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雨須歸
沈清遠緊緊擁着夏妩, 話說到最後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他別過臉去, 不讓夏妩看到他微微發紅的眼,但是沙啞的聲音仍然暴露了他的情緒。
“你怎麽就連封信都不給我寫?”
沈清遠反反複複地重複着這句話,聲音微微發顫。
然後他緩和了一下,努力平靜地開口道:“我還托人去找看過你的,只是時間太緊, 沒等到你。”
夏妩心裏有些發虛, 畢竟她直接睡了一年, 在別人眼裏算是失蹤了,或者可能是守不了活寡偷跑了。
“我、我那個時候可能出去了吧。對了, 清遠你……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呀?”
夏妩摟着他的腰, 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很快, 很快了。”,沈清遠吻了吻她的頭發。
“我趕了好幾天的路, 累死了。”, 夏妩把頭埋進沈清遠懷裏撒嬌。
“那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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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陌涼坐在外面的一根木頭上, 看着沈清遠在臨時搭起的竈上動作熟練地炒菜,仍然還反應不過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再次看去,還是覺得有點兒破滅的感覺。
他打獵打到一半,拎着幾只兔子回去找沈清遠,結果就看到他家軍師跟一個紅衣姑娘抱在一起。
拎着兔子的許陌涼在一旁默默地被拍了一臉狗糧, 這獵當然打不下去了,三人便一同回去了。
夏妩趕路疲憊,回去就進了沈清遠的帳篷睡下了。
沈清遠跟過去,傻傻地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睡顏,才反應過來她醒過來八成是要餓的,當即起身去給夏妩做飯了。
軍營裏沒有什麽好吃的,如今新鮮的蔬菜倒也不多,就那麽幾樣,白菜蘿蔔之類的,也是軍中的将士種的。不過軍營中倒是經常組織人去打獵,不但訓練了士兵還得到了獵物,改善夥食。
沈清遠沒想去跟夥頭軍要獵物,畢竟邊疆苦寒,将士都不容易,而且中秋節,怎麽也要開開葷。
不過許陌涼打到的獵物他倒是毫不客氣地給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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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陌涼坐在一邊擦着匕首,一邊默默看着火上的食物咽口水。
兔子剝了皮,在火上烤着,滋滋地冒着油,旁邊的竈上正用小火煨着一鍋粥。
沈清遠照看着火,他一身白衫,也不嫌髒,直接半跪下弄柴火。
他看上去一副不食煙火的模樣,而且平時對飯食的要求也不高,也不額外要求,将士吃什麽他就跟着吃什麽。
如今,還是他第一次破例。
沈清遠給夏妩留下了一份飯食,烤兔給她留了最嫩的地方,剩下的給了許陌涼,那粥是專門給她熬的,就那麽用小火在竈上慢慢煨着。
做完這一切後沈清遠收拾了東西,拿了壺酒端了盤小菜,坐到了許陌涼身旁。他心情明顯很好的樣子,眉眼一直是帶着笑的。
許陌涼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而後開口,“那便是你的心上人嗎?”,他一雙眼睛裏帶着好奇與探究,還不待沈清遠回答,便又道:“不過,你可要注意。”
少年眼裏帶着意氣風發,“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兒女私情。”
“醜話得說在前面,她可以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但是不能長久地住下去。”
許陌涼雖然年少,可對于人心的把握最為精确。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個少女對于沈清遠的影響。
“清遠,我也不想這樣,但是在達成目标之前,我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少年的聲音冷靜而克制。
“而且你應該也清楚我們的處境,随時可能丢掉性命。”
“而且最近邊疆氣氛緊張。”
“如果你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就讓她離開。”
沈清遠沒應聲,只是垂了眼簾,低低嘆了口氣,然後才道,“我都清楚的。”
這一切,他心裏都清楚,只是情難自制,不願細想。
只是啊,他的阿妩啊。
一路尋來。
從繁華熱鬧的都城到荒蕪冷清的邊疆,幾千裏的路,日夜兼程,一路策馬而來。
只為他而來。
沈清遠從未後悔過娶她,那是他最為慶幸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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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妩醒來的時候已是薄暮。
她窩在被窩裏與系統交流了一會兒之後才起身。
帳篷裏點了一盞昏暗的燈,沈清遠在書桌前站着,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下床,輕巧地走到沈清遠身後,從他背後抱住他,“看什麽吶,這麽入神。”
然後探頭看書桌上。
還沒等她看清楚,沈清遠已經手疾眼快地蓋了起來,然後向她道:“沒什麽,你看不懂的。”,語氣裏帶着些許冷淡。
夏妩不滿,“是什麽軍事機密嗎?還是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沈清遠輕聲道,一邊把那卷紙給卷了起來。
他停了停動作,把夏妩的雙手扒下來,“是軍事地圖,你不要亂動。”
沈清遠的口氣加上他的動作,聽起來就像信不過夏妩一般。
夏妩被他的行為與口氣弄的不太舒服。剛剛想發火,但是想了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就不要弄的雙方心裏都不舒服了。
思及此,她轉移了話題,向沈清遠撒嬌:“我餓了,想吃東西了。”,她知道沈清遠給她做了飯,系統之前已經告訴她了。
帳篷裏只有一張書桌,幸虧夠長。
夏妩在一邊吃飯,沈清遠就坐在另一邊看書,微微垂着眼,一副冷清的模樣,暖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也沒給他帶去幾分溫潤。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尴尬,夏妩喝了一勺粥,溫熱的感覺,她擡眼去看沈清遠,他正拿着一卷書慢慢翻頁。
夏妩沒話找話,“這粥還是熱的。”,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沈清遠不鹹不淡地道:“在竈上用火煨了一會兒,只是烤兔肉沒有來得及熱。”
“唔,這肉有些幹了。”,夏妩邊說邊咳了幾下。
沈清遠放下書,衣袖垂下,“我去給你倒點兒水。”,帳篷裏并沒有水,沈清遠說完便出了帳篷。
夏妩确定沈清遠走遠之後才起身。剛剛被他蓋起來的地圖還在桌子中間。
沈清遠不讓她看,她就偏要看看!抱着這樣的想法,夏妩掀開那卷畫,一點點兒翻開,看到的時候她愣了在那裏。
并不是沈清遠說的什麽地圖,而是一副畫像。
紅衣的少女,衣襟半開,一捧青絲只用了一根木簪束起,仰卧在院子裏葡萄架的美人榻上,半閉了眼睛,像是懶洋洋的貓一般。
夏妩之前住在沈清遠家裏時,洗完頭發經常躺在葡萄架下小憩。
她知道沈清遠給她畫了不少畫像,只是沒想到沈清遠竟然連這個也畫了下來。
他剛剛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的畫,對他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