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V開始
大越朝的律法是允許夫妻、夫夫之間和離的, 但話雖如此,也都是男子休妻或休夫郎,少有女子或哥兒主動提告的。
和離這種事,就算是成了,女子或哥兒的名聲也壞了,莫說此生都難指望再嫁,很多娘家人也會因此怪罪于他們,最後落了個無家可歸,只能去城裏賣身為奴的下場。
因此聽到這方二娘不僅孤身跑回娘家,還當衆喊出要與鄭屠子和離,在場人俱是一驚。
都是同村的,姚灼過去也與方二娘有幾面之緣,是個模樣清麗,利索能幹的好娘子。
正如這嬸子所說,在村子裏,嫁給屠戶是頂好的姻緣,因為屠戶的手藝都是家傳的,靠着劁豬、殺豬,有肉吃,有錢賺。
當年方二娘許了鄭屠子,不知道羨煞多少娘子哥兒,怎料數年過去,鬧到今天這一步?
嬸子說完,就急着去方家看熱鬧,順便也幫自家村子壯壯聲勢!
臨走時還不忘道:“嚴童生, 灼哥兒, 你倆一個書生郎, 一個小哥兒的,若是無事,早早回家去,別湊那熱鬧。那幫漢子真打起來,刀斧無眼!可別傷咯!”
嬸子不讓他倆去,自己倒是沖的快,兩人也沒覺得有何不對。
在村子裏,可別看不起這些上了歲數的嬸子,一個個幹了一輩子農活,力氣可以頂好幾個嚴之默。
姚灼也知道這個道理,無論如何,他得先把自家夫君送回去。
天幕暗沉,山雨欲來。
前腳剛進院門,雨點子便朝下開始飄了,好在開頭只是小雨,快走幾步也只沾了一身濕氣。
兩人忙把院子裏淋不得雨的都收到柴房,嚴之默把今日出門買的東西收進屋子,而姚灼則先去查看雞窩。
見一群小雞仔都早就躲進草編的窩裏躲雨,姚灼細心地檢查了圍欄,又灑了一把雞食,就退出來去竈房生火熬姜湯。
切了幾大片帶皮的生姜,又剁了數節蔥白,加了兩碗涼水,熬成了一碗。
盛出後在碗底墊了塊布,上面蓋了另一個碗,匆匆穿過院子,給屋裏的嚴之默送去。
“你把姜湯喝了,再換身衣服。”
于是嚴之默端起碗喝姜湯,姚灼接上他方才正在做的活計,收拾今日買的東西。
衣服和布匹都已拿出來鋪在床上,最上頭是四四方方的嶄新妝奁,裏頭是新買的首飾和面脂。
此外還有嚴之默要的小瓶小罐。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誰瞧了都眼熱。
怕是換哪個哥兒來,都巴不得立刻嫁給嚴之默。
姚灼寶貝地摸了摸衣服和布料,回過頭,見嚴之默喝藥一般地小口抿着姜湯,看那架勢,還不知道要喝到哪年才能喝完。
上回買的冰糖和果脯還有,平日裏都存在櫃子裏,姚灼去裏頭拿了一塊,走到嚴之默旁邊道:“夫君,你快些喝,一會兒涼了就沒用了。”
說罷将糖往前遞了遞,“喏,喝完了給你吃糖。”
嚴之默疑心姚灼這是把自己當孩子哄,可偏偏自己就吃這套。
皺着眉頭喝完了姜湯,只覺得嘴裏的味道一時間格外複雜。
姚灼的指尖拈着糖塊往他唇邊遞,知道夫君講究,還不忘道:“我洗了手的。”
然後下一秒,嚴之默叼走糖塊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舌尖在姚灼的指尖刮了一下。
姚灼閃電一般地縮手,嚴之默差點把冰糖生吞下去。
兩人一個羞的,一個噎的,都鬧了個大紅臉。
一番操作,把彈幕齊齊看樂。
【什麽小學生純愛戲碼啊我笑死】
【兩個母單solo是這樣的啦23333】
【主播難得主動一次,結果吓到了老婆】
【默寶:委屈.jpg】
【照這個進度,默寶買的小罐罐可哪年才能用得上啊!】
現實中的兩個人對視一眼,也都各自轉過頭去,抿嘴笑了。
正如彈幕所說,兩個人都是新手上路,連駕照都是白給的那種,最初睡一張床都大氣不敢喘,牽個小手都要試探半天。
嚴之默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袖口裏的東西,覺得自己今天買了這個回來,已經是大大的進步了。
等兩人都回過神來,便挨在一起坐下,把錢袋拿出來倒在桌子上數錢。
前次家中只剩一百來個銅子兒,外加四兩嚴老大家欠的外債。
這回賣了第一批蠟燭和三件工具的圖紙,入賬一共五十一兩。
随後買成衣、布匹、首飾、面脂、瓷瓶,以及下了頓館子,共計花了八兩五錢。
回來路上定野味,加車費,去了一百一十文。
兩人當時從西窗閣出來,為了方便買東西,已就近去了家錢莊,把五兩一錠的銀子拿出兩錠,其中一錠換了五個一兩的銀角子,餘下的換成了銅板。
因此眼下點算一遍,還剩下八錠銀子,共四十兩。一千文一吊的銅錢,共兩吊。
最後是大約五百多文的銅板,這部分為了方便日常花銷,索性沒再找麻繩穿起來。
“夫君,你說把錢藏在哪裏好?”銅板還好,尤其是那銀子格外教姚灼心慌。
“等日後掙的多些,銀子湊了整,自然還是要去錢莊換了銀票,眼下便還是找隐蔽處藏了,要緊分開,不能放在一處。”
姚灼點頭,“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曉得。”
哥兒聰慧,惹得嚴之默心癢癢。
“阿灼,晚上你用新簪子簪發好不好?”嚴之默突然輕聲問道。
姚灼睫毛長長的,忽閃幾下,略略茫然道:“為何是晚上?我明日一早簪給你看,晚上看不了兩眼就要拆了頭發睡覺了呀。”
彈幕恨鐵不成鋼。
【嚴之默:我恨老婆是根木頭!!】
【突然想到,灼哥兒多大年齡,有人知道嗎?】
【前面的,直播間背景信息裏有寫,灼哥兒今年十九】
【才十九??男主播你的福氣在後頭!】
……
嚴之默從未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笨嘴拙舌。
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白日裏一睜眼就要幹活忙碌,不似在晚上,只有你我,就當是我想看,可好?”
不知姚灼是不是總算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總之好歹是應了。
最後把錢分了三份,藏的都是些嚴之默選出,尋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不過即使如此,也讓人不太能放心,嚴之默盤算着設計一個有暗格保險的櫃子,到時找方老大打出來。
原本成親就要有新家具的,但這老屋裏的東西要麽是以前有的,重新擦洗擦洗湊合用。
要麽是從嚴老大家搬來的,最多也就六七成新。
其實若不是于理不合,連成親的酒席嚴之默都想重新辦一回,讓姚灼風風光光地嫁給自己。
等到把事情都安頓好,屋外先前大了的雨勢也轉小,細雨綿綿,唯是風緊。
兩人商量好,嚴之默留在家裏做晚飯,姚灼還是去方老三家看上一眼。
兩人在村子裏也就和方老三家有些來往,這會兒去了,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的。
加之出事的是方家二娘,嚴之默一個男子去也不太合适。
姚灼走了後,嚴之默就開始計劃晚上吃些什麽。
說起來男子少有流連出竈臺之間的,尤其嚴之默還是個書生郎。
可這些天相處下來,兩人基本已經習慣了姚灼做早飯,嚴之默做午飯和晚飯的日子。
不說別的,單說嚴之默的手藝,就讓姚灼每日對吃飯這件事充滿期待。
鑒于中午吃了頓大餐,晚上嚴之默只打算做點清淡的。
揉點白面扯些面片當主食,再切片冬瓜和豬肉一起做一道冬瓜煲,連湯帶水的,姚灼也愛吃。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姚灼就回來了,因為比預想中的要早,嚴之默有些擔心地去院子裏迎。
見姚灼回來時神色尚好,心下松快,卻又見他在院門外停下步子,左右張望一番,才彎腰提起一個籃子。
拿過來一看,才發現籃子裏放了幾樣東西。
有一對鞋面,一對鞋墊,還有一大捧布包的幹木耳。
姚灼拿起鞋面和鞋墊看了一眼,當即道:“是越哥兒的手藝,我看一眼就認得。”
嚴之默沒想到是姜越家送來的,自己一直在竈房忙活,半點動靜也沒聽到。
“興許是讓他家殊哥兒跑了一趟。”嚴之默看那荷包、鞋墊上花樣的繡工,只覺得不比鎮上成衣鋪裏見到的差,“越哥兒手藝着實好,難為他還有心想着咱們。”
話雖如此,兩人心下都知曉,應是上回姜越家的小哥兒被人欺負,又從姚灼這裏拿了東西的事,被姜越知道了。遲了若幹天,終于“有借有還”。
“他家日子難過,這點東西還不知道從哪裏擠出來的,我哪裏好意思收。”姚灼難得露出這樣的神情,嚴之默嘆口氣,把人拉進屋裏,借着竈臺的溫度,商量道:“既如此,不妨改日去一趟,我看你們二人不過是缺個契機,把話說開了就好。”
姚灼心下複雜,半晌後點了點頭,在嚴之默的懷裏靠了一靠。
過後吃着飯時,又說起方家的事。
“我去了時,村長已出面把鄭家村的人勸離了,道是兩家的家務事,若上升成兩村的械鬥,到時鎮上指不定都要派人出面來調停,回頭在鎮上挂了名,兩個村都得吃瓜落。”
哥兒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面皮,就着冬瓜湯咽下去,繼續道:“只是我去了才知,方家二娘想和鄭屠子和離的緣由。那鄭屠子雖說有手藝傍身,可竟是個腸子花花的,時常掙了錢就去鎮上花樓喝酒過夜不提,還和鄭家村一個哥兒拉扯不清。二娘嫁過去第一年時,就懷了頭胎,可惜胎像不穩小産了,此後就一直沒懷上孩子。可鄭屠子,卻将那哥兒搞大了肚子,還讓方二娘發現了!現如今,他們鄭家村還倒打一耙,說二娘是不下蛋的母雞,要害得鄭家斷子絕孫,鄭屠子那是為了傳宗接代,竟把偷人說得像有理了,還要把哥兒取回來做妾呢!”
不過一個村裏的屠子,竟還想左擁右抱,學人家享個有妻有妾的齊人之福,可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那如今方二娘如何想,方家又如何想?”
姚灼見嚴之默都沒怎麽吃,給他加了一筷子肉片後,繼續道:“方大哥和方三哥,待二娘這個姊妹是不錯的,只是前些年,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出嫁了就是鄭家的人,鄭家村又離這裏不近,來往也少了。如今知道二娘受了委屈,又打定主意要和離,方大哥和方三哥,就想替她争這口氣。”
轉而又道:“只是二娘無所出,這就已經不占理了。二娘也是性子烈,聽說今兒還喊,若是不肯和離,那索性就讓鄭屠子休了自己。”
這話都喊了,足以可見方二娘是徹底不想念什麽夫妻之情,恨鄭屠子入骨了。
兩人說完了故事,唏噓一陣。
到底是旁人的事,關上門,各家還是過各家的日子。
是以,這日夜裏,嚴之默見姚灼背對着自己擺弄妝奁,就借口洗漱,出了門去。
在外面用柳枝刷了牙,又用鹽水漱了口,複淨了面,收拾幹淨後才回屋。
一推開門,就見自己先前拿出來的蠟燭已經點上了。
搖曳的燭光裏,姚灼打扮停當,坐在床邊。
他難得挽了個稍複雜些的哥兒發式,青絲垂肩。
一只銀簪绾在發間,三兩桃花,鴉鬓粉面,映出春色無邊。
姚灼都不知自己多久沒用心打扮過了,也不知好不好看,再加上他多少猜出嚴之默的心思,一雙手更是不知道往哪裏放。
嚴之默注視着姚灼,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在小哥兒身旁落座,執起一雙因為常年勞作而并不細膩的手,嚴之默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平複住了自己的心情。
他覺得自己喉嚨發澀,說出來的話都好像變了聲調,卻字字真心。
“早知應該備一條喜帕,兩杯水酒。”
他緩聲細語,像是怕打破這一個美好殊麗的夢境。
“花燭良夜,我當……再娶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