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卷起來了
楊君蘇當科長後, 是可以挑選一部分科員的。楊君蘇只報了齊冰的名字上去，其餘的交給宋要武。
齊冰十分感激楊君蘇，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幹。
齊園長得知消息後, 特地過去跟楊招弟聊了一會兒, 說要是生活上工作上有困難, 記得跟她說。
生産科除了齊冰還有高潔和小趙，高潔回來了，不管食堂了, 一問才知道，她覺得食堂的工作太龐雜了, 以前只是熱愛, 當成職業就不愛了，還不如當科員簡單自在。之後還有農林科的人員會陸續到位。
工作上的事情暫告一段落, 楊君蘇決定回家一趟。
周六下午, 姐妹兩人一起回去。她們借了輛自行車，楊盼載着楊君蘇。
路上, 楊君蘇說道：“老是借自行車不行, 咱得買一輛。”
楊盼說：“确實該買一輛了，我的工資也漲了，我出40塊, 剩下的讓爸出點，你也拿點, 車子歸你騎。回家時, 咱倆一起回。”
楊君蘇想想自己手頭錢也不多, 便應道：“也行。”
楊盼突然想起買車還要自行車票呢, 這票可不好弄, 她不由得發起愁來：“這錢咱還能湊夠, 可是自行車票怎麽辦？”
楊君蘇把自己認識的人在腦子中過了一圈，說道：“我問問陳波吧。”
楊盼點頭：“也對，他爸是鎮上的廚師，認識的人多。”
姐妹兩人一到回到家，左右鄰居聞訊都趕來了。院子裏擠擠攘攘的。
大家紛紛恭賀楊君蘇：“君蘇你可真厲害，年紀輕輕就當上科長了。”
“哎呀，你以後可不能忘了我們這些老鄰居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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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蘇笑着一一回應：“我也是沒想到，都是紀書記和宋場長願意給年輕人機會。”
“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們，遠新不如近鄰嘛。你們可都是看着我長大的。”
大家聽着十分舒坦，瞧瞧人家這話說得多好。不像那有的人，官尾巴還沒摸着呢，人先翹起來了。
大家紛紛表示想請楊君蘇吃飯。
楊君蘇感動且為難地說道：“大家的心意我心領了，吃飯就算了。我蒙領導錯愛，受群衆推舉當上科長，好歹算是個幹部，既然是幹部就得嚴于律己。希望大家理解。”
大家都表示能理解，還誇她廉潔。
楊君蘇說道：“四分場的第一批平房建好了，等到麥收之後，放放風就能搬進去了，到時我家請大家過去吃飯，燎鍋底。”
大家再次恭喜：“那真是雙喜臨門，必須得請客。我們一定過去。”
楊利民和葉香雲兩個人聽着衆人的恭維，像踩在雲彩上似的，飄飄然。
鄰居還沒散去，楊君蘇的大伯母杜麗來了，手裏還提着個紙袋子。
衆人覺得稀奇，楊家妯娌三個之前是出了名的不合。前些日子三房跟二房恢複了來往，現在輪到大房了嗎？
杜麗一進來就親熱地喊道：“他二嬸，聽說咱君君回來了，我趕緊過來瞧瞧。”
葉香雲怔了一下，只好迎上去招呼：“是呢，剛回來，正跟大家說話呢。”
杜麗硬擠進人群，走到楊君蘇面前，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說道：“哎喲，君君你怎麽累瘦了，這些日子可沒少辛苦。”
楊君蘇：“……”
她想抽出手，可對方握得還挺緊。
杜麗握了一會兒，終于自己松開了，她打開紙袋子，從裏面拿出一件藍色碎花的新襯衫，像滿天星似的。
她往楊君蘇身上一比劃，十分滿意地說道：“君君，這件衣裳是你姐特意從縣城買來的，從海城來的時新衣裳，一般人買不到。你快進屋換上試試。”
葉香雲和楊利民在一旁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衆人也同樣是瞠目結舌。
楊君蘇想了想，一臉為難道：“大伯母，我剛才還在跟鄰居們說，我是個幹部了，要以身作則，嚴于律己，不能拿群衆一針一線。可是你又是我親大伯母，長者賜，不敢辭。我現在很為難。”
旁邊的牛嬸勸道：“君蘇，我覺得你應該收下。幹部再清廉，總不能連自己家的東西都不能拿吧？你親伯母跟你親媽沒區別，她給的，就相當于你媽給的。”
吳嬸也附和道：“說得是，就是這個意思。”
杜麗也接着兩人的話道：“君君，你嬸他們說得對，就是這樣。你趕緊回屋試試，不合适咱好改。”
楊君蘇拿着衣裳回屋試了試，還挺合身的。她穿着出來走了一圈，大家都誇好看。
杜麗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同時也暗暗肉疼，能不好看嗎？十二塊錢呢。
杜麗給楊君蘇送襯衫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鐵公雞突然拔毛了，就像母雞打鳴一樣，那都是大新聞，肯定是要引起轟動的。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楊君蘇三嬸三叔耳朵裏。
三嬸王雲在屋裏恨恨地罵道：“大嫂這次突然拔毛，肯定是有所圖，我猜是為了大寶工作的事，這人真夠可以的，過年前還跟人家鬧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又親親熱熱地上門了。”
楊愛民勸道：“一家人就應該和和氣氣的才好嘛。”
王雲突然說道：“不行，大嫂都送禮了，咱也不能落下。”
楊愛民道：“要不你也給君君買件衣裳？”
王雲搖頭：“大嫂前腳送衣裳，我後腳也跟着送，倒顯得我跟她學一樣。不行，我得送些別的，還剛好是君君用得着的。”
楊愛民一臉為難，他哪知道侄女需要什麽。
王雲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送什麽了，自行車。咱君君現在缺自行車。”
楊愛民吓了一大跳：“你瘋了，自行車得一百多塊呢，咱家日子不過了？”
王雲白了楊愛民一眼：“你想啥呢。我是打算把咱家的自行車票送給君君。”
“自行車票啊，這東西也不好弄。”楊愛民多少有點肉疼。
王雲說道：“你想想咱的倆孩子，今年十四了，過幾年就就得參加工作了。君蘇今年才二十就是科長了，以後呢？你平時不燒香，總不能臨時抱佛腳吧。”
楊愛民一想也是，便咬牙道：“那就送，送禮就得合人心意。”
楊君蘇中午收到大伯母的襯衫，下午就收到了三嬸送的自行車票。
“你拿着，你連輛自行車都沒有，到哪兒都得步行，我看着就心疼。”
“三嬸，這太貴重了，你弄張票也不容易。”
“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不收我跟你急。”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王雲見楊君蘇終于收下了自行車票，滿心歡喜。
葉香雲和楊利民在旁邊都呆住了。
楊君蘇留王雲吃晚飯，王雲說：“不了，我還得回家做飯去。”
等到王雲一離開，葉香雲就喃喃道：“又是衣裳又是自行車票的，我嫁進你們楊家快三十年了。從來沒見過你們家人這麽大方過。”
楊利民說：“別說你，我也沒見過。”
王雲送自行車票的事，很快就傳回了大伯母杜麗耳朵裏，她在屋裏對着男人孩子罵王雲，什麽玩意兒，送禮也要攀比，還把她比下去了。還送自行車票，她咋不幹脆送輛自行車算了。
今天一天，楊君蘇光顧着收禮了。上午衣裳，下午收票，晚上還要去奶奶家吃飯。
去爺奶家吃飯時，楊君蘇沒有怼天怼地，她就是來幹飯的。一大海碗米飯，用紅燒肉一澆一拌，旁邊再盛碗魚湯，吃口肉拌飯，再喝口魚湯，中間吃口青菜爽爽口，吃得美滋滋的。
她每吃一口肉，葉老太就忍不住肉疼一次。
楊富貴倒還行，一邊吃飯一邊跟楊君蘇和顏悅色地聊天，不知真相的，還以為他是個慈祥的老人呢。
楊富貴說道：“君君啊，你跟大寶二寶他們平常打打鬧鬧很正常，牙齒跟舌頭還有磕碰呢。以前的小事就不要再計較了，咱們要往後看。你們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打斷骨頭連着筋吶。”
楊君蘇點頭：“爺，你說得對。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是血脈親人。我也不跟他客氣，反正大寶閑着也是閑着，你讓他把我家的自留地給鋤了，再給我家弄兩車煤球，以後沒事就多幹活。鐵閑了就會生鏽，人閑了腦子要完完。”
葉老太：“……”
她說道：“你爺的意思是讓你提攜提攜大寶。”
楊君蘇振振有詞地說道：“奶，我明白爺的意思。可是大寶被你們慣壞了，我想提攜他，我敢嗎？我這個科長可是靠自己打拼得來的，不是繼承來的，多少人盯着我呢。我就算要提攜誰，那人至少得證明自己能行吧？大寶能行嗎？你摸着胸口說，他行嗎？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總也睡不醒，你說我讓他幹啥？有專門吃飯睡覺的工作嗎？我現在是在考驗大寶呢，考驗他的體力、耐力、決心。這就叫天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楊富貴和葉老太相視無言。
楊君蘇吃完飯，兩嘴一抹，站起來就走：“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好好想想我的話，天下無不是的孫女，我還能害你們不成？我都是為了你們好。唉，做人難，做領導更難。別人都有家底，有人幫，就我沒有，我還得幫着你們，我這一輩子可真不容易，你們就珍惜吧。”
楊君蘇說完，腳底生風地離開了。
回到家裏，葉香雲好奇地問道：“你真的吃上紅燒肉了？”
“吃了，吃撐了。”
葉香雲羨慕中帶着一絲妒忌：“你可真厲害，還能吃上你奶專門為你做的紅燒肉。”
楊君蘇：“其實我也不太想吃，我這人對那種世俗的吃穿不太在乎，只不過是我太孝順了，不忍心讓老人失望。”
葉香雲：“……”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在家挑剔夥食。
楊君蘇晚飯吃得太飽，破例沒有早睡，順便召集家人，召開個家庭會議。
現在自行車票有了，買自行車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楊利民和楊盼都很支持。
楊君蘇問道：“咱們是買永久還是鳳凰呢？”
楊利民篤定地說道：“就買鳳凰，你不是老夢見飛龍上天、鳳舞九天嗎？要是有個飛龍牌，咱就買飛龍，沒有就買鳳凰。”
一輛鳳凰自行車要150塊錢，為了這輛自行車，全家人的存款全拿出來還差點，他們蓋了新房，還要裝修買各種材料木料，今天花點明天花點，家裏的餘錢都貼上去了。
楊利民為難道：“要不，咱再找人借點？”
楊君蘇說道：“先別借，借錢說出去沒面子。爸，你再想想，你以前肯定藏過私房錢，仔細地找找，說不定會有驚喜。”
葉香雲用複雜的眼神瞧着楊利民，楊利民苦思冥想，他是藏過私房錢，不過後來都花了，哪裏還有？
楊君蘇說：“爸，我這人最會找東西了，我去你們屋幫你找找？”
“……行吧。”
在楊君蘇的幫助下，楊利民真的找出了很久以前藏的私房錢，在牆縫裏找到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打開盒子，裏面竟是一沓零錢，從幾毛到一塊五塊都有，數了數，一共二十一塊二。
接着，她在兩個衣櫃的縫隙裏，摸到一個茶葉罐子，裏面也有十來塊錢。領袖的書裏，夾着三張五元面額的零錢。這麽一湊，竟然神奇地湊夠了。
葉香雲：“……”
為什麽她在這個房間裏住了那麽多年都沒發現？閨女真的在這方面有天賦，以後再也不怕未來女婿藏私房錢了。
楊君蘇見楊利民連最後的私房錢都拿出來了，就大方地說道：“爸，這車我先借你騎一星期，好讓你顯擺顯擺，我騎你的舊車子，下周咱再換回來。”
楊利民一臉驚喜：“好好，閨女你真孝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