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認認真真地搞事
楊招弟越說越起勁, 還說她想起楊君蘇教的招數，時不時地去找小姑子王素聊一聊。
王素一聽，她老娘怎麽剛老實一陣又開始作妖了？他們主任剛松口讓她當婦聯的臨時工, 轉不專正還不一定呢, 她娘這麽一鬧, 以後她可怎麽辦？
于是，她殺回去找她娘算帳，又是勸又是哭的。
劉春華氣得不行, 對自己親閨女，打也不是, 罵也不是。最後只能自己坐地上拍着大腿哭：“我的命咋就這麽苦, 生了一窩白眼狼。你幫着外人對付你老娘。”
不過很快，劉春華連哭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繼二兒子分出去後, 大兒子大兒媳婦也想分家, 三兒媳婦還沒過門呢，就直接提出婚後也想單過。
劉春華氣得在屋裏罵了很久。
楊君蘇聽到姐姐轉述的這些, 心情大好。知道他們過得不好, 她也就放心了。她這輩子追求得不多，第一是自己飛得越來越高，二就是讓喜歡的人越過越好, 讓讨厭的人越來越不好。
楊君蘇鼓勵道：“姐，你的進步很快。以後要繼續保持。你跟惡勢力作鬥争,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也為了紅豆紅玉,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做男人不能像咱爸, 做女人絕對不能像咱媽, 要像他們倆, 一生都抓瞎。”
楊招弟看看父母離得遠，小聲說道：“你說得對。”
楊招弟又問起楊君蘇的事：“蘇蘇，我聽人說，你在總場可風光了，你說什麽大家都争着鼓掌。”
楊君蘇不甚在意地說道：“也就那樣吧，只是開個會而已，我提個建議，就擱那兒一直讨論，也不趕緊實施。我對于他們的辦事效率很不滿意。我跟你說，這幫人的行事風格我也摸透了，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最大的事往往不開會。一提意見一籮筐，一說解決辦法，全都裝啞巴。吃飯的一大堆，幹事的一個沒有。”
楊招弟面帶微笑，認真聽着，妹妹自從當了科員以後，說話辦事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楊招弟聽她說完，笑道：“蘇蘇，我可沾着你的光了。這些日子，不但齊園長看重我，同事們尊敬我，就連幼兒園的家長們也對我另眼相看。”
楊招弟問及二妹楊盼，楊君蘇說：“她現在可好了，一個多月胖了三斤。”
這個時代還沒有以瘦為美的風氣。大家都覺得白胖代表着家裏富裕，要是吃公家的飯還胖了，那是要被人羨慕的。
楊招弟在娘家一直待到八點多，兩個孩子都犯困了，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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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姐姐後，楊君蘇洗漱一下，也準備休息了。這一天的精神消耗也挺大的，舌頭都累了。
臨睡前，她說聲：“媽，明天7點半叫我，卡車九點發車，我趁車去新場。”
葉香雲應了一聲。
楊利民主動說：“君君媽，你明天早點起來，給孩子多弄點好吃的，咱君君愛吃蔥花餅，你多烙幾張讓她帶上。”
“我知道，我早就想好了。再給她煮些鹹雞蛋帶上。”
楊君蘇一覺睡到天亮，七點半準時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餐。
吃完飯帶着她媽準備好的東西，還有楊盼和她的衣裳，坐上楊利民的專車去車站。
她一到車站，就看見了陳波他爸老陳，還有別的一些家長。原來他們是來送東西的。
楊君蘇說道：“我這次太忙，也沒來得及通知你們，你們怎麽也知道了？”
老陳笑眯眯地說道：“總場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一打聽才知道你今天早上才離開，就抱着試試看看的态度來瞧瞧。”
說着，他把東西遞過去，是一包吃的和幾件衣裳。
當然，還有一油紙包給楊君蘇的吃食，別的家屬也是如此。
就一會兒的功夫，楊君蘇就收到了一堆吃的，包子油條大餅燒餅油餅鹹雞蛋樣樣齊全。
楊君蘇一一道謝。
這次來的家屬不多，她也沒做筆記，大致掃了一眼心裏就有數了。
老陳臨走時熱情地說道：“楊同志，你下回休息來我們飯店吃飯，我請客。”
“好的好的。”
他們一走，楊君蘇對着父親說道：“爸，還跟上次一樣，你自己挑幾樣。”
楊利民拿了兩個肉包子就回去上班了。
楊君蘇等了十分鐘，大卡車就慢悠悠地開過來了。
司機師傅笑着跟楊君蘇打招呼：“楊同志，你上來。我幫你下去拿行李。”
“不用不用，行李不多。”
路上，兩人還聊了幾句。
司機師傅對集資建房的事很感興趣，就問道：“楊同志，你那個提議如果能實施，是不是只能在四分場實施，別的分場不行嗎？”
楊君蘇道：“雖說這是利國利民的事，可畢竟是社會主義新生事物，前途光明，發展曲折，現在場裏還沒同意呢。我估摸着，如果場裏同意了，應該會在四分場做個試點，看看結果如何。結果好了，人民群衆喜歡，上面同意，沒人舉報，之後才會在其他分場全面推廣。”
司機師傅罵道：“這是多好的事，大家有房子住不好嗎？為什麽他們非得反對，還去舉報？”
楊君蘇苦笑道：“唉，沒法說呀。這世道，好人遭殃，壞人嚣張。你啥都不幹反而安全，幹得越多錯處越多。”
司機師傅深有同感，要不是楊君蘇是個女同志，他真想約着去喝頓酒，一起罵罵人。
兩人很快就到了新場，楊君蘇拿着行李下車，跟司機師傅揮手道別。
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大家正在吃飯。一見到她，趕緊放下飯盒湧上來。
“楊姐，你吃飯沒？我去給你打飯。”
“楊姐，我聽說你在總場被人攻擊了？”
“楊姐，建房的事進展到哪一地步了？”
……
楊君蘇往下壓壓手：“大家別急啊，我一個個地回答。”
“我在總場被人攻擊确有其事，但我思想上有領袖思想、馬列主義武裝，又依靠着廣大人民群衆，我心雄膽壯不怕攻擊。”
李衛紅帶頭鼓掌。
還有人趕緊去幫楊君蘇打飯，打飯的師傅問他要什麽，那人直接說：“我們楊姐吃的，你看着打。”
打飯的人笑了，狠下勺，往深了挖，盛了滿滿一大盒。
飯打來了，楊君蘇邊吃邊說：“建房的事有所進展，但過程肯定是曲折的。大家耐心等待，有意向的，趕緊籌錢。”
“好的，楊姐，我們都聽你的。”
起初大家對于集資建房這事還心存疑慮，後來總場拖拖拉拉，大家的決心卻越來越堅決。
到現在為止，女生這邊又有一大波人報名。
她們的家長不同意，女生也有理有據：“女孩子怎麽就不能有房子了？我們楊姐說，就是因為女孩子才應該有房，以後家裏的房子和家産肯定沒我的份，我得為我自己打算。”
家長：“你咋能這麽想喲，我們還沒死呢，你就惦記上房子和家産了。”
女孩子反擊道：“我惦記不惦記有用嗎？反正肯定不是我的。別人家的爸媽，哪個不為兒女着想？你們為什麽就不能？”
反正鬥争是艱苦的，結果是喜人的。
有的人失敗了，但總有人成功。
李衛紅就是成功的那一個，她沒能從場部借到錢，但她參加工作幾年了，存了一點錢，錢都在她媽手裏，她媽說等她出嫁時會給她。
這一次要集資建房，李爸李媽堅決不同意，李衛紅想拿回自己存的工資，她媽推托着不給。李衛紅想起楊君蘇的話，發覺她媽有問題，就使出撒潑打滾的架式，說要她媽不給她的錢，她就到處宣揚她媽重男輕女，霸占着女兒的財産不給。
李媽又哭又鬧又罵李衛紅自私不孝，李衛紅意志堅定：“我們楊姐說了，只有自私的人才愛說別人自私。你不自私，為什麽要霸占我的錢不給？只有自私的父母才愛說兒女不孝順，真正無私的父母根本不在乎回報。”
李媽被怼得啞口無言。
李衛紅又找她爸哭鬧，最後李爸李媽礙于面子，還是把錢還給了李衛紅，李衛紅的錢不多，又找親戚朋友借了點，最後湊了800塊，要了一個間40平的單間。杜娟要的也是40平的單間。
楊君蘇安慰她們說40平米也不小了，這個年代住房比較擁擠，大城市很多人家幾口擠在十幾平的小房子裏。
李衛紅一聽，覺得自己一個人住40平米也可以了。楊君蘇看過樣板間，沒有公攤的40平米其實不小，體感跟後來有公攤的60平差不多大，而且南北通透采光好，以後裝修風格簡潔一些，并不感覺到壓抑。
李衛紅成功後，也跟其他女孩支招，甚至現場教學，教她們怎麽撒潑打滾哭鬧，必要時還親自上陣幫忙，在她的帶動下，鄭歡朱圓圓也成功了。兩人的父母還算大方，幫兩人弄了套60平米的。
這些雜事有專人幫着做，楊君蘇繼續投入了緊張忘我的工作中。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第二天中午，她下了班正要去食堂吃飯，田翠翠叫住了她：“楊同志，我到處找你呢，你今天去我家吃飯吧。”
楊君蘇還以為對方只是客氣，說道：“嫂子我都讓人打好飯了，改天去。”
田翠翠拉住她不放，“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可你再忙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你今天必須得去，你大娘特意殺了一只雞。”
楊君蘇怔了一下，沒料到對方竟然來真的。
她想了想，猜測到田翠翠找她應該有事，便說道：“那這樣吧，我回宿舍換身衣裳。”
田翠翠站在宿舍外面等着她。
楊君蘇換了件外套，拿了一罐腌鹹菜，又拿上昨天剩下的油條燒餅，兜裏還裝了一把糖，她知道田翠翠家有孩子。
收拾完畢，她拎着東西出來。
田翠翠看她提着東西，非不讓她拿。
楊君蘇說道：“你家還有老人呢，我們這兒的規矩是第一次上門不能空着手。嫂子別攔了，也沒啥好東西，全是家裏帶來的。”
田翠翠只好不再阻攔。
田翠翠家被安置在家屬區，所謂家屬區也就是一排茅草房和木頭房子，十分簡陋，是臨時居住區。
田翠翠的婆婆楊君蘇認識，就是她上次搭話的白大娘。白大娘六十多歲，頭發全白了，身體還挺硬朗。田翠翠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女兒六歲，小臉曬得黑裏透紅，兒子四歲，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着，好奇地打量着楊君蘇。
楊君蘇見了孩子就掏出糖，兩個孩子看到糖，不由得眼睛發亮，但又轉臉看向奶奶和媽媽。
白大娘笑道：“小楊你真是太客氣了，咋還拿着東西，還給孩子糖吃，你們兩個還不趕緊謝謝姐姐。”
兩個孩子一起道謝，喜滋滋地接過糖。
楊君蘇笑道：“大娘，你弄錯輩分了，不該叫姐姐，應該叫姑姑。”
白大娘也笑：“對對，叫姑姑。”
兩個孩子拿着糖就忍不住找小夥伴顯擺去了。
白大娘和田翠翠領着楊君蘇往屋裏走去。
屋子又小又破，但收拾得挺幹淨。
飯菜是四菜一湯，主菜是雞肉炖粉條，主食是荠菜豆腐餡包子，吃着挺好吃。楊君蘇真誠地誇了幾句。田翠翠和白大娘都很高興。
三人邊吃邊聊，很快就聊到了房子的事。
田翠翠問道：“小楊，你那個建房的事咋樣了？總場咋說的？”
楊君蘇一聽，機會來了。這麽多軍屬要是參與進來，那份量可就不一樣了。她要是好好推動一下，事情說不定就成了。
想到這裏，楊君蘇打起精神，準備認認真真地做好宣講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