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姚灼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吃到如此奢侈的一碗肉,還是夫君親手做的。
想到自己先前還懷疑夫君的廚藝,便覺得臉上發燙,夫君明明很厲害,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就看這道菜,軟糯的豬皮連接着一層厚厚的脂肪,噴香粘牙,他吃了幾口,幾乎不舍得往肚裏咽,感覺舌頭都險些一起被吞掉。
而嚴之默把另一塊也夾到他碗裏,“多吃點,豬蹄裏有一種東西叫膠原蛋白,可以美容的。”
膠原蛋白?美容?兩個完全陌生的詞彙飄進姚灼的耳朵,他卻不覺得疑惑,只覺得夫君懂得真多。
“夫君你也吃,我吃一塊就夠了。”姚灼想把另一塊夾回嚴之默的碗裏,被嚴之默擡手擋住,“你忘了,大夫囑咐我不能太油膩的,這頓原本就是做給你吃的,我一會兒拆點裏面的肉吃就好。”
姚灼總覺得自己在吃獨食,更加不好意思,主動用筷子拆掉連着骨頭的那幾塊肉,放進嚴之默的碗裏。
“謝謝灼哥兒。”嚴之默配着白米飯嘗過,感嘆自己的廚藝寶刀不老。
需知這裏的豬肉也好,米飯也好,都是後世要花高價購買的,天然無污染的食材,味道更接近食材的本味。
吃到後半頓,嚴之默還教姚灼用紅燒豬蹄的湯汁拌飯,再放上幾根青菜解膩,米粒吸足了湯裏的肉香,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甜味,以至于姚灼全部吃完的時候,頗為不雅地打了一個飽嗝,逗笑了嚴之默。
嚴之默見姚灼的臉一下子紅了,忙道:“抱歉抱歉,我沒忍住。”
他倒了一杯茶遞給姚灼,後者接過去喝了兩口,又漱了漱口,這也是夫君教給他的,說這樣對牙齒好,不然老了以後牙齒會掉光。
漱完口,又覺得嘴唇也黏黏的,不自覺地舔了舔。
嚴之默因而不小心瞥到姚灼紅通通的舌尖,只覺得眼睛像是被燙了一下,卻不舍得移開視線。
有句話憋在心裏好幾天,不妨就現在說?
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姚灼已經主動收拾起了碗筷。碗裏還有一些剩下的豬蹄。
原本嚴之默要姚灼都吃掉的,但他沒舍得。
打算用碗蓋好,留着晚上再吃一頓。
兩人端着空碗碟到竈房,打水沖洗,姚灼洗完的盤子遞給嚴之默,後者再用一塊幹淨的軟布擦幹。
簡單的合作,卻讓嚴之默突然意識到,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愛人在側,互相扶持,柴米油鹽,歲月靜好。
所以當姚灼遞來最後一個碗時,他一手接住碗,一手卻握住了姚灼的手腕,繼而與他十指相扣。
“夫君?”姚灼的手上全是水,弄濕了嚴之默的袖子,他想去擦,嚴之默卻不在意。
嚴之默對姚灼的性格與模樣,可以說是一見鐘情。
但他考慮到兩人的婚姻是雙方家庭脅迫的産物,因此最早的時候給姚灼留出了選擇的餘地。
他也需要一定時間,來驗證自己對姚灼的感覺。
而經過這數日的相處,他确定,自己心裏有姚灼,而姚灼心裏也有自己。
他們都沒有值得依靠的家人,只有托付信任的彼此,在這個世道,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灼哥兒,我有話要對你說。”嚴之默拉着姚灼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仔細用布擦幹淨姚灼的手。
姚灼卻被搞得心頭忐忑,手指攥着衣擺,低聲道:“夫君,你要講什麽?我……我有點怕。”
嚴之默眨眨眼,柔聲道:“有什麽可怕的?我總不會突然說,我不要你了吧?”
姚灼抿唇,露出兩盞漂亮的梨渦。
可他不敢說,嚴之默方才像玩笑一樣說出的話,始終是這些天壓在他心裏最深的擔憂。
但既然夫君這麽說了,就應當沒有這個意思吧?
嚴之默觀察着姚灼的神情,突然意識到,自己應當是沒有給到姚灼足夠的安全感。
也是,他一個鄉野小哥兒,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自己早先說過的那段尊重個人選擇的話,興許是吓到他了。
這麽想着,嚴之默就知道自己說出下面這番話的決定是正确的。
他清清嗓子,開口道:“灼哥兒,我曾經對你說,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這段關系,假如你之後發現,你有了別的喜歡的人,或者想要離開我,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因為原本你就不是自願嫁給我的。”
他看出姚灼迫切地想要說什麽,但他只是搖頭,示意對方讓自己說完。
“但是現在,我要對你說,我,嚴之默,想要和你,姚灼,好好過完這一輩子,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永遠在一起,攜手一生,相伴到老,你說好不好?”
姚灼砰砰亂跳的心在聽清楚這一段話時,有一剎那歸于沉寂,随後愈發激烈地撞擊起了胸腔。
撞得他眼眶微熱,撞得他視野模糊。
生而為哥兒的,從小就被教導要矜持自重,可是姚灼在嚴之默的影響下,忍不住跟着心走,做了一個小小的動作。
他翻過自己的手腕,反握住了嚴之默的手,笨拙地學着如何十指相扣。
嚴之默微笑着配合他,末了,他聽到姚灼看向自己,用力回應道:“好。”
至此,彈幕雞叫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麽!終于表白了!】
【今天沒看到這段直播的人有難了!今天沒看到這段直播的人有難了!今天沒看到這段直播的人有難了!】
【我瘋遼,主播說情話有一手的!我要和灼哥兒一樣被感動哭了!】
【這場面好像求婚現場啊,先婚後愛,kswl!】
同時觀衆化激動為金錢,瘋狂給嚴之默砸禮物。
這回旺財預判了嚴之默的命令,在第一聲音效傳來的時候,就及時按了屏蔽。
因此嚴之默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自家的夫郎。
現代人面對豐沛的感情時,表達方式到底比這時的人要直接許多。
所以得到姚灼的答複後,嚴之默便一把将人擁入了懷裏,想了想還覺得不夠,又在對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只是有了第一個吻,就有第二個。
唇瓣順着姚灼優越的骨相一路向下,落在睫毛、鼻尖、臉頰上的疤痕、嘴唇……
【求求了,別到脖子以下,讓我多看幾眼啊啊啊】
【我一邊期待他們速速本壘,一邊想着給我康康給我康康給我康康!】
【(怒吼)(變成猴子)(飛進原始森林)(蕩樹藤)(大喊默灼szd!)*】
嚴之默雖說沒有顧及到什麽脖子以下不能觀看的規定,但他也不是什麽急色鬼。
此刻恰合八個字: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最後的吻在唇瓣上一觸而分。
“我的初吻,是你的了。”嚴之默低聲道。
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獨屬于他的稱呼。
“阿灼。”
姚灼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動了,滿腦子都是:夫君親自己了,還親了好久。
而且還叫他阿灼。
這叫法太過親密,惹得他手足無措。
又過了片刻,姚灼才像終于回過神來似的,猶豫着,最後鼓起勇氣,也在嚴之默的側臉上很快地親了一下。
兩人又保持着這個姿勢,抱了好久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起身,繼續着方才沒完成的家務。
生活就是這樣,有什麽東西變了,但也有什麽東西永遠不變。
第二日,清晨。
随着嚴之默睡醒,直播間終于結束了漫長的黑屏,不少人發出靈魂之問。
【所以do了嗎?do了嗎?do了嗎?】
【麻麻好擔心默寶,也不知道他這小體格中不中用】
【前面的,看主播有什麽用,應該看灼哥兒啊!】
【我賭五毛,do了】
……
嚴之默慣例在穿衣服時看一眼彈幕,就被這些內容創了一臉,忍不住問旺財:“這些內容不會被屏蔽?”
旺財公事公辦地回答——
【經檢測,當前彈幕無敏感詞彙】
嚴之默:……
他早該明白,這群觀衆說不定比系統還懂平臺。
不過昨晚……
他不動聲色地回憶了一番,其實說不情動是假的,可他還是克制住了,只是把人摟在懷裏揉了一番。
畢竟什麽東西都沒準備,他怕貿然做什麽,害得姚灼受傷。
這時他瞄到最後那條彈幕,用旺財昨晚剛教給他的回複功能,點開後,用意念打字道:“你的五毛沒了。”
然後就交待旺財關了彈幕,出去看姚灼在忙什麽。
短短六個字的回複,一石激起千層浪。
【草啊,誰能想到主播第一次翻牌子說的居然是這?】
【傳下去,嚴之默不行!】
【家人們,把嚴之默不行打在公屏上!】
【被翻牌子的是我,我踏馬簡直哭笑不得……】
【啊啊啊趕緊do啊我随五百!】
【我随五千!】
……
院中。
嚴之默走出門時,正迎上姚灼給他端來兌好的洗漱用水,加了燒好的開水,溫度正好。
嚴之默一邊洗漱,一邊聽姚灼講早晨出去挑水時聽到的八卦。
“劉春花的兒子和方三嫂的小兒子打架了,還打輸了,劉春花不服,昨晚帶着兒子上方三哥家去鬧,結果被方三哥用掃帚趕了出來,還被三嫂追着罵了一路。”
劉春花就是原主的大嫂,橫豎兩個人都對嚴老大一家沒有好印象,說起來都是直呼其名。
嚴之默把漱口的水吐到腳邊的痰盂裏,轉而道:“好端端的,這兩家的孩子怎麽還能打起來?尤其嚴大澤比方三哥家的兒子還大兩歲。”
大兩歲還打輸了,真夠丢人的。
姚灼本質不是個愛在背後議論人的,但涉及嚴老大家,被找茬的還是村裏至今唯一對他們小兩口釋放過善意的方三哥,因此才豎起耳朵,多聽了一會兒。
“我也沒聽真切,但好像提到了‘糖’字。“姚灼給嚴之默遞上毛巾擦臉,推測道:“昨天咱們給了三嫂的小兒子幾塊糖,怕不是因為這個吧?”
嚴之默無奈搖頭,“有可能。”
昨天分糖的時候,好幾個人都看到了,想必嚴老大夫妻也早就知道,嚴之默夫夫和方三哥一家關系走得近。
姚灼垂下眸,他熟悉村裏人的嫉妒有多可怕,想也能想到劉春花那張嘴,一定又在背後借此編排自己和夫君了。
不過沒關系,那劉春花要是敢做什麽冒犯自家的事,自己絕對會讓她吃到教訓。
嚴之默不知道姚灼心底的小九九,洗漱完畢後,主動端起盆拿出去倒,同時對姚灼道:“別去想那些不相幹的人了,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走吧,吃完早飯,咱們就上山。”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們喜迎感情線的一大突破!(怒吼)(變成猴子)PS.文中這條彈幕出自網上的一段發瘋文學,我超愛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