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意思是……”

“沒關系哦,我不介意的。”

艾娅笑眯眯的将方才被雷歐納魯德放回初始地的棋子重新拿出來,一格一格數着又放回剛才的位置。

“我的運氣,唔,怎麽說呢?如果是很刻意的希望要什麽的話,骰子就一直不會出現我想要的那一面。所以,有時候我需要适當的無視幾個規則。”

雖然乍一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仔細一想就能發現,在蜜桃色長發的少女說出“無視規則”時。

莫名的,有些危險。

8 意外

因為雷歐提到了“地下鐵裏看到了有着赤紅色羽翼靈氣的人”,萊布拉的成員以及周圍的人們紛紛聚集而來。偏偏當事人手裏還拿着骰子和塑料小人玩飛行棋,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簡直讓人氣得牙癢癢。

“你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東西啊!!!”

将術式寫入DNA遺傳序列,以“異界人”的形式存在于此,傳說中的吸血鬼在這裏就是這樣的存在。作為無關人士而被請出酒吧,艾娅對雷歐納魯德和克勞斯揮揮手作告別,而後便和艾歐手牽手踏上馬路。

“嗯……”

随着放松的感嘆聲,少女向着天空伸直手臂,腰部也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的活動身體。無論怎麽看都是個可愛的少女,但是下一秒,從少女口中說出的話卻足以令萊布拉的所有人心生警戒。

“接下來去找絕望王玩吧,怎樣,尼醬?”

面對着妹妹興致勃勃的表情,艾歐擡頭望天,沉默幾秒後便給出了回答。

“可以。”

他們和絕望王認識的契機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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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哨。

以莫紮特的《魔笛》為旋律,借由口腔氣流與卷舌為樂器,并非是聲帶共振的音樂聲,一瞬間就吸引了艾娅的注意力。

不,或許那個時候吸引艾娅的并不僅僅是口哨吹出的音調,而是絕望王本人吧。

那個看不透的、有着許多面貌而讓人迷惑的家夥。

卻會固執的遵守着自己劃下的、常人難以理解的游戲規則。

還真是……

長舒一口氣,艾歐漫無目的的随意打量四周。視線稍稍失去焦距,只是戴着眼鏡肆意享受夜晚斑斓的霓虹燈光。

銀絲邊的眼鏡在邊緣顯得有些冰冷,如同扯下一絲月光凝結而成的水珠。而當艾歐看向妹妹時,鏡片後的眼睛便立刻顯得鮮活柔和許多。宛若夜晚精密湖面躍起的魚,身體彎曲成美麗的弧度,滲着水珠的鱗片更是閃閃發光。

稍一愣神,艾娅就已經撲了過來。她挽住自家哥哥的手臂,擡頭便對他露出一個愉快萬分的笑容。

“尼醬心情很好喔~什麽什麽?是什麽原因?吶~可以告訴我嗎?”

青年想了想,拍拍妹妹的小腦袋,回答道:

“……只是今晚的燈光十分美麗罷了。”

***

人類是有極限的。

可是那兩個人身上,并沒有那道名為“極限”的枷鎖。

古代神話中有記載,人類曾經為了抵達天空前往神明所在之處,而合力建造直達雲霄的通天塔。最初,神明并未重視,可當通天塔真的建立起來,并逐漸向着雲端增加高度後,神明畏懼了。它施展力量,讓人類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語言,而很快的,因為無法溝通而逐漸産生不信任、猜疑、忌諱……等等負面影響,人類最終不得不放棄建立通天塔。

然而這個世界上,至今還留存着一種無論男女老少不分國籍人種都能明白的語言——

音樂。

向後梳起的金發令他看着有些桀骜不馴,鮮豔的眸在發現艾歐和艾娅後,倒是愉悅的眯起。他揮揮手,很輕易的就告訴了他們兩個自己所在的位置。

“喔~我在這邊喲!”

而回答他的,則是艾娅興致勃勃的“晚上好~”,以及艾歐明顯只是在附和妹妹的招呼“你好。”。

——還真是差別待遇啊。

稍微感嘆下自己不被人待見的事實,絕望王從方才坐着的公園雕塑的高臺上跳下。

“不是說唱完今天就要休息,怎麽這麽早就結束?”

“店家有事,所以就讓我們出來咯~”

“讓我猜猜……是萊布拉的人發現吸血鬼十三長老的線索了?”說着,絕望王從裝滿冰塊的小塑料盒裏拿出了什麽遞給艾娅。

“差不多吧~,因為有聽到他們在說紅翼的靈氣之類的詞彙。”舔着絕望王遞來的甜筒冰淇淋,艾娅笑嘻嘻的說:“還有哦,你說的那個地鐵上遇見的【神之義眼】的擁有者,我也見到了……怎麽說呢,是個很可愛又親切的少年唷!”

“那麽艾歐君對那家夥的感想呢?”

面對絕望王赤紅色的雙眸,艾歐沉吟下,回道:“……還不錯。”

除了艾娅話語裏流露出的好感外,就連艾歐也稍微放緩了态度。和絕望王那種類似于“同伴”設定而使艾娅産生的惺惺相惜的好感不同,非要說的話,大約得益于雷歐納魯德身上的“妹控”标簽更容易戳中某位同為哥哥的某人的神經。

嘛,雖然某種意義上,絕望王目前也算是某個妹妹的哥哥就是了。

“最近賺到了足夠的錢,所以已經不想再幹活了。雖然唱歌也很有趣,但是呢,我更想和尼醬在這個神奇的城市裏閑逛游玩——”

看到艾娅閃閃發光的眼神,絕望王嗤笑一聲,說:“啊,是啊,如你所說,這個地方可真是個……巨大的游樂場。”

只不過,他即将策劃的GAME,是以這個城市雜亂無章的秩序、以及人命和鮮血填充的。

***

因為新聞裏報道了前幾日不明原因而出現的飛機失事、車輛失控、地鐵損毀……等等奇奇怪怪的事故,所以直到今天,蜜桃色頭發的雙胞胎兄妹才終于出來逛街游玩。

當然,由于某些可能出現的這樣那樣的不确定因素,為了以防萬一,艾歐在陪着妹妹的同時,手裏還拎着鳥籠。雖然有些擔心艾娅會不會覺得不方便,但是在艾歐眼裏一直都是自帶聖光背景外加美化濾鏡的妹妹,依然在艾歐面前展現出她小天使的一面——

“唔?為什麽會覺得不方便?因為擔心鳥籠被阻礙……啊真是的,尼醬又在杞人憂天啦!我呢,只要是和尼醬在一起,不管要做什麽都會覺得開心喔!”

#我家的妹妹果然是天使#

無師自通開啓了傻瓜哥哥模式,前一秒背景還在開小花的艾歐,下一秒就覺得自己似乎少了什麽。

嗯,少了什麽呢?

身旁的馬路,某輛鋼鐵怪物氣勢如虹的咬碎碾壓無數車輛。而在那輛巨大的鋼鐵怪物的一側,向外突出的鋼鐵柱子上則搖搖晃晃挂着某個護目鏡少年,外加一只籠罩着白布的鳥籠。

望着急速遠去的鋼鐵怪物的艾歐:“……”

難怪覺得手上突然輕了不少,原來是少了這個……

……啊……

……!!!!!!!!

稍顯遲鈍的反射神經在這一刻陡然提高了速度,而艾娅也通過雙胞胎特有的心電感應,察覺到了艾歐的異樣。

她舉起手,五指攥在一起握成拳頭作打氣狀。

“不管怎麽,總之先追上去吧!”

長發的少女,她的眼角在瞥見街邊的電視屏幕後陡然亮起了點子,一把揪住艾歐的衣領,迫使哥哥大人低下頭聽她訴說主意。而在艾歐點點頭後,雙胞胎兩個立刻開始大展身手——擅長器物道具制造的艾娅,很快便用能力制作了水晶材質的板車,而艾歐則召喚出藤蔓作繩索,同時喚出了善于奔跑的動物在前方拉車,不僅如此,哥哥大人還細心召喚了鳥類,以便在空中搜尋方向和跟蹤目标。

艾娅:“呦西!‘艾歐專屬動物世界’上吧!GOGOGO——”

艾歐:“……”

一聲令下,伴随着艾娅興奮的呼叫,乘坐着動物板車的雙胞胎立刻向前極速前進。由于是水晶制物,即使擁有生命,但是它們卻也是不會累不會餓的存在,完全不帶一絲停頓的,十分迅速追上了偏執王的那輛鋼鐵怪物。

以艾娅的右手掌心為軸,紫色的結晶咔啦咔啦生長出來,最後化作一柄巨大的足以能夠将那輛鋼鐵怪物劈成兩半的水晶巨劍。不僅如此,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便作出了這樣恐怖武器的艾娅,精致的臉孔上還挂着發自內心的愉快微笑,只是這一幕落在在後衣領還挂在外斜鋼柱上的雷歐納魯德的眼裏,有着甜美微笑的艾娅在這一刻看起來簡直可怕到爆。

雷歐:“等等等等不要劈下來啊我也在這上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娅:“咦?!”

雖然想剎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過于巨大的水晶劍刃,立起足足有4、5層樓的高度。雖然在艾娅手裏,水晶化作的一切器物都是輕盈的,然而對于除艾娅和艾歐以外的任何存在,這些水晶都會忠實呈現出它依照某個質量尺度而呈現出的重量。

去勢已盡。

那輛巨大的鋼鐵怪物,被艾娅從側面劈成兩半。

偏執王亞莉基菈乘坐的前半部分車輛依着慣性繼續向前,在和一個身軀高大的血紅色光頭怪物相撞後,似乎是被對方給打飛而以一個非自然的角度向上抛出了抛物線。

而挂着神之義眼持有者雷歐納魯德以及白布鳥籠的後半截車輛,則同樣在依照一個稍微平緩的抛物線掉落。唯一的區別就是,雷歐納魯德被下方的萊布拉首領克勞斯伸出雙臂接了個正着,而籠罩着白布的鳥籠則晃晃悠悠被空中的水晶雄鷹用爪子牢牢抓住,并送還給艾歐。

“呀,真是千鈞一發,還好最後沒有什麽損失。是這樣沒錯吧,尼醬。”

“嗯。”

“而且雷歐和克勞斯也很好呢。”

“某種意義上,确實如此。”

與一臉淡然抱着鳥籠檢查的艾歐不同,在天然笑着的艾娅的眼前,是莫名紅了臉的克勞斯和雷歐納魯德。

9 Party

“吶尼醬,你看,那不是神之義眼的雷歐和萊布拉首領克勞斯嘛!”

懷裏抱着溫熱的裝有甜甜圈漢堡薯條三明治等食物的紙袋,艾歐循着妹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正從小摩托車上下來的兩人。

只是,還未等哥哥大人有所反應,艾娅已經很開心的過去打招呼了。徒留還抱着大號紙袋的艾歐站在原地,糾結着是否應該控制下妹妹的交友速度。

不過,那兩個人來這邊的黑|拳競技場,是要做什麽?

只是兀自思考着妹妹事情的艾歐,卻沒注意到習慣性牽着手的克勞斯和雷歐納魯德,在發現他們後立刻做賊心虛似的松開了緊握的手。

***

“原來如此,同伴在這裏被威脅了啊。”艾歐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只是身旁的艾娅卻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但是這裏的老板可是……唔唔唔!!!!”

頂着克勞斯和雷歐納魯德好奇的眼神,艾歐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捂住妹妹的嘴巴,防止她把老板是血族眷屬的事情給說出來。

看見艾歐捂住艾娅嘴巴的這一舉動,克勞斯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嗎?艾歐君,為什麽突然……?”

“沒什麽,請不用在意。”迅速打斷了克勞斯的提問,艾歐從懷裏的紙袋裏拿出一只灑滿霜糖的面包圈塞進艾娅的嘴巴,确定堵住了自家妹妹的嘴巴後,他才繼續對克勞斯說:“只是突然想到有急事,請恕我們失禮。”

揮揮手迅速告別,艾娅鼓着嘴巴吃掉那只面包圈。雖然好奇尼醬為什麽阻止她說話,但還是沒說什麽——反正尼醬等下就會給她解釋,順便告訴她利弊,所以她完全不擔心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艾歐就開始為妹妹解釋——

“随随便便告訴別人這種事情,萬一被人知道眼睛的事情怎麽辦?”

“雷歐和克勞斯都是好人,不會介意的哦。”

“但是他們以外的人會介意吧。”

“……不知道呢。”

“所以,還是安靜吧。”

“唔,好吧。就當是在照顧疑心病嚴重的尼醬。”

“……我聽得見。”

“嘿嘿~”

艾娅吐吐舌頭,轉眼就主動從艾歐懷裏的紙袋摸出一塊水果糖塞進嘴裏,大大的眼睛眯起來,怎麽看怎麽天真可愛。

那些長的看不見黎明的黑夜,不是沒有遇見過不在乎他們兄妹異常的好人。

但是那樣好的人,總是很少很少。而且他們的周圍,也往往會住着肮髒惡心的壞人。

每一次被接納,換來的都是一個好人的消失。

所以,現在他們,已經不再需要好人的接納了。

艾歐和艾娅兩人的過去,本就承載了比絕大多數人更多的“內容”。為此,他們若是想要活得不那麽辛苦,就必須學會忘記一些東西。

一些……黑暗而痛苦的東西。

無論是被燒死的包子鋪老奶奶,被指控通敵的缺胳膊少腿的退休忍者叔叔,還是被打斷雙腿丢進河裏的獵戶老大爺,生活在小國夾縫村子的、那些或多或少對他們兄妹心懷善意的好人……

與其抓着那點溫暖令自己一直陷入怪物的痛苦,倒不如沒心沒肺的活着,更好。

“啊!尼醬!這個傳單上的游樂園看起來很有趣呢!吶吶,我們去玩啦,好嘛好嘛?”

“明天再去吧。”

“好~”

撲進懷裏的、15歲少女的身體,柔軟還帶着相同的溫度。自顧自靠在自家哥哥懷裏各種偷摸吃東西的艾娅,卻完全沒發現,艾歐的眼神,究竟是怎樣的。

陰郁而安靜,同時承載着能夠淹沒整個世界的溫柔。

他很久以前就不再相信別人,現在也是。他将自己所剩無幾的那些感情全都奉獻給了音樂,除了早已化作一培黃土與骨灰的母親,艾歐的世界裏就只剩下一個人的身影。

也只會有那麽一個人的身影。

***

“你好,我壓克勞斯先生……20美元!”

将口袋裏最後一張紙鈔拿出來,配合着藏在鞋底衣領袖口等等地方的錢,全身家當加在一起也才僅僅湊到20美元。雖然乍看之下數額極為不起眼,但是對于現在站在這裏的雷歐納魯德來說,這已經是他目前的所有財産了。

即使有着野獸般高大野性的外表,但是雷歐納魯德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具身軀內部的是何等溫柔正直而紳士的心。

迄今為止,萊布拉的成員們解決的事件裏,雷歐納魯德都或多或少有被波及受傷。但只要他身邊有萊布拉首領克勞斯·V·萊因赫茲,名為雷歐納魯德·沃奇的少年就絕不會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他一直都踐行着那句“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承諾。

因為原先居住的房東把他趕了出來,迫不得已只能先在萊布拉據點暫住。除了自己的神之義眼,雷歐納魯德看着萊布拉的其他人,偶爾也會忍不住嫌棄自己什麽都辦不到的弱小。但是克勞斯卻不這麽認為,相反的,這位首領一直對雷歐納魯德抱有非常體貼的心情。在看見他因為躺在沙發上睡覺而腰酸背痛的模樣後,難得的,一向溫柔體貼尊重他人的克勞斯,卻半是強硬的将雷歐納魯德邀請入自家住下。

同樣的,在那個放置了許多植物的溫室裏,克勞斯一邊為植物澆水,一邊對他許下的那個承諾。那個時候,表情嚴肅卻又顯得手足無措的克勞斯,也實在是讓人無法不淹沒在他的個人魅力裏。

啊啊,為什麽會覺得這個人這麽可愛呢?

看着四方舞臺上,在燈光照耀下正在進行拳拳到肉的戰鬥的克勞斯,雷歐納魯德卻驟然瞪大了眼睛。黃色護目鏡內,漂浮着銀藍色光芒的神之義眼正清晰告訴雷歐納魯德,那個正在和克勞斯對打的競技場老板究竟是什麽人——

“小心!克勞斯——”

那是,血族眷屬。

被克勞斯一圈打爆的頭顱內部,宛若水銀一般的小號類人生物暴露出來。

已經來不及解釋了。

雷歐納魯德奮力推開前方模樣各種稀奇古怪的異界人,穿着藍白色長袖T恤的少年甚至顧不得回收自己的賭資。即使明知前方危險,可他依然推搡着人群努力靠近身材魁梧的紅發男人,神之義眼清晰将那個血族的真名倒映出來,而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告訴克勞斯那個名字并讓他将那個血族封印起來。

“小心!雷歐!”

大約是推搡中被弄掉了護目鏡的緣故,神之義眼的光輝立刻讓血界眷屬警惕。只是在他意識到危險之前,克勞斯就已經用他拿手的布雷格利德流血鬥術,為雷歐架起盾牌抵擋攻擊。

而且,在看到雷歐納魯德險些被攻擊後,克勞斯的眼神明顯變得兇狠起來。

啊,不妙,老板真的生氣了。

這樣想着,躲在看臺上的紮布,熟練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對準下方的克勞斯和雷歐納魯德喀嚓拍下一張照片。

“唔,這個發過去的話,說不定那個母狗就會把安潔莉卡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再次将老板給賣了一遍,搞定賭債·妄想着從狼人那裏打聽到美女電話號碼·人渣·紮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過這兩個家夥認真的?什麽時候的事啊?”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紮布搖頭晃腦的開門離開,手裏的打火機蓋子開開又合上,金屬摩擦的聲音在走廊裏分外安靜,活像是什麽山雨欲來的不詳預感。

***

臨時租住的公寓還算幹淨,繳納了三個月的費用後,艾歐和艾娅就在這裏暫住。桌子上放着從外面買的各種零食,而艾歐則遵循着家務輪班制,放下紙筆和寫了一半的曲譜,進入廚房後便拿起菜刀開始做飯。

從窗邊遠眺便能看見海邊游樂園在夜晚的燈光,艾娅興致勃勃傾聽風中傳來的微弱的歡聲笑語。她的雙臂趴在沙發頂上,歪着腦袋打量起三年前大崩壞事件後、被大霧籠罩着的能夠通往異界的中心部分——永恒虛空。

她撐起雙臂跳下沙發,惡作劇似的敲了敲茶幾上籠罩着白布的鳥籠,随後走到鋼琴前坐下。

掀開了的琴蓋的下方,是黑白二色的琴鍵。

艾娅眨眨眼,豎起手指略顯笨拙的按下它們。

“The world goes round no matter,

世界無論如何也會安然運轉哦

that's the only truth we know

這是我們所知道的唯一的事實

The world goes round, so better

這個世界運轉得是如此美好呀

better get ready to smile

那我最好是準備好我的微笑吧(*1)”

合着不甚熟練的鋼琴獨奏,艾娅低聲哼着閑适悠哉的歌詞。她的身後,是正在廚房準備食物的艾歐。

安靜而平和,即使只是臨時租住的公寓,氣氛也相當好。

而在此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艾娅跳躍着的手指停下,而後,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拿起了鮮紅色的塑料外殼的電話聽筒。

下一秒,屬于絕望王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喂喂~,聽得見嗎?]”

看樣子是沒辦法短時間結束談話,艾娅嘆口氣合上鋼琴的琴蓋。

“聽得見哦,不過絕望王你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是喲~有個愉快的party想要邀請你來玩。]”

“……party?”

“[第二次的大崩壞——當然,是我的計劃。如何,有興趣嗎?]”

“大崩壞是說,能夠扭曲世界打開新通道的那個?”

“[沒錯沒錯~]”

窗外的風呼獵獵吹進屋內,置放在茶幾上的鳥籠,在絕望王說出了大崩壞的詞語後,發出了優雅清亮的鳴叫。

契機,來了。

如同回答絕望王的愉快聲線,又仿佛是在和青鳥的鳴叫作呼應,肩膀和腦袋歪着卡住電話聽筒的艾娅,她的臉上露出了邪惡又天真,妖冶又純情的笑容。

“好呀,我很有興趣呢~”

10 良心

金色的、紅色的、黃色的、橘色的……亮眼的燈光鋪在一起,營造出即使是夜晚也要亮如白晝的氛圍。

摩天輪緩慢轉動,艾娅和艾歐一人各占半頭,享受着搖搖擺擺攀升頂點的輕松感。而在摩天輪的轎廂中央,一只籠罩着白布的鳥籠安安靜靜,仿佛只是個空空如也的雕塑,完全讓人感覺不到這裏面住着一只活着的青鳥。

“大崩壞,會死很多人吧?”

“嗯。”

“絕望王接下來要的道具,是雷歐的眼睛呢。”

“嗯。”

“雖然很對不起雷歐,但是大崩壞是青鳥提示的契機呢。”

“……”

即使再遲鈍,也知道艾娅在猶豫了。

摩天輪轎廂外,聚集在海邊圍欄的人群裏,絕望王、堕落王和偏執王聚在一起,從天而降的破碎的飛機殘骸落下,宛若沒有光亮的流星。只有上半身活動的血族眷屬在落下地面後肆無忌憚進行破壞,雷歐納魯德拼命讀寫出它的真名,而下一刻,遍布赫爾沙雷姆茲·羅特的、将異界與人界的崩壞控制住的結界開始騷動,破碎的光芒開始閃耀。

“但是,已經開始了。”

說着,蜜桃色長發的女孩側過頭,遠方那棟被吸血鬼和萊布拉結社成員戰鬥而被波及,以至于被破壞的蠻徹底的大樓,閃過了怪異的光。

這個城市的結界開始變得不穩定,噼裏啪啦活像是捏破了的泡沫塑料。艾歐鼓動嘴巴将口裏的那根棒棒糖從左邊移到右邊的腮幫子,濃濃的奶香味充盈口腔,那股由妹妹塞進他嘴裏的甜味令他心情頗好。可惜在看見自家妹妹搖擺不定的模樣後,那點愉快全都被他丢到腦後。

“你想阻止?”

艾歐坐正身體,臉上浮現出認真的神色。對他來說,雖然青鳥提示的契機近在眼前,但若是那份契機會讓妹妹難過,大不了就重新換一個。

他很早以前就習慣了等待,更何況現在他還有妹妹在身邊,就更無所謂了。

“……還是算了。”即使知道艾歐無論如何都會幫她,艾娅還是垂着腦袋搖搖頭。“再說,就算真的有什麽,克勞斯也不會丢下雷歐不管的,嗯。”

雖然對事實的真相不是很明白,但是直覺令她對這點篤信不疑。見狀,艾歐身體前傾,用他幹燥柔軟的手摸摸艾娅的額頭。小小空間的摩天輪的車廂,關上門就仿佛開辟出一片自我安靜的空間,無論外面的聲音多麽喧鬧,也休想打擾到位于頂端的這節轎廂。

“那我們就等,等着【大崩壞】降臨吧。”

***

金發的孩子,有兩個。

一個是,什麽能力都沒有的女孩子。

一個是,自身能力異樣強大的男孩。

不知何時起,開始用爸爸的相機四處拍照,卻唯獨不拍自己的妹妹。

以及,試圖将妹妹的相機從壞孩子們手裏搶回來,而落入河裏的哥哥。

還有,在大崩壞降臨之際,手握槍|支跌坐在地的妹妹。

和毅然決然交易出自己的軀體為容器,保護她的哥哥。

而,将一切的一切拉起帷幕的是——

以結界代替心髒活下來的妹妹

被絕望王附身了的哥哥

将偏執王亞莉基菈給予他的東西放在瑪麗·麥克白的手中,親眼看着她将雷歐納魯德帶到醫院墓地的教堂裏。絕望王的紅色眼眸在那瞬間亮的驚人,威廉·麥克白的超能力更是為他所用,禁锢了雷歐納魯德察覺到不妙而企圖逃走的身軀。

“看吧,第二次大崩壞,開始了。”

***

當艾歐和艾娅手牽手從摩天輪上下來時,整座城市已經彌漫起遮蔽視線的濃重迷霧。拎着鳥籠的青年随意一瞥,水晶的豹子便從他的腳邊召喚而來。它對前方的僵屍露出獠牙,足前也伸出銳利的彎月狀指甲。而身側的艾娅也笑眯起眼睛,右手手腕随意一翻,便空手抓了柄薄冰似的刀片。個頭堪堪到兄長肩膀的少女,眉眼紛飛宛若春日盛開的桃花,燦爛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右腳發力,整個人便如同一只粉色的利箭,沖入僵屍群中噗嗤噗嗤的便輕易砍下好幾個僵屍的頭顱。

“和活人的手感不一樣,砍下去的時候,有種僵硬的滞澀感,血的味道也很臭。”

将自顧自抱怨着什麽的妹妹拎回身邊,艾歐随手擦掉艾娅手臂上濺到的液體,打個唿哨,又召喚了數只尖牙利爪的動物出來清路。

“真是便利呢~,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尼醬好适合統率的将軍那樣子的角色呢!”

艾娅像是小貓似的,用袖口的布料擦幹淨臉。居住着青鳥的鳥籠被艾歐交付給妹妹保管,同時也限制住了艾娅出去大殺特殺的行動,令她只能乖乖跟在艾歐的身邊,抱着被白布蓋住的鳥籠,看艾歐召喚出水晶生物們為他們開辟出前進的道路。

“并不是那樣的。”

“?”

一無所知的、懵懵懂懂的眼神,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盛滿了信任與依賴。

艾歐想了想,對艾娅說:“統率,不是我能做的。”

“為什麽?明明就能夠召喚那~麽多的動物軍團,不管是毛茸茸還是毛絨絨都有,為什麽尼醬不适合做統率。”

艾娅還在比着雙手試圖說明“那麽多”究竟是怎樣的範圍,而艾歐卻已經熟練的開始安撫她。

“統率需要對身後的人負責。”

“嗯,然後呢?”

“我只會用這份力量保護你。”

眨眨眼,明白艾歐想要表達的意思後,艾娅頗為不好意思的捂住臉。

“我、我很強的,才才才不要尼醬保護呢!”

“真的?”

“唔……不過,偶爾的時候,也不是不能讓尼醬你,保護我那麽一下下啦……”

少女微微低着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旁人見到這樣的艾娅,或許會忍不住有些心動,但是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是她的雙生兄長艾歐。

因此,蜜桃色短發的青年僅僅是将她攬到身邊,拎着鳥籠和她一起朝前走。

世界很大,心靈卻窄小。

小到,只能裝下至親。

攬住艾娅的那只手搭在她肩膀一側,透過掌心向她傳遞過去屬于艾歐的溫度。暖暖的讓人安心,又仿佛是足以令她依靠的感覺。

很弱啊。

最初從地牢裏救出來的尼醬,身體孱弱不堪,眼睛甚至因為長期在黑暗之中出現退化,連稍強一些的光線都無法直視。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冷靜、敏銳、自如操縱樂曲乃至間接篡改記憶,譜寫出可以令世界為之瘋狂的曲譜,揮手間能夠召喚出大量生命,就宛若……宛若……

神明。

後背彌漫起莫名的冷意,艾娅搖搖頭将那股奇怪而不詳的預感丢到腦後。她擡起頭,艾歐那張與她如出一轍的精致臉孔十分明朗,而在察覺到妹妹盯着自己的視線後,無論是側顏的線條還是嘴邊的弧度,全部都是艾娅最熟悉的柔和溫暖。

“怎麽了?”

“嘿嘿~,沒~什~麽~”

和艾娅莫名開心的心情相同,清亮甜美的少女音色堪比空靈飄渺的天使之音。以拉長了尾音的輕快哼唱為開頭,兄妹倆的前方,不知何時起已經被清出一條踐踏着碎肉與髒污、絕對需要為觀者的馬賽克道路。

僵屍的殘肢混雜着人類的新鮮血液,在空氣裏繪制出一副腐爛卻新鮮的味道。閃耀着紫色水晶般耀眼光芒的生物們,在靠近了兄妹倆後,全都統一低下頭顱,展現出馴服的姿态。

城市的格局被改寫,活人被僵屍漸漸取代,重力等常規觀測下的物理法則出現異常。

但是,阻擋不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抱歉……”

即将觸碰到大崩壞引發的契機的前一秒,艾娅抿着嘴巴,眼神游移。她拉住了艾歐的袖口,既阻止了艾歐前進的腳步,同時也阻止了艾歐觸碰契機的手。

青年轉過頭,視角下方的是少有的露出猶豫神色的妹妹。

他沒有說話,一如艾娅對他信賴的那般,靜靜等待對方的解釋。只不過這一次雙方角色對調,需要作出解釋的是艾娅,而傾聽話語的則是艾歐。

“絕望王也好,雷歐也好,克勞斯也好……我、我果然……”

“不能擅自犧牲那些很好很好的人的生命,來滿足自己的願望!”

——心軟了呢。

一直以來,在被黑暗崩潰後而選擇随心所欲活着的艾娅,終于撿起了那份被她丢棄許久的“良心”。

——因為認識到了,人是需要背負着什麽、遵守着什麽、束縛着什麽而活下去的。

而就在艾娅被“良心”驅使着,決意回去尋找雷歐和絕望王的時候。

艾歐,笑了。

11 改變

每個人都會有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親情、友情、愛情、權勢、地位、金錢、實力……不外如是。

可對于“人”來說,更為重要的卻是——底線與準則。

超過了某一條底線,那麽站在那裏的僅僅只是一個披着人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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