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6
出租車緩緩駛離京大校區, 周祈年打開手機,看到微信裏躺着的未讀消息。雲盞的消息霎時跳躍至最頂端。
雲朵:【我還是覺得奇怪。】
周祈年笑了下:【奇怪什麽?】
雲朵:【就你離開前說的那句話,什麽叫‘她又不是你’?奇奇怪怪的, 搞得好像如果是我裝中暑,你會視而不見一樣,是這樣嗎?】
7:【是呢。】
雲朵:【?你的原則呢?】
7:【我還有原則這玩意兒?】
雲朵:【……】
其實周祈年還是有原則這玩意兒的, 但剛才說的那句話也是真的。
倒也不是徇私舞弊、假公濟私,主要是孟小棠的演技實在太拙劣, 小姑娘家家心事就跟碧波裏的魚一樣, 清澈可辯,裝中暑和真中暑一目了然。雲盞則不同了, 永遠平平靜靜,像是天邊的一盞雲, 可以被落日渲染成濃郁的橙, 也可以被深夜籠罩為不見底色的黑。可歸根結底, 雲還是那一盞雲, 被無數光塵卷席,仍舊是一覽無遺的白。
周祈年一眼就能看穿孟小棠的演技,卻無法看穿雲盞。
是因為雲盞太平靜, 亦或者是喜歡一個人就無法看穿她的心事, 無從得知。周祈年私心裏是偏向後者的,但從客觀來講,是因為前者。
哎。
這姑娘可能就是專門來治他一身反骨的。
周祈年拎着手機轉了一圈, 打字:【在你眼裏我不就是沒有原則的人嗎?】
雲朵:【?】
雲朵:【沒有吧。】
7:【那你說說, 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收到這條消息時,雲盞還挺糾結的,有些拿捏不準, 這到底要說實話呢,還是随便恭維幾句敷衍幾句。手心的手機嗡嗡震動,下一秒,聊天記錄裏又彈出一條消息來。
7:【總不能是遍地女朋友的形象吧?】
雲盞噗嗤笑了出來,一開始,周祈年在她心裏還真是這個形象。現在不是了,但變得模糊複雜起來,思索半晌,雲盞給了個在她看來不會出錯甚至說得上是掏心掏肺的回答:【祈年哥,有沒有人說過,你人很好?】
消息發完,正好到宿舍樓下。
闫冉冉還有事要忙,揮手和雲盞告別,離開前還和雲盞互加微信,并叮囑她:“有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畢竟我不只是周祈年的高中同學,還是你的助理班主任。”
雲盞:“好的,學姐。”
“不過你和周祈年是怎麽認識的?”臨了還是忍不住,八卦之心害人不淺啊。
一旁站着的鮑林傑閉了閉眼,有些抱歉地拿出手機和周祈年發消息:【哥們,我攔不住啊,我女朋友你知道的,就很八卦。】
剛被發好人卡的周祈年懶散地靠在出租車座椅上,生無可戀地問:【她八卦什麽了?】
鮑林傑豎着耳朵聽兩個女生的對話,幾乎是她們說一句,他打一句,打字速度估計是這些年異校戀練出來的,飛快:【你倆是怎麽認識的?】
【他是我鄰居哥哥。】
【鄰居哥哥?你也是臨塢人嗎?】
【不是,我是他爸爸這邊的親戚。】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以前沒聽他提到過你,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身邊有女生跟着,對了,剛在報道處的時候我和他開玩笑呢,我說我以前跟在他邊上是因為他以前是我們班體委,每天跑操.我跟着他的。】
【嗯。】
【周祈年人還挺好的,對吧?】
【我也覺得祈年哥人很好。】
鮑林傑越聽越不對勁,事情好向往奇怪的地方發展了,但他也說不出哪裏奇怪,最後一句話打出去的時候,他幡然醒悟:【哥們,你這是被發好人卡了嗎?】
周祈年指尖動作都透着一股沉悶:【嗯,我知道了,你別再重複一遍,很煩。】
鮑林傑狂笑,連發了幾十個“哈哈哈”過去,幸災樂禍的模樣都快穿破屏幕了:【你小子也有今天?】
周祈年冷漠無比:【滾。】
雲盞拎着給孟小棠打包回來的飯盒剛打開宿舍門,迎頭就撞到一張陌生面孔,圓臉圓臉,頭發盤在腦後,紮成一個飽滿的丸子頭。她揚着張笑臉和雲盞打招呼:“你好,你也是這個宿舍的嗎?”
“嗯,我叫雲盞。”她點點頭,視線越過跳至靠門床上,“小棠,吃飯了。”
趴在床上的孟小棠懶洋洋地哼唧兩聲,沒下床,雙手撐着臉給她們做結束:“這位是我們的室友劉小倩,這個是我的發小兼閨蜜兼姐妹兼同學兼家人——雲盞。”
頭銜多得讓雲盞頭疼。
反倒是劉小倩聽到這麽多頭銜震驚不已:“你們竟然考上同一個大學,甚至還住一個宿舍樓?這是什麽緣分?”
“牛逼吧。”
“牛,真的牛。”
孟小棠是随便找個人都能天南海北地聊一通的類型,更何況對面的人還是未來四年朝夕相處的室友,立馬爬下床搬着椅子邊吃飯邊和劉小倩聊天。劉小倩也是個話多的主,搬着條椅子,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袋瓜子,二人邊磕瓜子邊聊天,聊了一個下午。
另外一個室友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來,名叫楊柳,安安靜靜的,一看就是乖乖女,人很內向,就連名字專業都是她們問她才說的。這麽一問才知道,三個人都是雕塑系的,唯獨雲盞是新聞專業的。
晚上的時候,兩個班級的班級群裏發消息,說是助班下寝,要大家到一個寝室集合。
其餘三人都去了另外的寝室,雲盞看到班級消息随波逐流地回了個“收到”,退出群聊,就看到闫冉冉給自己發了條消息:【你們寝室人多嗎?要不到你們寝室?】
雲盞:【我們寝室沒人。】
闫冉冉:【行,那我讓她們都到你們宿舍來。】
之後有人推開宿舍的門,雲盞擡眼,看到的是拿着手機的闫冉冉,她眨眼一笑:“怕你不自在,我先過來陪你,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一個人和別的專業的學生一個宿舍,要不要申請換宿舍啊?”
雲盞說不用,“我在這裏挺好的。”
“真不用嗎?其實和同班的一個宿舍會好一點的,上課作業之類的大家都能相互讨論。”
“沒事的。”雲盞仍是拒絕,“我在這裏挺好的,不想換宿舍。”
見她态度這麽強硬,闫冉冉沒再堅持。
約莫過了十分鐘,班級所有女生都到齊了,二十來號人擠在一個宿舍裏聽闫冉冉說話。一個班有兩名助理班主任,都是同專業的大三學長學姐,另一位學長這個時候正在男生宿舍和另外六個男生聊天。新聞系僧少粥多,一個班有六個男生都算多的了。
集合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介紹,介紹的內容簡單統一,來自哪裏,叫什麽。當然也有不少人和孟小棠一樣喜歡在後面加個頭銜,比如說xx市高考狀元。
京北大學幾乎荟萃了各省市的高考狀元,一個宿舍有四個狀元是常有的事兒。雲盞一個全市高考第三名,屬實有點兒拿不出手了。也是這個時候她意識到,高考不是終點,是另一個起點。
人生就是從一個寬廣海域奔向另一個更寬廣海域的過程。
自我介紹後,便是闫冉冉說大學的日常生活,科普學生會和社團等組織,最後便是提醒大家明天軍訓,上午八點宿舍樓下集合,所有人穿軍訓服,由她帶大家去操場參加軍訓動員大會。
輕松自由的聊天氛圍直到軍訓這詞出現,唰的一下變得緊繃。所有人臉上無一不愁眉苦練,怨聲載道:“不想軍訓。”
“這麽熱的天怎麽軍訓啊?我來學校是來讀書的,可學校呢,它想要我的命!”
“隔壁師大不是國慶才軍訓嗎?那時候溫度都降下來了,咱們學校就不能學學師大嗎?”
“可是國慶時間軍訓……別人開心國慶七天樂,他們憂傷國慶曬太陽,聽着也沒好到哪裏去哎。”
“……說的也對哈。”
闫冉冉插話:“大家別這麽不開心,我可打聽過了,咱們班和新聞二班一個排,帶咱們排的教官長得特別帥。”
果然沒有一個女生能抵擋住帥哥的誘惑。
“真的假的,有多帥?”
“我聽說咱們學校的軍訓教官都是京軍工的學生,軍校生嘎嘎帥!”
“所以說我們的教官真的很帥嗎?學姐。”
闫冉冉看着她們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稚嫩又單純的臉龐,像是朝陽,充滿了無數的可能,魅力無限。
她說:“是真的,我們助班剛和教官見過,我敢保證,你們的教官是給咱們學院帶教的最帥的一位教官。”
“咱們學院最帥,也就是說,有比他更帥的?”不愧是新聞專業的,敏銳程度可見一斑,一針見血地提問。
不知道為什麽,雲盞發現闫冉冉的視線往自己這邊掃過來,頗意味深長的語氣:“怎麽說呢,每個人的審美不同,你們的教官我覺得很帥啦,是那種高冷矜貴的帥。”
“另一位教官我覺得更帥,他是我高中同學,他那人……怎麽說呢?看着很不正經很不着調,痞壞得要命。當然,可能是因為他是我高中同學,我這邊有濾鏡,畢竟在高三那麽憋屈閉塞的時間裏出現這麽一個大帥哥,任誰都沒辦法輕易忘記。他是真的帥啊,聽說他們學校的學生給他取了個外號——京軍工絕色。”
京軍工絕色。
雲盞再次聽到了這個稱呼。
比起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號時感慨一番:也不知道是誰取的外號,但确确實實符合周祈年那張臉上淌着的風流姿韻。再次聽到“京軍工絕色”這個詞,她腦海裏想的是:周祈年是真出名啊。
意識游移間,她發現宿舍其餘三個人回來了。
她站在宿舍門邊,另外三個人見到宿舍裏擠滿了人,一時間也不太敢進來生怕打擾班級洽談的氣氛。好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京軍工絕色”身上,七嘴八舌地問着闫冉冉關于“京軍工絕色”的事兒,沒人注意到她們三個人回來,除了雲盞。
雲盞問孟小棠:“你們這麽快就結束了嗎?”
“對啊,”孟小棠心不在焉,“她們在聊什麽?什麽角色?狠角色?”
“不是那個角色,是京軍工絕色。”
“哦,周祈年啊——!”孟小棠嘴角揚起,“他可是我們軍訓教官,怎麽樣,羨慕嗎?”
另外兩個室友對周祈年一無所知,她們班開會特別快,助班公事公辦地交代了下明天的行程安排便散場了,因此也不知道軍訓帶訓的教官是誰。
楊柳懵懵懂懂的:“京軍工絕色是我們教官嗎?”
劉小倩同時發問:“京軍工絕色?有多絕?”
“是,就是我們教官。”孟小棠先是回答了楊柳的問題,繼而才轉眸睇向劉小倩,劉小倩這句問話多少有點兒不信任的意味在了,就像是你說一個人好帥啊,結果對方下一句就是“我不信,能有多帥”一樣,充滿了對你審美的質疑。
劉小倩被孟小棠盯得退縮了下,“我、我就問問,那這個名字取得太嚣張了嗎,我又沒見過他,我肯定很好奇啊!雲盞你說對吧?”
她向雲盞求救。
雲盞兩邊都是人,兩邊都在激烈的讨論。
一邊是宿舍的三個人在讨論京軍工絕色這個名號到底是所言非虛還是名副其實;另一邊是同班同學躍躍欲試地問闫冉冉:“學姐,我們能和教官談戀愛嗎?”
猝不及防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可能是你問錯點了,你別問有多絕,京軍工絕色,有多色?”
劉小倩一臉震驚。
楊柳一臉驚吓。
唯獨孟小棠開始陷入沉思,京軍工絕色,絕色,側重點到底是在“絕”上還是“色”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