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衛昭月突然被叫到名字心裏一驚,面上仍是帶着端莊的微笑。
衛昭月看向慧明帝,只見慧明帝摸了摸胡子,“好,既然公主有此雅興便同皇後比試比試。”
“臣妾遵旨。”
衛昭月領了旨意,心裏卻是忐忑不安,烏雅公主自幼學習騎射,她這個半吊子如何能比得過,本以為将獵神鹿一事糊弄過去就行了,誰知半路殺出個烏雅公主,這丢臉還是丢到了草原。
慧明帝點點頭,對着秦嶺使了個眼色,秦嶺點頭悄然離開。
一聲號角響起,随後鼓聲震天,這信號宣布了秋狩正式開始。
衛昭月代替的是慧明帝,自然是第一個進入圍場,她騎着鄭貴妃送她的那匹小黑馬,身後跟着十幾人的隊伍進了圍場。
随後其他隊伍也打馬跟上,幾十支隊伍頃刻間便消失在圍場中。
看着馬匹揚起的塵煙,慧明帝拍了拍身邊鄭貴妃的手,“愛妃今年怎麽不下場了?”
“陛下,臣妾也不年輕了,這些年輕人的樂趣便叫他們年輕人去吧。”
“愛妃芳華一如當年,倒是朕,老啦。”
慧明帝看向遠方似乎在懷念些什麽,鄭貴妃端起瓷杯喝了一口,掩住了唇角那抹譏諷的笑。
“陛下老當益壯,自然是年輕人比不了的。”
“哈哈哈,朕還是得服老啊。”
慧明帝的手拿開,鄭貴妃将手縮進袖中,用指腹狠狠地搓着方才被慧明帝碰過的手臂,似乎要将這惡心的觸感擦去。
衛昭月帶着慧明帝給她撥的秦嶺帶領着的金吾衛進了圍場,她上次與秦嶺有過一面之緣,此次是他跟着衛昭月心裏放松了許多。
圍場依山而建,進了山便是密林,越往山上越是兇險,她還打算往裏走便被身後的秦嶺攔住,“娘娘,神鹿就在山腳附近,我們不便往深處走。”
“秦将軍怎麽知道?”
“回娘娘,這神鹿就是金吾衛負責放進林子的,位置大概就在這附近。”
衛昭月這才知道原來是這般操作的,果然是走個過場,連鹿都是特地放生在圍場的,當即對獵神鹿這件事情放下心來。
“本宮不擅騎射,屆時便勞煩各位了。”
“娘娘客氣,這是臣等分內之事。”
金吾衛等人本就對瘦弱年幼的皇後娘娘不抱什麽希望,慧明帝派他們來就是協助皇後狩獵。
“诶,神鹿在那兒!”
衛昭月看到前方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閃身便消失在林子裏,她眼疾手快地打馬跟了上去。
她現在一心只想趕緊将神鹿獵了交差,再随便混些獵物,數量上過得去就行了。
金吾衛立刻跟上,“皇後娘娘,您慢些,安全要緊!”
前方的神鹿腿腳飛快,仗着四肢迅捷在林中疾馳,靈敏地繞過樹木,一時間竟不得近身。
衛昭月一路追着神鹿竟進了林子深處,林子深處樹木繁盛、樹蔭如蓋,越往裏去連日頭都有些看不到。
許是體力耗盡,那頭神鹿在遠處停了下來,明顯能看到它在喘氣,顯然是累極了。
“娘娘,好機會,趁它體力不支趕緊射殺它。”
“好。”
衛昭月取下馬背上挂着的弓,搭了箭瞄準了遠處的神鹿,可是緊張得手心出了汗,好似弓都要握不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箭矢離弦而出。
斜斜插在了她前方十米遠的草地上...
衛昭月頓時覺得周圍的聲音都靜止了,她似乎聽到了幾聲憋笑聲。
“娘娘,定是方才有風,影響了您發揮,再試一回定能射中。”
“許是本宮第一次射活物,有些緊張,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衛昭月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神色,只能提起宮,屏氣凝神,瞄準了鹿的脖子一箭射出。
箭尖穿透鹿的脖子,鹿應聲倒地,等衛昭月縱馬來到鹿身前,它正躺在地上抽搐着四肢,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上的鮮血用了一地,連草上都沾滿血跡。
衛昭月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血腥的場面,血腥氣熏得她頭發蒙,她扭過頭去吩咐秦嶺,“秦将軍,勞煩你帶人将這頭鹿收拾一下帶回去獻給陛下。”
“是。”
秦嶺指了兩個人上前去收拾,兩人蹲下身剛拎起鹿的腿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他們的手上沾滿了白色的顏料,顯然是普通的鹿刷了白漆僞裝的神鹿。
“皇後娘娘,中郎将,這鹿有問題!”
秦嶺用指腹蹭了一把,果然是白漆,他抽出劍以防衛的姿勢站在衛昭月身前,“娘娘小心,這鹿是假的,小心有詐。”
衛昭月還沒回過神就被金吾衛團團圍住,林子裏傳來沙沙的聲響,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秦将軍,這是怎麽了?”
秦嶺警惕地環視四周,“娘娘小心,有人來了。”
果然從密林深處走出來一群黑衣人,他們各個黑巾蒙面,什麽都看不清。
“哈哈哈哈,果然是金吾衛中郎将,兄弟們藏得那麽嚴實都被你聽到了。”
“來者何人?”
“我們主子對皇後娘娘情有獨鐘,特地派屬下們接接娘娘離開。”
“放肆!”
秦嶺一聲大喝,在他面前說這番話無疑是在侮辱慧明帝,他身為金吾衛中郎将決不能允許。
“中郎将,将皇後娘娘交出來,不然別怪兄弟們刀劍無眼了。”
為首的蒙面人明顯不願意與秦嶺多做周旋,提着刀便慢慢逼近。
對方人數多出數倍,秦嶺不敢輕舉妄動,若是皇後有絲毫閃失,他怕是得提頭來見。
“娘娘,躲在臣身後。”
“秦将軍,你小心。”
戰争一觸即發,衛昭月被金吾衛護着,耳邊是刀劍相撞的聲音,黑衣人一個個倒下,金吾衛也受傷不少。
為首的黑衣人身上沾着同伴的血跡,“中郎将,若是識相就将皇後娘娘交出來,不然屆時丢了小命可就不劃算了。”
“少廢話!金吾衛聽令,誓死互娘娘周全!”
“是!”
金吾衛中有人放出求救信號,黑衣人見金吾衛拼死抵抗,對着林子東面喊道:“還不出來嗎?若是拖到援兵來了,你我都得死。”
金吾衛面面相觑,不知道黑衣人此話何意,只見東面的林子裏也鑽出來一夥人,同樣的黑巾蒙面,顯然也是沖着衛昭月來的。
東邊為首的人發出一聲譏笑,“本來想等你們打完了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你們那麽廢物十幾個金吾衛都打不過,那就先捉了鳳女,再一決高下。”
又來了幾十個人,即便金吾衛人人都有以一敵十的能耐也不敢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更何況他們還要保護衛昭月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衛昭月聽到黑衣人稱呼自己為鳳女便知道了他們也是為了那個批命而來,加之慧明帝此前将南方無汛和北方戰事平定的功勞算到了她頭上,顯然有的人坐不住了。
她知道這些黑衣人是想要她的人,她暫時是安全的,若是負隅頑抗反而危險。
“秦将軍,他們的目标是我,我跟他們走,你回去禀告陛下派兵救援。”
此時金吾衛已有幾人負傷,若是為了她失了姓名衛昭月心裏也過意不去。
“娘娘您放心,臣一定會保護好娘娘,方才已經放了信號,援兵很快就來。”
“少廢話嗎,将鳳女交出來!”
可惜敵人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當即就沖了上來。
兵刃相接,衛昭月被秦嶺護在身後,她甚至幫不上一點忙。
眼見着金吾衛落了下風,秦嶺将衛昭月扶上馬,“娘娘,您抓緊缰繩,這馬識得回去的路,臣等幫您斷後。”
說完他一抽馬臀,馬兒吃痛邁開四蹄狂奔。
“秦将軍!”
衛昭月只能死死抓着缰繩回頭看去,秦嶺已經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有一個黑衣人想追上來,被秦嶺一劍封喉。
她無心再想其他,只能伏地身子,指望這匹馬将自己帶出林子。
身後的刀劍聲逐漸遠去,就在衛昭月以為逃出生天之時,座下的馬突然跪倒,她一時不慎被甩下馬去。
“啊!”
衛昭月被甩下馬,幸而她還記得當時學習騎射之時鄭貴妃教過她若是摔下馬什麽樣的姿勢能夠避免受傷,她抱着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
她察覺到身上到處都是痛感,但是還好只是皮外傷,想來沒什麽事。
起身之時眼前已經站滿了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批人竟然守在出去的方向守株待兔。
她心跳跳得飛快,“你們和方才的哪一撥人是同夥?”
為首的人冷笑一聲道:“皇後娘娘,你猜錯了,我們和誰都不是一夥的,我們是來取你的命的。”
“各位壯士,死好歹也叫本宮死個明白,總得叫本宮知道什麽人想要本宮的命。”
“本宮素來沒什麽仇家,總不能是宮中的哪位妃嫔看本宮不順眼吧?”
他看出來衛昭月在拖時間,緩緩舉起手中的弓箭,“皇後娘娘,你很聰明,若是陪你多聊幾句怕是救兵就到了,我這就送娘娘上路了。”
衛昭月看着閃着寒光的箭尖瞄準了自己,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想她還做什麽熬出升天獲得自由的美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方才的兩撥人,其主人志在天下所以想得到她,這撥人的主人卻想殺了她。
鳳女這個頭銜,既是尊榮,也是殺機,她終究還是為了自己的妄念付出了代價。
箭矢破空而來,衛昭月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