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3
“你怎麽在這裏?”
我下午接到過他的電話,他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因為正在工廠陪客戶看産品,所以自然晚飯沒辦法一起吃。
我們自從确定男女朋友關系後,見面基本都安排在周末,畢竟我們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他負責一個公司,比一般人要更加忙。平時也只有偶爾的周五晚上下班的時候,他會去公司接我,我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到我家門口。
“阿媚,你回來了。”
鄭辛遠站起來,我這才看清他懷裏抱着的是飯盒。
他走下臺階,一只手拎着飯盒,彎下腰,撿起鑰匙遞給我:“吓到你了?對不起。”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柔和地快要讓我看不清輪廓。
我快速跳動的心髒漸漸恢複到正常的頻率,接過鑰匙,開門:“等很久了吧,怎麽不打我的電話?”
“我也是剛來不久,”他舉起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怕你一忙起來沒時間吃晚飯,所以給你帶了點吃的過來。這是我晚上炖的湯,不過米飯可能涼了,要熱一熱才能吃。”
鄭辛遠先我一步走進屋,打開燈,把塑料袋放在琉璃臺上。我看着他低着頭擺弄飯盒的樣子,心裏受到不小的觸動。除了爸爸,好像再沒有第二個男人這麽對我好過。是年紀大了的原因嗎?我為什麽最近這麽容易被感動?
“你怎麽了?”
我回過神。鄭辛遠正一臉關切地看着我,他湊近我的臉,用鼻子嗅了嗅,眉毛擰成一團:“晚上喝酒了?”
我知道他一直對我應酬喝酒的事情不太贊同。畢竟女人一旦和酒扯上關系,有些時候會成為一件難以啓齒的事。可是我的工作卻無法避開這些,不過我一向很有分寸,而工作中也并沒有遇到什麽所謂的“壞人”。
“我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總有時候免不了得喝一點的。”
我走到陽臺,一股腦兒把窗戶開到最大,呼吸着夜裏的空氣。鄭辛遠跟上來,又把我打開的窗戶關上,只留了一條不寬的縫隙。
“晚上溫度低,你這樣吹,容易感冒。”
我執意拉開窗戶,趴在窗沿上,看着寂靜的小區和遠處透着星星點點光亮的街道,感慨道:“人生需要體驗,我想知道直面自己一直害怕的東西會是什麽感覺。”
鄭辛遠輕笑出聲,大概覺得我的話有點幼稚和無厘頭,不過他還是順着我的話問我:“那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冷,很冷。”
他擁住我的肩頭,讓我靠在他的懷裏,我想推開他,但是吹入的冷風好像把我好不容易散去的酒意給吹了回來。我覺得自己的脖子軟綿綿的,幾乎支撐不住我的腦袋。
“這樣是不是好點?嗯?”
他的尾音上揚,帶有濃濃的蠱惑意味。我感受着他懷裏滲出的溫度,很陌生,一瞬間讓我覺得恐慌。我想,也許是我太久沒有和男人這麽貼近過,所以幾乎喪失了去親近一個人的能力。
“謝謝你。”
我應該對他說謝謝的,謝謝他的陪伴,謝謝他在夜裏為我送上一碗熱湯,謝謝他在我說冷的時候主動給我溫暖,也謝謝他包容着我這個感情上的——“殘疾人”。
“不用謝。”
他大大方方地說道,一下一下用手梳着我的長發,纏在一起的幾縷頭發讓我的頭皮發緊,我從他的懷裏退出來,揉着自己被扯疼的地方,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很疼的,知不知道?”
他笑出聲來,低頭溫柔地看我:“抱歉,我的錯。”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積壓在心底的話在心裏七上八下的,終于破嘴而出。
“辛遠,別這樣對我,別對我這麽好。”
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在借酒裝瘋。
“然後呢?”
鄭辛遠臉上的笑容淺淺隐下去,眼裏的溫柔也疏散開來。
“我怕我做不到像你對我這樣好的那樣對你好。”
我覺得自己的智商回來了,邏輯通順,思維清晰,毫不含糊。
“呵,” 鄭辛遠側頭望着我,臉上沒什麽表情,“你覺得愛情是什麽?婚姻又是什麽?”他的語氣稱得上淩厲了。
話題的突然轉變令我我啞口無言。他緊緊地盯着我,似乎想知道我對這兩個問題的真實看法。
空氣一點一點變冷。我覺得挺無奈,因為我曾經以為和深信不疑的都被一一否定。我雖然談過戀愛,但我對愛情的概念是模糊的。我見過不少人和事,沒有一個人或是一件事能給我肯定的答案。
“辛遠,這兩個問題我沒法回答。因為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是很複雜的東西。”
“但你總會有自己的看法的。”他咄咄逼人的語氣讓我無法适應。
“我真的不知道。從前我以為,愛情就是兩個人彼此喜歡,一直一直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那遠遠不夠。後來我以為婚姻就是兩個人彼此合适,條件匹配就可以長久,最後我才發現那樣的婚姻還是會破裂。你說,兩個人彼此喜歡最後還是會分開,兩個人彼此合适最後也會分開,到底怎麽樣才能夠一生一世呢?還是說愛情和婚姻都是騙人的鬼話?”
鄭辛遠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柔和下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相信一個人需要太大的勇氣,我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勇敢。”
“好吧,看來和我在一起,并沒有給你安全感。”
“不,和你沒有關系。信任是雙方的事,但安全感只有自己能給。我想,問題出在我身上吧。”
“什麽問題?”他不等我回答,繼續說下去:“因為你覺得自己沒辦法做到對我好,所以愧疚,所以想着要不就此結束,對嗎?”
我驚訝地看着他,沒想到他把我的心思看得那麽透徹。我對他開始有了不同的看法,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把他化為條件合适的那一類人當中,因此并沒有花精力和時間去觀察他的內心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而且我理所應到的以為,他也和我一樣。
他自嘲地笑了:“既然你已經準備妥協,為什麽又突然反悔?”
一種被人看穿的難堪讓我無所遁形,我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扭着脖子呆呆地看着他,我想我以後不能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