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因為到底是擔心着初老太爺的情況,便商量着,這幾天陸守俨先帶着初挽過去看看新分的房子,再拍一套婚紗照,其它的她先不用操心,回去陪着老太爺,順便複習考研的科目,接下來就等着考試,考試過後就舉辦婚禮了。

初挽對于這個安排自然沒什麽好說的,當下她先和老太爺通了電話,說了自己情況,老太爺精神頭聽着不錯,也滿意,她心裏也覺得舒暢。

那孫雪椰父母和伯父後來特意登門,提了重禮來賠禮道歉。

案子的事,現在公安局正在調查,不過調查來調查去,也沒調查出什麽,畢竟孫雪椰确實沒什麽特殊的社會關系。只是她之前和陸守俨說的那些話,确實已經涉及一些問題了,也不可能就這麽輕松放出來。

提起這事來,孫雪椰家人也覺得詭異,覺得孫雪椰哪裏不對勁,不過他們一個勁地說可能孫雪椰最近和之前對象談崩了,受了打擊,才這樣的。

聽這意思,他們是想從孫雪椰是犯了精神疾病這方面下手。

但是如果要出手幫着孫雪椰,那必須看看陸家這方面的意思。

對此,陸老爺子道:“如果真不是特務,也不至于冤枉孩子,我這裏沒什麽可說的,關鍵是公安局得秉公執法,別放過真特務,但是也別冤枉好人。”

孫家人聽了,多少明白陸老爺子的意思,看來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畢竟孫雪椰确實提到了一些事,這個沒辦法洗清楚,但是沒有的問題,估計也不會追根究底了。

提起這個,陸老爺子感慨道:“挽挽這孩子,她太爺爺,當年養過我幾年,我敬他如父,後來挽挽的爺爺是死在日本人手裏的,那也是報效國家而死。挽挽也是命苦,早早沒了爹媽,我看着她長大,這些年她也不容易。我那些兒孫倒是沒什麽,但只有挽挽,我是不肯讓她受半點委屈,現在把她許給守俨,也是我的意思,他們差八歲,倒是也能說得過去,這種事上,哪個要是說三道四,就到我跟前來說好了。”

陸老爺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誰還能說什麽,別說這“侄媳婦”就是沒影的事,就算真的又怎麽樣,誰還能和陸老爺子較真?

當下大家自然不敢說什麽,只能點頭稱是,反倒誇了一番郎才女貌。

初挽自然知道這個,留意聽着,看那意思,孫雪椰估計也不至于真正折了性命在裏頭,無非是落一個精神病的名號,政治上也不清白,這也算是對她一個小小懲罰或者警告。

希望她好自為之,以後離陸家和自己遠遠的,互不幹擾就是了。

這天,陸守俨約好了要帶初挽過去拍婚紗照,不過初挽一早起來,還是抽空做了政治輔導班的題目。

眼看考研即将開始了,她還是得抓緊,其它的也就罷了,但是這思想政治确實心裏沒底,她想着趁機把之前輔導班留的題目做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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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需要自己根據時事來分析,比如經濟體制改革的,比如對外開放的,當然也有一些偉人思想什麽的。

輔導班老師的意思是,到時候考試肯定逃不脫這個範疇。

然而初挽對這些套路問題很作難,她有些犯愁,無從下手。

陸守俨過來找她,見她在那裏對着題目發愁,他掃了一眼,道:“先去拍婚紗照,回來我給你做。”

初挽擡眸看他:“這個是改革和開放的。”

她覺得他比較精通的估計是偉人思想,這都是新鮮的時事。

陸守俨:“走吧,回來給你寫,你到時候硬背下來就行了。你自己在這裏憋三天都白搭。”

初挽:“好吧……”

當下陸守俨帶着初挽過去了婚紗照相館,這是今年新開的,很多年輕人都想趕時髦,生意竟然不錯。

照相館還把初挽拉過去化妝,塗了一臉白,還要畫眉毛塗紅嘴唇,初挽見此,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她覺得不幹淨,不想塗那個口紅。

化妝師堅持:“都得化妝,這樣才好看。”

陸守俨打量着那口紅:“這是塗嘴上的?”

這話聽得旁邊的化妝師笑了:“是,咱們國家十幾年前就把這個給禁了,除了拍電影電視的演員,其它口紅香水什麽的都不讓生産,不過今年這不是放開了,大家都想用這個,拍照片拍出來好看,趕時髦的女同志現在都在找門路買口紅呢,結婚時候,新娘子也得塗!”

陸守俨聽到這個,問初挽:“你不喜歡?”

初挽對陸守俨說:“那個估計多少人用過了,我覺得不幹淨吧。”

陸守俨了然:“說得對,那就不抹那個了。”

于是對化妝師說:“我們就這麽拍,不用那個。”

化妝師:“那樣拍出來不好看。”

陸守俨面無表情:“意思是我未婚妻不好看?”

那化妝師一聽,感覺男同志一眼掃過來只讓人心裏發憷,忙笑着說:“好,好看,女同志很好看,怎麽拍都好看。”

陸守俨颔首,沒再說什麽。

初挽從旁看着,差點想笑,人家化妝師被逼着誇了她一番。

當下打扮好了,也就開始拍照了,因為陸守俨太高,初挽比他差一截子,還特意拿了一個一塊木頭在下面墊着,攝影師說這樣拍出來效果好。

拍完照出來,初挽就忍不住想笑。

陸守俨淡瞥她一眼:“別逗了,先帶你吃飯,吃完飯回去給你做政治題去。”

初挽:“好!”

當下陸守俨帶着初挽去吃飯,也許是剛拍完婚紗照的緣故,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她先回去和馮鷺希說了一聲,馮鷺希聽說他們已經拍了婚紗照,自然是高興,又給她講了籌備婚禮的事,婚禮果然在北京飯店,老爺子意思是要大辦,會請不少桌,到時候肯定風光。

“守俨是長一輩的,他這一輩他最小,怎麽也得超過建昆他們。”馮鷺希這麽笑着說。

初挽倒是無所謂,她覺得這更多是一個儀式,不過陸家重視,她當然也高興,太爺爺知道,也會欣慰。

說着話,她便把自己政治學習資料找出來,準備過去陸守俨那邊。

馮鷺希笑道:“讓守俨好好教你,他是學習政治思想先進代表,之前比武大會,他還得了他們軍區第一名。”

初挽納悶:“比武大會?”

馮鷺希:“學習偉人思想的比武大會。”

初挽恍然,原來還可以這樣。

當下抱着材料過去了陸守俨那裏,陸守俨示意她将那些學習材料放在書桌上,又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你要喝蜂蜜水嗎,好像有一瓶蜂蜜。”

初挽搖頭:“白開水就好了。”

陸守俨便給她倒了水,之後拿過來她的那些材料看,那都是油墨印出來的,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題目,都是輔導老師押的題目。

初挽:“老師說,這是後面的大題,考試的時候,一定會考這些。”

陸守俨翻了一遍後:“這些确實囊括了所有的重點,無論怎麽考,肯定都是這個範疇,不過就怕到時候題目會比較靈活。”

初挽一聽:“那怎麽辦?”

陸守俨:“這些基礎概念你都背過了吧?”

初挽:“差不多吧。”

陸守俨:“那就可以了,這種題目作答,先審題,要盡可能把裏面出現的概念都寫上,硬套也要套進去,之後就是聯系實際和總結作答,如果該背的概念都背過了,那你基本能得一半的分了,剩下的就是聯系實際和總結作答。我現在給你把每個題目都列一下怎麽破題,怎麽聯系實際,你自己感悟一下。”

初挽:“我自己感悟?”

她以為是他寫好了答案,她背背就可以了呢。

陸守俨看出她的心思:“題目不可能照着輔導班老師的來,肯定會更靈活,所以你得學會自己怎麽總結歸納,而不是照本宣科。等會我給你列提示,你根據提示來編後面的話,不用寫,就口述一遍好了,這樣快。”

初挽張了張唇,想說什麽,不過沒說。

她覺得他一下子很有老師的樣子了。

陸守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黑眸帶笑。

她無奈,只好道:“行吧……”

陸守俨知道她不願意:“研究生考試競争激烈,政治是三大科目之一,分數占比很重了。”

初挽:“我知道。”

當下陸守俨便翻着那些資料,拿了筆來劃重點,初挽從旁邊再把那些基礎概念過一遍。

房間很安靜,只有紙張偶爾翻動的窸窣聲。

初挽這麽過了一遍後,感覺也差不多了,她便湊過去看陸守俨寫的提綱,說是提綱,其實很認真,他用紅筆在題目上畫了關鍵詞,找出重點,之後開始勾畫着思維引導圖,哪些關鍵詞可以發散一下哪些概念,那些概念又可以怎麽引申,他都标得非常細致。

初挽一看,也是意外,他做得比那輔導班老師強多了,等于把答題的骨架給構造出來了,按照他這個思路,她只要記住背的那些概念,就可以照本宣科往裏面填內容了。

陸守俨沒擡頭,淡聲道:“你先照着這個說,我們練習幾道題後,你自己試着這樣解構一下題目,多練習幾次就好了。”

初挽:“……我還以為你把每個都給我寫出來呢。”

陸守俨看她一眼:“不如我替你去考試好了?”

初挽意外:“還可以這樣?”

陸守俨抿唇,看着她那真心疑惑的樣子,無奈:“做什麽夢呢。”

初挽這才意識到他是逗自己的。

其實後來也有一些替考事情發生,她聽說過,所以才詫異,下意識以為他竟然是這個意思,沒想到根本是自己想多了。

她有些認命,低頭研究着她那些題目,在他的監督下,按照他所說的進行口述。

他拿着別的題目看,手上勾勾畫畫的,看似沒注意,其實一直聽着的,偶爾她說的不對,便打斷:“這裏表達不精确,你再想想,你用詞要精準,要高級,要用标準術語,不然就露怯了。”

初挽無奈:“你比老師要求還嚴厲。”

陸守俨絲毫沒有放她一馬的意思:“因為我比老師負責。”

初挽:“好吧……”

這麽折騰了半晌,初挽回答問題回答得口幹舌燥了,陸守俨才道:“先喝口水歇歇吧。”

初挽總算舒了口氣。

陸守俨做事太嚴肅了,一絲不茍,她哪裏說得不嚴謹,都要重新來,這實在是太累了,學政治太難了,特別是對她這種沒這方面腦子的。

陸守俨起身倒水:“先洗洗手吧。”

這種油墨的文件很容易弄得滿手黑。

初挽:“嗯。”

這麽洗完手後,初挽捧着水杯喝水,邊喝邊繼續看看,陸守俨去廚房拿了切好的水果來給她吃。

吃着的時候,初挽無意中看到旁邊有一摞相片,疊得很整齊,不過之前過來沒看到,應該是最近新翻出來的。

陸守俨順着她的目光看到照片,便道:“都是以前的照片,裏面也有你小時候的。”

他這一說,她便好奇了,拿過來看,裏面有陸建晨陸建晖的,也有她的,她便記起來了:“我知道了,是你回來探親,帶着我們去安門廣場玩!”

陸守俨:“是,今天收拾東西恰好看到這個了,就翻了翻。”

初挽随意看着,最後翻到一張,卻是自己和陸守俨的合影。

背後是安門廣場,看樣子是國慶節,廣場上彩旗飄揚游客如織,她和陸守俨站在那裏,她穿着土黃色襯衫和軍綠長褲,紮着羊角辮,傻傻的,旁邊是陸守俨,他穿着軍裝。

那時候陸守俨站得軍姿筆挺,像一把鋒利的刀,英俊銳氣,也有着少年人的清隽,而站在他身邊的她,卻還很嬌小的一只,傻乎乎地仰着臉看向鏡頭。

她覺得好笑:“我小時候怎麽這麽傻!”

陸守俨俯首過來,也一起看:“是挺傻的。”

初挽研究了一番:“你那時候真高,而且還挺好看的。”

陸守俨:“是嗎?”

初挽嘆:“當然了。”

當時陸守俨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軍校畢業了,成為一名大有前途的軍官,那時候應該是他人生中最為鋒芒畢露的時候吧,再那之後,他好像慢慢地沉澱下來,把年輕時候的躁動盡數收斂,變得冷靜沉着,仿佛永遠地滴水不露不動聲色。

陸守俨視線落在她臉上:“我以為我那時候很兇。”

其實這些距離初挽來說很遙遠了,畢竟上輩子她已經活到三十多歲,經歷了那麽多事,很少會回憶小時候,現在重活一世,反而要回想了。

她想了一番,道:“其實也還好。”

陸守俨默了下,道:“那你後來進城,怎麽也不搭理我了?”

就算她不記得他了,按說也不至于和他疏遠,卻去和陸建晨他們玩。

所以他偶爾會反思下。

初挽努力回憶了一番,她便多少想起當時的一些想法了:“好像是建昭說,說你回來會讓大家站軍姿,特別累,說他們都會了,只有我不會,讓我小心着,說你可能罰我。”

陸守俨啞然,她那個時候還很小,就是容易被人騙,這種話你也信?

初挽:“而且你就是挺兇的。”

陸守俨:“兇嗎?”

初挽:“就是兇。”

陸守俨回憶了一番:“我是對建昭他們兇,肯定沒對你兇。”

他這話一出,她便挑了挑眉:“可算了吧……”

陸守俨:“嗯?”

初挽:“那天你過去永陵村,在井臺邊,你是怎麽想的,是不是以為我要幹壞事?”

陸守俨一聽這話:“我當時沒多想。”

初挽笑:“你沒多想?你是不知道當時你那臉色,簡直仿佛恨不得直接要了我的命。估計以為我要害你侄子性命,都氣死了。”

陸守俨臉色便不好看了,微抿唇:“這件事別提了。”

初挽卻是得理不饒人的主:“為什麽不提?你當時看着我那樣子,簡直把我當犯人,恨不得抓住我逼問!”

陸守俨看着她:“那你呢?我就算當時臉色不好看,你怎麽做的,你直接就要脫衣服?”

初挽差點一躍而起:“什麽脫衣服?我那是要演示給你看!我要給你演示下人掉下去不會死,我不脫了棉襖,那棉襖濕了呢?”

陸守俨神情頓了頓,看了她一番,終于擺出諄諄教誨的架勢,道:“挽挽,記住,無論因為什麽,以後都不要随便在男人面前解扣子。”

初挽:“嗯?”

陸守俨垂眸,淡聲道:“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男人心裏怎麽想的。”

初挽聽着,好奇,納悶地打量着他:“那你當時怎麽想的?”

陸守俨擡眼,無奈地看她:“挽挽,能別問這種問題嗎?”

初挽歪頭:“你這是怕了?”

反正感覺最近他特別清心寡欲,和她一直保持距離,偶爾眼神對上,他也是不經意地挪開。

此時,陸守俨聽到這話,上半身略後仰,靠在椅子上,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之後,他收斂眉眼,一本正經地道:“對,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在結婚前,我要心如止水。”

初挽聽這話,越發納悶,想着難道他還能心理都有陰影了?

陸守俨見她那琢磨的樣子,便道:“別想了,我們說正經的。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分的房子。”

初挽:“好。”

看了房子後,差不多再準備下別的,她就可以回去陪着老太爺了。

雖然每天都給村裏打電話,問起老太爺的情況,不過她終究不放心,還是覺得應該自己在身邊陪着。

陸守俨:“挽挽,除了看房子,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初挽:“什麽?”

陸守俨黑眸注視着她:“你好像還沒叫過我名字吧?”

初挽:“……是嗎?”

陸守俨:“來,叫一聲。”

初挽道:“叫什麽?”

陸守俨:“當然是叫我名字了。”

初挽想了想:“陸守俨。”

陸守俨微挑眉:“結婚了後,你要這麽叫你的愛人嗎?”

初挽頓時明白了:“守俨。”

當她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其實心裏有些怪異,覺得這兩個字燙嘴。

陸守俨視線落在她臉上,道:“再叫一聲。”

初挽第二次叫得就順暢多了:“守俨。”

陸守俨:“再叫。”

初挽:“守俨。”

陸守俨:“再叫。”

初挽便直接給他摞擔子了:“你什麽意思?”

陸守俨:“我們馬上要結婚了,你得習慣這麽叫我吧。”

初挽:“你當你馴鴿子呢,還要馴出習慣來?”

陸守俨聽這話,眸中也帶了一些笑:“是你把自己比喻成鴿子的,我沒說。”

初挽直接起身:“好了,我政治學得也差不多了,我回去背背,你自己忙吧!”

陸守俨忙哄道:“別惱,你在這裏背,我寫我的工作材料,我們互不打擾,有問題你還能問我。”

他便看到,初挽黑白分明的眸子緩緩地瞥了他一眼,帶着略有些小倨傲的從容,道:“不了,我回去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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