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在于折騰
墾荒隊已經在荒原呆了一個月, 一百多人的隊伍，開墾了二千多畝荒地，再加上機器開墾的幾千畝荒地, 今年算是超額完成任務。
楊君蘇找萬昌春商量寫總結報告的事, 萬昌春早就有打算, 他拿出一份樣稿遞給楊君蘇：“這是往年的樣稿，咱照着寫就行。”
楊君蘇一目十行地掃過樣稿：開頭一句口號，中間幾段公式化的報告, 夾雜幾句語錄，結尾又是兩句激昂的口號, 然後就完事了。
楊君蘇很不滿意, 千篇一律有什麽意思？她的目标是萬裏挑一。
她把樣稿還給萬昌春：“萬哥，總結報告我來寫吧。”
萬昌春見她不滿意, 趕緊又抛出那套說辭：“小楊, 你是第一次當副隊長，年紀又輕, 只要不犯錯, 以後就很有前途。有時候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楊君蘇笑道：“好的，謝謝萬哥。”意見我接受, 但堅決不改。
萬昌春無奈地笑笑，也沒有再勸。
楊君蘇回到宿舍, 收拾一下破方桌, 就開始埋頭寫稿子。宿舍裏的其他人自覺主動地保持安靜。
楊君蘇這個總結報告寫得十分詳細, 總結了成績, 說明了困難, 同時也把墾荒隊克服困難的過程寫得曲折生動有趣, 充分展現了青年一代積極奮進的精神面貌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同時，她還詳細地寫了做為墾荒隊的隊長是在領袖思想的指導下，如何組織大家勞動，安排職工的日常生活和精神生活，如何狠抓思想建設。含蓄而有力地吹捧了自己一把。
最後一步，楊君蘇又把這段日子以來觀察到的關于荒地的水文，地理方面的知識小結了一下，并提了幾個小小的建議。
寫完，她讓思想最紅的李衛紅給把關一下，加幾句恰如其分的口號。
李衛紅對于楊君蘇的求助那是受寵若驚，為什麽楊姐誰都不找就找她呢？
她接過稿紙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一邊看一邊拍大腿稱贊：“楊姐，你文筆不錯啊，這段寫得真好。”
對于修改意見，李衛紅苦思冥想、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寫得很好，沒什麽好改的，就是你能不能把那句你以前說過的，咱開墾的荒地會納入祖國耕地面積總數這事提一提。這段話不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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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蘇虛心接受意見：“衛紅同志，還是你想得周全，這段話是得加進去。”
李衛紅一看自己的意見被接納了，頓時心花怒放，接着又提出一條：“還有就是，語錄和口號太少了，來來，我這兒有一本領袖的寶書你拿去看看，這是全人類的思想精華，幹革命絕對離不了它。我家裏還有好多本，都是過生日時同學們送的，這本送你了。”
楊君蘇接過書，真誠道謝。
她在李衛紅的建議下又添加了幾句口號和語錄，寫了滿滿四頁稿紙。楊君蘇又抽時間，認真地把稿子謄寫了一遍。萬昌春接到成稿時，一臉驚詫。問他意見？問就是沒有意見。
楊君蘇把報告收起來放在書包裏，風風火火地組織大家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住過的棚屋不用拆，明年春天他們還要繼續開荒，留着以後使用，只需要把東西打包帶走就行。
楊君蘇安排好負責人，大家有條不紊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工作着。
還有一條就是糞池，楊君蘇讓大家把樹葉青草扔進糞池裏漚肥，明年春播正好用得上。另外，她還親手在大糞池旁邊寫了個牌子：糞池水深，請勿野泳。
大家看着牌子，笑作一團。
做完這一切，楊君蘇發出通知說，明天下午，她要組織最後一場聯歡晚會，每個小隊都要出節目，晚會過後會有燒烤宴。
他們人要走了，炊事班還剩下一些東西，不打算帶走，開宴會正好用上。
對于聯歡晚會這事，大家是痛并快樂着，他們都想看大家表演，但要讓他們自己上場，大家又蔫了。你推我，我推你的。
不過，對于燒烤晚宴大家都萬分期待，聽炊事班的人透漏，這次的食材是前所未有的豐富，某些特定食材是敞開了供應。
第二天清晨，楊君蘇把各項工作安排好，就帶着一大群人去尋找新鮮食材。
有人負責去挖野菜，摘果子；有人去河邊捉魚網蝦；有人去池塘邊摸田螺。
這次派出去的人很多，收獲也最大。
小路找到了一個兔子窩，掏了兩只肥兔子。陳波他們網到了十幾條肥魚，弄了兩簍子蝦。摸田螺的也收獲頗豐。
大家說說笑笑，唱着歌兒返回營地。
大家一齊動手，有人洗菜，有人殺魚，有人洗碗，陳波和高潔任主廚。
楊君蘇也沒閑着，她舉着一把磨得雪亮的斧頭哐哐劈木頭，一會燒烤晚會好用。
以前的楊君蘇也不會劈柴，這一個月來總刨樹根，找着竅門了，劈材劈得賊溜。她照着紋路一劈，木頭就咔嚓一聲破裂開來。
小路在旁邊拍手稱贊：“楊姐，你可真厲害，腦子好使不說，力氣還挺大。”
楊君蘇一斧頭劈下去，說道：“人有兩件寶，雙手和大腦。咱們無産階級一無所有，就只有這兩件法寶。”
路過的李衛紅說道：“咱們無産階級身上還有一層枷鎖。”
楊君蘇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就要用手中的利斧砸掉身上的枷鎖，先解放自己，進而解放全人類。”
李衛紅：“楊姐，你說得對。”
小路：“……”
小路人緣挺好，可不知怎麽的，就是跟李衛紅氣場莫名不合。
李衛紅一出現，小路就主動撤退。
李衛紅盯着小路的背影說道：“楊姐，小路這人怎麽總往你身邊湊，他該不會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吧？我給你說，小路油嘴滑舌的，革命積極性一般般，不是一個适合當革命伴侶的同志。”楊姐的革命伴侶必須是思想最紅，革命性最強，人也要威武正直，反正全隊沒有一個男同志配得上。
楊君蘇嚴肅地說道：“李衛紅同志，咱們革命戰士之間的友誼可不像一般人那樣，咱們只分階級，只看革命性，不看性別。你千萬不要見着男同志往我身邊湊就警鈴大作，沒那個必要。我這人革命意志相當堅定，誰都誘惑不了我。革命尚未成功，我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
李衛紅：“……是我想窄了。”
她們正說着話，萬昌春過來了。
他過來接過楊君蘇手上的斧頭：“小楊，你劈了半天材歇一會兒吧，我來劈。”
楊君蘇确實胳膊都酸了，把斧頭遞給他，帶着李衛紅離開了。
楊君蘇領着一幫人弄燒烤架，鐵架子只有幾個，不夠用，只能用木頭架子頂上，大不了換得勤些。
燒烤宴是萬物皆可烤，饅頭片、土豆片、紅薯可烤，蘿蔔茄子等青菜也能烤。大家覺得新鮮又有趣。
楊君蘇還讓陳波用番茄、辣椒醬、香醋、蔥蒜等現有的東西，臨時研發出一種燒烤醬，味道竟然還不錯。烤好的蔬菜用醬料一抹，味道絕佳。楊君蘇邀請幾個人嘗嘗味道。
這幾個人贊不絕口。
“陳哥，你的廚藝是一絕。”
“楊姐，你的腦子是一絕。”
……
楊君蘇謙虛地說道：“動手的是陳波，我只負責動動嘴。”她動手能力真不行，當然，打人除外。
“楊姐謙虛了，能動嘴的那都是人才，像我的嘴只會吃飯。”
楊君蘇：“……”這幫人越來越會唠嗑了。
菜準備得差不多了，燒烤晚會正式開始。
楊君蘇做為隊長和負責人自然得簡單講兩句。
她端起搪瓷缸子朗聲說道：“我很榮幸能認識大家，跟你們一起度過了充實而有意義的一個月。這一個月來，我獲得了巨大的成長。啥也不說了，話都在菜裏。咱們幹了這碗菜。”
大家哈哈笑着舉起手中的碗和飯盒，做出幹杯的動作。他們就喜歡這種幹脆爽利的隊長。
萬昌春臉上帶着笑，也跟着大家一起舉碗幹杯。哎，人家就是比自己強，瞧這氣氛弄得多熱鬧。
今天的燒烤晚會十分成功，食物種類多，土豆紅薯敞開了供應，還有烤魚烤蝦等幾道硬菜。
人人喜笑顏開，興致勃勃，端着碗到處亂竄，這兒吃一口，那兒吃幾口。男女同志的界限也不像以前那麽明顯了，有些男同志還挺有服務精神，幫着女同志遞菜。
輪到分烤魚時，大家更是激動。雖然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塊魚肉，但就是高興。
宋要武來到營地的時候，他們的宴會正在進行中。
宋要武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十分滿意，她應大家的邀請，還嘗了烤魚和烤饅頭片。
飯後，她便邀請楊君蘇陪她走走。
兩人也沒走遠，只是沿着河邊散步。
宋要武誇道：“小楊，你幹得不錯，今年超額完成了任務，大家的精神狀态也挺好。 ”
楊君蘇謙虛道：“我沒做什麽，都是大家積極配合我和萬同志。”
宋要武又問：“小楊，明天就要回場部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楊君蘇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答道：“我打算仍跟現在一樣認真工作，一切行動聽從指揮。”
宋要武思索片刻，索性直接了當地問道：“小楊，你願意到我們生産科嗎？”
來了，終于要來了。
楊君蘇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用誠懇的語調說道：“宋大姐，我說句實話，從大的方面來說，組織安排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沒有挑選的餘地。但從私人感情和工作方面來說，我真的願意去你們生産科。一是跟着你這樣思想解放、能力出衆的領導能學到很多東西；二是我跟你們科的高潔同志關系很好，她說你們辦公室特別和諧團結，這也正是我所向往的。”
宋要武被楊君蘇這種誠摯的誇贊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說道：“小楊，跟着我能不能學到東西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你得知道，我這人要求很嚴，工作起來不要命，你跟着我可享不了清閑。”
楊君蘇肅然道：“宋大姐，我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閑不住。我覺得生命在于運動，人生在于折騰。”
宋要武滿意地笑了：“那好，你的想法我了解了，我回去跟老賀商量一下，給你調個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