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清元也沒想到自己會穿越,在她的認知裏,這種事兒不是沒有可能,而是得再過個幾百年人類科技水平突飛猛進後才能成為現實。

身為剛獨立執業三年的青年律師,她的主攻方向和案源都逐漸穩定,就在她準備大展宏圖,向着知名律師之路邁進之際,卻被鄉下小路上對面駛來的一輛廂式貨車直接撞暈。

醒來後,她就變成了許縣令家的大女兒,年方四歲。

想到當時她的心情,那可真是天蒼蒼野茫茫,讓人痛恨的想撞牆。

但有句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畢竟她一下子年輕了二十幾歲,就算古人壽命短也只能說這波不虧。

許家人口也簡單,一家之主許長海同進士出身,現任槐蔭縣縣令,他發妻早亡,為香火計收了兩個通房。一個是許清元的母親梅香,一個是許菘之的母親月英。

而許菘之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一歲半。

現下正是寒冬,許長海奉命押送軍糧,離家已有半月,家中事務一概由月英主持,倒也平安無事。

許清元窩在奶娘王氏的身前吃着橘子,心裏默默計算許長海回來的時間。正在此時,丫鬟秋月一把掀開了門簾子進來,興沖沖地就對王奶娘道:“老爺回來了,王媽媽快帶着小姐過去吧。”

王奶娘聞言只是不屑地一撇嘴,道:“秋月,你急什麽,這會兒着急忙慌地去了還不知道礙了誰的眼呢。”

秋月臉上的興奮慢慢平靜下來,看了看正在吃橘子的許清元,嘆氣道:“哎,那就待會兒再過去吧。”

許長海是個标準的儒生,對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點也持認同觀念,不然也不會在發妻難産死後沒兩年就忙着納小老婆,因此他對于自己唯一的兒子許菘之自然疼愛非常。

而許清元嘛,畢竟是許長海的親生骨肉,喜歡還是喜歡的,只是寵而不愛,像買東西送的搭頭,他沒有頭腦糊塗到買椟還珠,放着唯一男性繼承人不管而去栽培她的程度,許清元在家裏的地位也就變得越來越隐形。

王奶娘等着許清元将最後一瓣橘子咀嚼咽下,才給她披上兔毛小披風,整了整衣裳,抱起她往後院去了。

許清元抱住王奶娘的脖子,小聲說:“奶娘,要去見父親嗎?”

王奶娘慢慢走出來,哄着她說:“當然,小姐待會兒晚飯可要多吃點,不許挑食,知道嗎?”

許清元點點頭,從衣服露出的縫隙裏看到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

她前世出事的那天,也是一個雪天,為了趕往鄉下法庭開庭,在偏僻的小路上出了車禍,最□□沒開成,人沒了。

想起自己曾經奮鬥過的二十幾年,許清元心裏默默嘆氣。那時候雖然整天焦慮、掉頭發,但好歹命運抓在自己手裏,不像現在,身不由己。

榮輝堂裏,月英坐在繡墩子上,含笑看許長海抱着兒子哄,她細聲細氣地問了一些押送路上的事,處處關切,許長海一一答了,又問家裏的事。

“家裏一切都好,就算有事那也都是些小事,比不得老爺在外辛苦。”月英笑着回。

許清元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景。

許長海一轉眼看見了抱着女兒的王奶娘,臉上也帶着笑,将許菘之交給月英,伸手要抱許清元。

王奶娘趕忙放下小姐,示意許清元過去。

許清元并不急切,但穩穩地走進了許長海的懷裏。

父女兩人剛說沒幾句話,月英就在旁邊提醒:“老爺,該擺飯了。”

晚飯吃的比較和睦,梅香和月英都沒有上桌,而是在一邊布菜,不過也就那麽一會兒,許長海就讓兩人下去吃飯了。

許菘之現在年紀太小,實在吃不了什麽東西,應個景而已,沒坐一會兒就要找娘,被他的奶娘抱了下去。

許清元咽下一口雞肉,看着許長海清正威嚴的樣子忍不住犯起了職業病。

許家除了許長海、許清元、許菘之這三個主子之外,梅香、月英也算半個主子,許長海還有兩個小厮兩個丫鬟,許清元和許菘之各有一位奶娘一位丫鬟,廚房上有個廚娘,門房有兩個人,再加上灑掃的四個仆婦,一家二十口人,如果單靠縣令那一年五十兩銀子的俸祿早喝西北風去了。

不過許長海的隐形收入應該有限,她們家裏雖然比平民是寬裕,但也遠沒有到豪富的程度。換言之,在這個時代,許長海被定貪污受賄、職務侵占等罪的可能性應該是非常低的。

确認自己應該不會遇上什麽犯罪被流放或罰做官奴的情節後,許清元安心的飯都多吃了半碗。

是夜,月英屋中。

月英蹲着給許長海洗腳,而許長海則在閉目養神。

月英擡頭瞄了一眼,而後低頭咳嗽了兩下,這動靜成功引起許長海的注意,他問:“怎麽,傷了風了?叫大夫來看看。”

“沒有,老爺也太大驚小怪了,不過是略有些受涼,清養幾日就好了,如今物價一年貴似一年,這大夫看得起,藥也快吃不起了。”月英打趣地說。

“也沒必要過分儉省。”許長海對家裏的銀錢心裏還是有數的。

“奴婢有個癡心……”月英說到這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言語,才又說道:“大小姐現如今也是四歲上了,一個姊妹也沒有,少爺又太小,做不了伴,伺候小姐的秋月十五了,又太大,該找牙婆買個小丫鬟陪着小姐才對,兩人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深一些,将來也好陪嫁。”

許長海略略思量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月英露出一絲笑容來,低頭應是。

三日後,許清元睡完午覺起來,就看見秋月領了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子進了來,讓給許清元跪下見禮。

小丫頭瘦瘦巴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人倒聽話,跪下哐哐哐磕了三個響頭,許清元聽的有些疼。

“這是?”許清元問秋月。

“新買的小丫鬟,陪小姐玩的。”秋月道。

許清元下了床,走到小丫鬟跟前,伸手把她拉起來,輕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小丫鬟被秋月瞪了一眼立馬改口:“奴婢……沒有名字,請小姐賜名。”

看了看窗外已經化完的積雪,許清元怔怔道:“那你就叫脫雪吧。”

脫雪聽了趕忙又跪下謝恩。

剛開始幾天脫雪還惴惴不安,可時間長了反而慶幸起來。

她家裏窮的掉腚,父親吃酒賭錢,母親懶怠暴躁,連吃一頓飽飯都難,只有把她賣了頂事。如今來到縣令家裏,不但沒有朝打夕罵,而且什麽粗活重活也不用做,吃的飽穿的暖,她如今也死心塌地,認為這就是她一輩子都要呆的地方,因此看重小姐勝于所有人。

眨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槐蔭縣也有燈花會,許長海倒是有興致,許菘之年紀太小不方便,他便抱着許清元出門逛燈會。

自從來到古代,這還是許清元第一次出門,她新奇又激動,到處亂看,身子扭成了麻花,許長海只得把她放下來牽着她走。

這燈會以她的眼光看起來自然非常一般,很多小攤販只是把粗糙的手工藝品擺在地上叫賣,但或許沒有了現代電燈光,這古代黑夜中點起的一盞盞燈籠映亮了一方之地,帶上些古色古香的味道,別有一番意境。

一行人路過一家猜燈謎的店鋪,許長海有意逗女兒,念了個燈謎讓女兒猜:“麻屋子,紅帳子,裏面坐了個白胖子。元元,這是什麽呀?”

許清元假裝思考了一會兒,道:“是花生。”

許長海及随行的人都笑了起來。

一行人繼續逛燈會,許清元看見旁邊有個賣小人書的,立馬走不動道了。

許長海一看也笑了,随手翻了翻攤子上的書,笑問:“元元想看小人書?想要哪一本呀?”

攤主立馬接上:“老爺,這邊有邱青當官、王關飛上沙場、夢娘救父……您看看要給小姐買什麽?”

“哦,有這麽多啊,元元,咱們看什麽呢……看夢娘救父吧?”許長海拿過一本薄薄的小人書,遞給女兒。

許清元拿過一看,這小人書還是折頁的,紙質比裝訂的好一些,一拉開裏面全是些圖畫,寥寥幾個字而已,她合上這本,放到攤子上,意思是不要這本。

一行人興致勃勃地看她小大人一樣挑小人書。

許清元翻了個遍,最終選中了一本畫着二十四節氣的畫本,道:“爹爹,我要這個。”

許長海驚訝:“元元怎麽挑中了這個呢?”

當然是因為二十四節氣她都背得出來,能夠跟字對應上方便學習,且有助于她了解農桑知識啊。

“因為這個厚。”許清元一本正經地說。

此語一出,周圍人都笑了,許長海也樂不可支,給了攤主五十文錢。

作者有話說:

開坑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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