記錯,這應該是四殿下的,習文館每日上完課後都有宮人清理,所以這只可能是今日上午之後,四殿下私下來到習文館留下的,臣不敢斷言侍衛們要找的刺客就是四殿下,但還是覺得事關重大,就帶來了,全憑陛下調查。”

蘇梓聞說完,霍齊立馬激動道:“這就是證據,父皇,兒臣沒有說謊,就是他。”

皇帝看着證物,先是掃了蘇梓聞一眼,猶豫了一瞬,才開口道:“有勞愛卿了,做的不錯。”

随即就面色嚴峻的看向霍昭,質問道:“你還有什麽說的?”

霍昭思想都僵住了,血液都在沸騰,仿佛陷入了夢魇一般,再擡頭惡狠狠的看向蘇梓聞,只得到冰冷的眼神後,霍昭咽下前世今生積累的恨意,咬着牙道:“兒臣知錯了,六弟說的沒錯,今晚他看到的人的确是我。”

“你想要做什麽!”皇帝突然就怒了起來。

霍昭自然知道他狡辯沒用了,幸好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我知道最近绛紫宮的宮人肯定都是圍着六弟忙,所以想要趁機回舊院子找東西,結果無意中發現異常,就好奇的去探究了一下,本不想引發問題,畢竟私闖绛紫宮也是不合規的,我怕受罰才着急逃走,沒想到變成這樣。”

霍昭說的委屈又無辜,從他的角度,仿佛一切都是巧合,而他做的也是合情合理。

誰都不願意去想,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在巧合的情況下,随機應變到設計一切的程度。

霍宸認為是巧合,楊德妃母子認為是霍宸的勢力調查出了真相,配合霍昭設計他們。

而皇帝還在懷疑着,“你找什麽東西?”

“一個裝銀兩的錢袋,是我以前藏起來的,但是回去後發現院子已經被徹底清空了,什麽都沒有找到。”霍昭道。“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怎麽可能會想到六弟根本就是在裝病,也不知道今晚父皇和大哥就在附近。我只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一心想要大事化小罷了。”

看着霍昭越說越慌張的樣子,皇帝心中還是懷疑,但是霍宸已經忍不住幫霍昭說話了,“父皇,我看四弟也就是湊巧,您知道的,他的規矩雖然學了,但骨子裏面還是會偶爾跳脫一下,總體來說……問題不大,若不是有四弟,我們還被蒙在鼓裏,兒臣覺得四弟反而有功呢。”

皇帝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麽,

下一刻,皇帝就招霍昭單獨詢問,霍昭起身路過蘇梓聞,蘇梓聞擡眸看向霍昭,卻在霍昭眼中看見驚人的戾氣。

蘇梓聞微微蹙眉,霍昭走過,蘇皇後來到蘇梓聞跟前,蘇梓聞正要開口,頓時克制不住的咳了一聲。

而将要離開的冰冷身影驟然一僵。

蘇皇後趕緊伸手拍了拍蘇梓聞的後背,“穿少了?咦?頭發怎麽有點潮?”

而此時霍昭已經走入了後堂,腦海中也想起了之前蘇梓聞的頭發因為沐浴而沾濕了一些,結果因為幫他,沒有來得及擦幹。

這夜晚風大,他沒有弄幹頭發就走這麽遠過來?還真是不怕寒症發作嗎?

還是說哪怕寒症發作,也要上趕着來陷害他?

霍昭腦海中思緒萬千。

而此時的蘇梓聞面對蘇皇後的詢問也心不在焉,他怕霍昭那邊出錯,但是沒過一會兒,兩人就又出來了。

皇帝的臉色明顯沒有了之前的凝重,罰起霍昭來也是輕拿輕放,最後是罰去宮內的佛塔跪一夜。

聽到這個結果,楊德妃和霍齊的臉色都難看至極,因為相比而言,他們就被罰的太狠了。

霍齊不僅要領二十板子,還要在打完之後罰去宮外萬佛寺帶發修行一年。楊德妃直接降為嫔位,送去行宮,伺候太後,也是一年不得返回。

對六皇子黨而言,他們不知道霍宸會複立,所以在和二皇子黨競争最關鍵的時候,他們被趕離了皇宮,那二皇子被封為儲君的可能性就太大了,憑着兩家的關系,很有可能二皇子黨會很快把他們趕盡殺絕。

他們現在可能是離滿盤皆輸就差一招了。

……

在佛塔罰跪是沒人盯着的,聽到開門聲再裝跪也行,相當于好一點的禁閉房。所以霍昭直接盤坐蒲團上練內功,試圖讓自己靜心下來,思考問題。

可是腦海中還是忍不住釋放出戾氣,不甘,氣憤,根本無法思考問題,只知道自己又被蘇梓聞坑了。

心緒翻滾對他練就的邪功本就影響巨大,很容易就會把他拉入走火入魔的狀态,導致他更加偏激暴戾。

突然身後傳來開門聲,霍昭猛然睜眼,迅速跪好,但眼底卻泛起了難以克制的紅色。

一股淡淡的墨梅香飄來,霍昭眼眸一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霍昭震驚的看着突然出現的蘇梓聞。

蘇梓聞摘下頭上的黑色鬥篷,低頭看着霍昭,直接道:“門口的小沙彌是我的人,我偷偷進來的,怕你不好好受罰。”

多麽熟悉的對話啊。

霍昭神情瞬間兇狠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擡手就拉住身前蘇梓聞的手,猛然就将人拽了下來。

若不是霍昭跪着的蒲團大,蘇梓聞正好跪到了上面,膝蓋鐵定要受傷了。

可是這樣一下,兩人就成了面對面,跪在同一個蒲團上的姿勢,距離自然也遠不了,超過了蘇梓聞說的過近接觸。

蘇梓聞本能的想要起身後退,卻被霍昭一手拉住手腕,另一只手按住肩膀,死死的把人釘在蒲團上。

“蘇梓聞,你害我罰跪,那就陪我一起跪。”霍昭滿臉不馴的說道。

蘇梓聞看着霍昭這樣,也就沒有掙紮,就這般面對面跪着。

霍昭咬牙:“蘇梓聞,你膽子真不小啊,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別以為我對你好一點,關心你一點,你就可以在我頭上撒野,你最好把今晚的事情給我解釋清楚,若是你害我,我要你的命。”

蘇梓聞好奇道:“你若不信我,當時為何沒有破罐破摔直接檢舉了我。”

霍昭氣道:“我給你機會,你還嫌我不夠狠是嗎?老子狠起來……”想起前世對蘇梓聞種種的折辱,還有最後那病床上了無生氣的屍體,霍昭只能氣勢洶洶的盯着蘇梓聞。

蘇梓聞見他眼底泛紅,還以為是氣的,這才輕聲道:“是葛炎虎來找我的。”

霍昭表情一空,蘇梓聞繼續說道:“是你翻出習文館的時候被巡邏的侍衛小隊看見,那侍衛小隊的隊長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心思缜密,不想惹麻煩,所以沒有當場去抓你,而是找皇帝彙報了此事。葛炎虎剛好聽回來的隊伍同僚吹噓了此事,就跑來找我幫忙。”

霍昭回過神來,“找你幫忙?你卻帶頭舉報我,反将我一軍?”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之前還沒說完,我承認你揭穿六皇子黨對我們算是有利,但是……”就見蘇梓聞冷聲道:“但不能是你去做,在同一個人身上反複遭殃,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懷疑,皇帝生性多疑,最會聯想,一旦他開始想,那不管你有沒有做,在他的心中都會留下不可信的印象。之前那件事情,你是完美受害者,若是加上這件事情,就難保你在皇帝心中的身份會不會變了。”

霍昭神情怔了怔,這才收起了滿臉的不忿,嚴肅起來。

蘇梓聞見他是聽進去了,語氣放緩道:“你今晚露了臉。就算侍衛沒有抓到,六皇子一口咬定你,要是陛下堅持查,則會非常麻煩,更何況還是你自己不小心讓人看見,皇帝既然已經知道,在已經發生的情況下,怎麽保證最大的信任,那就必須要你犯蠢,破綻百出的逃跑,輕而易舉被人抓住把柄,那才是能讓皇帝放松警惕的對象。”

霍昭不服氣道:“那既然皇帝已經知道,你何必再來告發我。”雖然不論蘇梓聞告不告發,此事已成了定局,他還是很不喜歡被蘇梓聞這樣對待,哪怕是演的,他也讨厭,仿佛蘇梓聞永遠都是站在他的對立面。

剛剛蘇梓聞來的時候,他真的有一刻幻想過,也許蘇梓聞會站出來維護他,他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滋味,他就想看看,蘇梓聞有一天維護他會是什麽姿态。

“若我不指出你,你打算繼續欺君?這樣只會激怒皇帝。”蘇梓聞直白道:“而且還會連累我,畢竟你是從我那邊逃走的,你不是想要好好利用我嗎?我可不能讓皇帝懷疑我們之間有牽扯。”

霍昭一時語塞,雖然蘇梓聞說的對,但是遇到這樣的事情,看着蘇梓聞毫不猶豫的選擇斷尾求生,霍昭就怎麽都感覺不得勁兒。

但按住蘇梓聞的手還是漸漸松開,眼底紅色已經退去,只剩下理不清的複雜心緒。

蘇梓聞沒有站起來,仍舊跪着,又道:“而且我相信你的臨機應變,你之前給的表面理由就很好,之後被皇帝帶走,按照他的性子肯定還會質問你,你應該是給了他一個能信服且不會覺得你不受控的理由,你才能安然出來,對嗎?”

霍昭覺得蘇梓聞對皇帝的心思揣摩是真的準,他也是經歷了兩世才能摸到一二。“我暗示他,是霍宸讓我去的。誰讓今晚正巧也是霍宸要帶他往绛紫宮附近逛的。”

跟着霍宸,不就是為了讓他給自己擋雷嗎?

蘇梓聞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一些,“做的不錯。”

霍昭一怔,只是被認可了一下,心口好像被燙了似的,前不久還氣勢洶洶想要揍人,這一會兒卻……

他擡眸看過去,就看到蘇梓聞面色一片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燭光太多的原因,總感覺蘇梓聞的眼底深處都是暖暖的火光。

霍昭撇開視線道:“什麽暗示都不給,你還真是膽子不小,那麽對我,真不怕我破罐破摔?”

蘇梓聞沉默了一瞬,突然開口道:“那你呢?跟葛炎虎說,一旦你出事,就讓他來找我救你。”

霍昭眉頭跳了跳,道:“我沒有大意,葛炎虎這個人不聰明,但講義氣,我沒有明說我們的關系,讓他找你,只是說了你是我的老師,若是我闖禍,父皇那邊,你能說得上話。”

其實他跟葛炎虎說的時候,葛炎虎就跟看傻子一般看着他,顯然葛炎虎也知道蘇梓聞多不待見他。但是葛炎虎這人就是單純好哄騙,被霍昭三言兩語一說,還以為蘇梓聞就是嘴硬心軟的嚴師呢,當即就應下了。

所以聽到那消息的時候,葛炎虎只感覺霍昭要出事,自己沒辦法,就想當然的去找蘇梓聞了。

蘇梓聞道:“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做不等于是時刻把自己的把柄放在我的手上嗎?”

霍昭神情頓時僵住,其實就是這樣,但不是因為相信蘇梓聞,而是想要試探蘇梓聞在掌控他秘密的時候會不會背叛他。

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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