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年後

大年初一, 大家互相串門。楊利民一大早就跟人去打牌了，楊婷婷去找同學玩去了。楊君蘇沒怎麽動，她家來了不少人, 隔壁的吳敏吳傑都來了。牛小玲和她弟媳婦也來了。

葉香雲拿出瓜子花生和茶水招待大家。

牛小玲嫁到縣裏去了, 回娘家的時間不多, 她一回來就聽說了楊君蘇的事，就誇道：“小蘇，你可以啊。越混越有出息了。”

楊君蘇笑道：“也就湊和吧。”

葉香雲在旁邊接道：“還是小玲你有出息, 嫁了個好人家。将來她們姐仨要是能嫁那麽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牛小玲忙說：“你家小蘇這麽有本事, 将來肯定嫁得好。”

楊君蘇：“……”要不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她一定會怼她媽。

楊盼知道妹妹不喜歡聽這些，趕緊轉移話題, 跟牛小玲聊衣服。

吳敏也跟楊君蘇聊天, 她說道：“小蘇，我剛聽到一個消息, 咱們總場決定新建一個分場。”

楊君蘇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但也裝出一副剛聽到的樣子，驚訝道：“小敏，你真厲害呀, 我都不知道。”

吳敏略有些得意，說得就更起勁了：“你畢竟是剛上班嘛, 不知道很正常。對了, 還有一個消息, 聽說四分場的場長有好幾個熱門人選, 其中一個就是我們二分場基建科的科長胡東海, 另一個就是你們宋科長。”

楊君蘇對這個胡東海有點興趣, 就想多打聽點，吳敏對他了解得不多，評價是人還行，挺圓滑的，會做表面功夫。

吳敏突然又想起什麽，補充一句：“對了，那個耿軍也在基建科。”

楊君蘇“哦”了一聲，她還想再打聽些別的，發現吳敏就知道這些。

她只好跟對方聊些別的。

四個人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楊家，去別家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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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走，楊春楊秋便來了，跟在後面的是三嬸王雲。

葉香雲又是一臉驚訝，她三嬸往年過年可沒來過。

她自然是熱情招待，又是倒茶又是拿瓜子的。

楊君蘇對龍鳳胎特別熱情，不但給他們拿吃的，還給他們的衣兜裏裝滿了花生瓜子。兩人喜滋滋的，王雲看着也高興，君蘇這孩子倒是挺大方。

楊春越發跟楊君蘇親近，甚至還跟她比個子，說道：“君蘇姐，別人都說我長得像你，以後也是高個子。”

楊君蘇笑道：“你別說，還真有點像我，怪不得我那麽稀罕你，原來是這個緣故。”

楊春心裏愈發高興。

楊秋也站起來跟她們比了一下個子，不由得一臉挫敗，同樣的年紀，他比姐姐矮了半個頭，他可是個男孩子，唉……

楊君蘇見狀，忙安慰道：“小秋也不要着急，男孩子比女孩發育晚，你到十六七歲才開始竄個子，叔叔嬸嬸都高，你肯定矮不了。”

楊秋眼睛一亮，頻頻點頭。

王雲聽着也十分高興，忍不住誇道：“咱小蘇就是會說話，你聽多會安慰人，真是又體貼又溫柔。”

葉香雲：“……”就她還體貼溫柔？

楊春楊秋一齊點頭附和：“對，媽說得對，君蘇姐是這麽多姐姐中最溫柔最體貼的。”

葉香雲都快不認識溫柔體貼這四個字了。

楊君蘇一臉欣慰地看着這對龍鳳胎：“哎喲，姐真沒白疼你們，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倆了。”

兩人羞澀地笑笑。

楊君蘇逮着兩人就含蓄地猛誇：“三嬸，還是你跟三叔會教孩子，小春小秋走出去誰不誇？小春大方開朗，活潑可愛。小秋穩重懂事。婷婷也跟我說小秋從來不招災不惹禍，不像那個楊二寶，感覺學校裏都裝不下了他了，無法無天的。”

楊秋驕傲得挺起胸脯。

王雲笑着看了自家兒子一眼，輕輕嘆息一聲：“小秋這孩子吧，就是太文靜了。你爺還總罵他不像老楊家的男娃。”

楊君蘇嗤之以鼻：“可拉倒吧，老楊家的男娃該像誰？難道該像楊大寶，幹啥啥不會，天天打瞌睡。吃嘛嘛不夠，看着就難受。難道該像楊二寶，考試抖腿，吃飯啪叽嘴？”

楊春楊秋聽到姐姐說話跟唱歌似的，有腔有調的，說得還特別生動形象，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王雲也沒忍住，哈哈笑起來，葉香雲也跟着笑。

屋子裏充滿了快活的笑聲。

繼王雲母女之後，又來了兩波鄰居。

葉香雲算着人來得差不多了，她也想出去串門子，楊盼也跟着去了。

楊君蘇今天說了太多話，嗓子累了，趁機在家休息會兒。

天快黑時，楊利民回來了。他喜滋滋地說道：“今年開門紅，一大早就贏了兩毛錢。看來咱家真是時來運轉了。”

楊君蘇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可不嘛。這好運勢都是我帶來的。”

楊利民只好說：“那也有可能。”

楊君蘇想起她爸也在二分場，就順便向他打聽胡東海的情況。

楊利民道：“胡東海呀，以前他沒當上科長時，還一起喝過酒，後來就沒來往了。不過，這人鬼得很，人家家裏也有人脈。你打聽他幹嗎？”

楊君蘇随意地說道：“不幹啥，随便問問。”

楊利民突然問道：“對了，你是不是得去你領導家拜個年？”

“那肯定是要去。”

葉香雲晚上回來一聽說要跟領導拜年，又愁起了禮物問題。她想讓楊君蘇帶着罐頭和點心過去。

楊君蘇才不拿，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不定有人盯着宋要武呢。可不能給人遞把柄。

不過大過年的，她也不能空着手去。

有什麽禮物是送了一定不會出錯，又拿得出手的？

楊君蘇很快就有了一個主意，她說道：“我就送一幅宣傳畫和我自己的字吧。”

葉香雲：“送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有啥用？”

楊利民卻很贊同：“君君，你可真聰明，送你領導一副你寫的字，讓她看看你的才華，就這麽辦。”

這字也不是什麽都可以寫的，最好是有目的的。

楊君蘇想了一會兒，便想出了一副對聯：

“大戰農業第一線，誓叫荒山獻糧棉⑴。

胸懷人民渾身膽，踏遍青山無阻攔。”

她把字晾幹，又拿油紙包了一包零食，決定後天就帶這些去拜年。

初二上午，楊招弟王根生帶着孩子和一筐禮物回娘家。

葉香雲把楊招弟拉到一邊問她這個年在婆家過得怎樣。

楊招弟神采飛揚地說道：“媽，我真跟以前不一樣了。像三妹說的，我也站起來了。這次我倒是去了，但我可不像以前那麽傻，從早到晚在廚房幹活，我開飯前2小時才去，随意幫點忙拉倒，一大家子沒了我就不吃飯了？”

葉香雲急着問：“那你婆婆肯定不高興吧？”

楊招弟撇嘴：“愛高興不高興，我裝作沒看見。反正誰敢譏諷我，我就回嘴。說不過他們，我就重複對方的話。把他們都氣壞了。我心裏反正爽快透了。”

葉香雲無奈地嘆道：“你好的不學，咋非得跟老三學？”

楊招弟一臉震驚：“媽，你是啥意思？你還想讓我過以前那種日子嗎？你告訴我，對于我婆婆一家，我到底要學啥好的，他們才會放過我？”

葉香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君蘇聽到了，在旁邊涼涼地接道：“媽，你是不是就喜歡看着我們姐妹被人吸血被人欺負呀。大姐變厲害了，這是多好的事？你竟然說她不學好？你說說咋學好？像你一樣好？可你也不好呀。”

葉香雲：“……”

楊君蘇扭過頭鼓勵楊招弟：“大姐，你做得對。以後就這樣。”

楊招弟有些遺憾：“就是我的嘴比較笨，要是像你那樣就好了。”

楊君蘇卻說：“大姐，不是你嘴笨，是對方太不要臉了。你是新兵，他們可是老王八老極品，鬥争經驗豐富。你磨煉個幾年，會比他們厲害。還有就是，反抗這事，态度比輸贏更重要。只要你表現出你的态度，就贏了。我敢說，他們這個年肯定過得很糟心。”

楊招弟聽着舒心，也倍受啓發。确實，态度比輸贏重要。

葉香雲在一旁撇嘴不語。

楊君蘇懶得理會她，幹脆拉着大姐到一邊說悄悄話，臨去時還對葉香雲說道：“媽，你去做飯去，我跟大姐說些私房話。”

葉香雲：“……”

楊君蘇把楊招弟叫到自己房裏，一對一授課。

“姐，我過完年有可能還要去開荒，到時就顧不上這邊，好在你變厲害了，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革命形勢不會一下子就明朗的，敵人一定會反撲的。我方還有一些人在動搖軍心。你以後要充滿警惕，堅決捍衛革命果實。”

楊招弟聽她這麽說，忍不住笑出了聲。三妹說話就是那麽逗。

她感慨道：“我有時候就不理解媽怎麽會這樣？真像你說的，她就愛動搖軍心。”

楊君蘇說：“我也不理解。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她既可憐又可恨。這種人還有咱奶，她有時比咱爺還重男輕女，說孫女不是楊家的人。你說就算要傳宗接代，傳的也是楊家的後代，跟她一個姓葉的什麽關系啊。”

楊招弟也不理解，以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越想越迷惑。

楊君蘇抛開這個未解之謎，繼續說道：“王根生要再敢動手，你白天打不過，就躲開。晚上把他捆起來打。不行就等我回來，咱一起揍他。”

楊招弟笑着點頭。

中午做飯時，楊君蘇拿着把雪亮的斧頭在劈木柴，她的動作娴熟有力，還不光用斧頭劈，有根木頭，她甚至直接徒手掰，胳膊粗的木頭，她兩手用力一掰，咔嚓一聲斷了。

王根生吓了一跳，他總覺得楊君蘇是在故意威脅他。

楊君蘇狀似無意地說道：“果然長大一歲就是不一樣，我的氣力又變大了。”

初三上午，楊君蘇收拾妥當，拿上禮物去宋要武家拜年。

遠阿姨見到她是滿臉笑容，陳南方也挺高興，拉着她說個不停。

宋要武也親切地把她叫到書房談話，她很喜歡楊君蘇寫的字，直接挂在書房裏。

宋要武的談話主題就一個：今年的春播和開荒。

她說道：“年後初八，大部隊就要去荒原，你做好準備了嗎？”

楊君蘇點頭，語氣篤定：“宋大姐，我做好準備了。”

宋要武點頭：“那行，這幾天你安排好家裏的事，收拾收拾行李，咱們科，我準備帶上你，小高還有小趙。”

“好的。”

兩人交談的時間不長，宋家就有別的客人來了。楊君蘇見機告辭。

回到家裏，楊君蘇就跟父母說了這事。

楊利民的反應一般。

葉香雲堅決反對，“你坐辦公室多舒服，為啥非得去受罪？”

楊君蘇：“說了你也不懂。”

葉香雲勸不動，頗感無奈。

她聽到閨女初八就要離家，就說道：“那這兩天，咱趕緊去你姥姥家一一趟，你們也好久沒去了。”

楊君蘇從記憶中調出關于姥姥家的往事，都是些不愉快的，于是果斷拒絕：“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姥姥也不喜歡我們。你們想去就去吧。我忙得很。”

葉香雲：“你——”

楊利民對那個勢利眼又愛占便宜的丈母娘也沒什麽好感，也替閨女說了句公道話：“孩子不愛去就不去。”

楊盼見三妹不去，也找借口說要提前去食堂打掃衛生，不去了。最後楊婷婷不得不跟着去。

作者有話說：

⑴是引用，在圖書館查的資料，出處不記得了，百度也沒有。反正不是我原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