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4

越和雲盞相處, 周祈年腦子裏想和她在一起的念頭就越強烈。他以前老覺得這姑娘是治他反骨來的,今天突然想明白了,她就是他反骨裏彎折的那部分, 最不循規蹈矩的那部分, 最離經叛道的那部分。

他對她并非是征服欲,也不是好奇心, 更多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吸引力。

他很難不被她這種看似平淡似水實則是掀開波瀾不驚的海平面下最洶湧浪潮的性格所吸引。

周祈年低着頭對上她的眼,驟然惡劣心起,臉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我要真當狗,也不能一個人當,怎麽也得拉着你一塊兒。”

雲盞敬謝不敏:“……謝謝,但我暫時沒有當狗的想法。”

“怎麽,瞧不起狗?”周祈年語調很欠。

“沒有瞧不起狗, 你不要非黑即白, ”饒是如此,雲盞還是很有耐心, 眼睛很亮, “小狗只對自己的主人忠誠——這句話你聽說過嗎?如果狗狗認定了誰是它的主人, 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永遠不會背叛它、也永遠不會放棄它,這是我們做不到的。”

澆離浮躁的街邊,肉眼可見的人間煙火味,雲盞藏于煙火中, 渾身像是攏了一層紗般,有種說不出的迷人。

“所以這就是你想養狗的原因?”周祈年臊眉耷眼地問。

半個多月前的事了,雲盞都快忘了, 被他提醒才記起來,啊了聲,倒也很直白:“小區那只流浪狗嗎?不是的,我想養它是因為它長得很漂亮。”

明白很多道理,但是選擇它不是因為它有多好,而是因為它長得很漂亮,我很喜歡。

“就像談戀愛?戀愛之前會對對方抱有很多設想,譬如長得高長得帥,學歷好家境好,但最終找的另一半和設想的截然不同?”周祈年心裏那只小鹿蹿來蹿去,他覺得自己是真的狗,暗搓搓的試探問她理想型,“說說,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雲盞正喝奶茶,咬着吸管的牙齒一口吐出來,吸管上留着明顯的齒印。

“不清楚,反正我覺得,我看上的男生,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都會讓他變成我的人。談戀愛麽,就是一場赴湯蹈火的豪賭。”

小吃街的盡頭是條岔路口,照亮岔路口的路燈亮得懾人,像是從煜煜銀河裏掉落的一顆星,星光永遠是有一分光便竭力燃燒,而月光始終淡攏紗,靜悄悄地愛着世間萬物。雲盞像極了天邊弦月,看似無愛無求,實則清醒又冷靜,選擇了照耀,便萬分篤定。

送她回校的路很安靜,大概是愛玩的人都在外面玩兒,留在學校的都回宿舍洗漱躺床上玩手機了吧。

道路兩旁是蓊蓊郁郁的梧桐樹,月光穿透樹葉間的縫隙,照着少年人的心事,早桂飄香,催發着感情滋生。

路過一個人工湖時,雲盞好奇:“怎麽這個時間點還有人往那邊走?”

周祈年:“那是情人湖,邊上有個小山坡看到了沒?是情人坡。”

漆黑夜幕勾勒着情人坡起伏的線條,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情人湖觀景道兩側路燈散發出幽昧的光,為迷離的夜晚平添幾絲暧昧旖旎。

“為什麽叫情人湖?”

“因為晚上很多小情侶在這邊散步。”

“那情人坡呢?”

“很多小情侶在上面親嘴。”

“……哦。”雲盞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問這一嘴了,好在前面就是一條漫長無比的下坡路,她轉移話題,“為什麽這條路叫保研路?是因為保研的人都喜歡往這條路走嗎?”

她學得很快,舉一反三。

“不是,有兩個原因。”周祈年懶懶散散地按了按後頸,繼而雙手插兜,暖黃色調的路燈照在他浮浪不羁的臉上,神情沒來由得放松,“一個民間流傳,一個官方回答,想先聽哪個?”

“民間流傳。”

周祈年斂去臉上的笑,視線遠眺,是遠處宿舍區閃爍的燈火,他聲音也像是飄到了遙遠的另一端,不摻雜任何情感,甚至還藏着絲隐忍的怒火,“考研基本都是早出晚歸的,據說你們學校有個學姐晚上十一點複習完從圖書館出來,孤身一人走在這條道上,結果被一個打工仔看上,捂着她臉就在草叢裏把她給侵犯了。學校為了堵住這事兒,讓這位學姐保送研究生了。”

“……”

“不過這就是民間流傳,真實性有待考證,就像大家常聽的——每個學校建立之前都是一片墓地,有聽過這句話吧?”

雲盞重重地點了點頭:“聽過的,所以官方回答是什麽?”

“官方回答和你理解的差不多,因為這條道直通圖書館,喜歡去圖書館的人通常成績都不賴,學校為了鼓吹這種行為、調動大家去圖書館看書學習的積極性,特意把這條路取名為保研路,希望每個認真學習的學生都能夠順利保送上岸。”

雲盞由衷地感嘆:“你知道的真多啊……”

周祈年嘴角難得冷淡地勾了下,口氣陰陽怪調的:“我還知道你們那個男助班在追你。”

學校的輔導員事情很多,一個輔導員帶好幾個專業,軍訓的時候要是每個班都出點兒事,輔導員也分身乏術,所以才會有助班的存在。一個班兩個助班,基本上是一男一女,為本專業大三年級的直屬學長學姐。

雲盞跟他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心莫名其妙地波動了下,有種早戀被家長當場抓包的心虛和愧疚,可轉念一想,她都成年了,并且,她也沒談戀愛,更何況,他又不是她的家長。但他的聲音冷淡得像是夜晚的風,溫熱氣溫裏,風輕輕拂過來,涼的令人身上泛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不算追,他就是約我吃飯,但是我拒絕了。”雲盞一臉清白地說。

話音剛落,雲盞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來一看,是助班闫冉冉,一接通,闫冉冉的聲音沒跳進她耳裏,反倒是一道男聲占據她的聽力,聽到一半,雲盞意識到說話的人應該是闫冉冉的男朋友鮑林傑,“周祈年那狗十次有九次打電話不接,剩下的一次,電話打過去直接被他按斷,你給那小學妹打電話,我剛看到了,他和那個小學妹在一起。”

然後才是闫冉冉的聲音:“雲盞啊,那個……”

“祈年哥确實和我在一起,要讓他接電話嗎?”雲盞眼神示意周祈年。

手機沒開免提,但聲音響得驚人,鮑林傑說的話他們兩個人都聽得很清楚,也有可能是他嗓門大,“不用,你就問學妹,去不去爬青城山看日出?”

雲盞眼神裏有出乎意料的驚喜,“看日出嗎?”

周祈年頭抵着,後頸棘突明顯,懶洋洋地勾着嘴角,“想去嗎?想去的話就和你學姐說,去。”

“現在就去嗎?”雲盞問。

“嗯,走過去半小時,爬青城山大約一個多小時,到那兒得淩晨了,你能爬山嗎,能熬夜嗎?”周祈年挺熟悉流程的,畢竟青城山太出名,是京市的5A級景區,來京市旅游的游客基本都會去青城山坐纜車看風景。京北大學背靠青城山,私底下大家總說青城山是京北大學的後花園。學校很多學生每到周末都會呼朋喚友地去爬青城山,看清晨的日出。

雲盞作為本地人當然知道青城山的盛名,開學前她也做了功課,很想去看青城山上的日出。只是孟小棠不僅是早起困難戶,還是爬山無能選手,雖然苦大仇深且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說着“沒事的,我可以陪你去”,但是雲盞還是覺得不要勉強她。

就像孟小棠想去唱歌,但也不會勉強雲盞跟她一塊兒去ktv一樣。

雲盞原本發愁找不到人陪自己一起,現下倒好,有人作陪,雲盞求之不得,“我喜歡爬山,也能熬夜的,咱們現在就走吧。”

周祈年簡直了,她想做什麽事的時候都這樣嗎?義無反顧并且一鼓作氣,生怕旁人後悔。

半夜的青城山确實很熱鬧,爬山看日出的學生居多,有本城學校的,也有隔壁城市學校班級組團過來的,洋洋灑灑一大幫子人。

給雲盞打電話前,闫冉冉和鮑林傑就已經在半山腰上了,等到他們爬到山頂,雲盞和周祈年才剛到山腳,所以他倆便把帳篷給買了,只不過帳篷确實熱銷,也很緊俏,他們去的時候,只剩下最後一頂帳篷。

四個人擠在帳篷裏鬥地主的時候膝蓋骨就頂着各自的膝蓋骨了,等到後半夜夜風起來,帳篷外聒噪的人聲也都安靜下來,有帳篷的睡在帳篷睡袋裏,沒帳篷的就在外面找個背風腳靠着邊上人的肩膀眯眼。

景區的帳篷主要突出一個特點,賊坑。死貴死貴,質量還很一般,周祈年摸了摸裏邊的睡袋,薄薄一層跟塑料袋似的。一個帳篷裏面兩個睡袋,自然是給雲盞和闫冉冉的,周祈年臨走前還是把自己的外套給脫了,遞給雲盞。

周祈年:“要是冷就拿這件衣服蓋。”

雲盞發現周祈年真的蠻少穿短袖的,他一般短袖外面會配一件襯衫敞開了穿,或者是像今天這樣套一件薄衛衣外套。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他的皮膚很白,手臂處連綿巒起的青筋就顯得特別突出,容易讓人産生幻覺,企圖想和他牽手,或者是被他的手擁入懷中。一定很有安全感。

“那你呢?”雲盞回過神來,“外面風挺大的,你更冷吧?”

“我冬天訓練都穿短袖,行了,你睡會兒吧,我去外面找你傑哥聊天去。”

周祈年頭也沒回地離開帳篷,語氣閑散慵懶,拉帳篷拉鏈的動作卻很迅速,像是帳篷裏面藏了什麽寶貝,生怕被別人看到。

等到他離開,雲盞沒糾結,把他扔過來的衛衣外套平鋪在睡袋外面,平躺而下時,不經意撞到邊上躺着的闫冉冉,她一臉姨母笑地看着雲盞。

雲盞:?

闫冉冉悠悠道:“沒什麽,睡吧,睡吧,蓋上外套暖暖地睡覺吧,年輕真好啊。”

暧昧期真好啊,尤其是這種單方面的暧昧,更美好了。

一想到周祈年這麽優秀的男生追個人都這麽費勁吧啦,闫冉冉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好太公平了。想她雖然條件一般,但玩暧昧也是雙方一塊兒的,而不是像周祈年這樣,傻乎乎的一昧的對對方好,結果對方把他當鄰居哥哥。

啧,天下第一的周祈年也有今天,放到以前高中,這誰能想到?!

……

後半夜,青城山氣溫驟降,山頂呼啦啦地刮着風,讓人有種冬天來臨的錯覺。

周祈年是在觀景臺牆後找到的鮑林傑,他手指尖點着根煙,煙絲泯滅,青灰色的煙霧經風一吹就散,周祈年逆風走過去,煙味糊他一臉,他走近了直接踹鮑林傑一腳,“煙瘾怎麽這麽大?”

鮑林傑抓抓頭發:“很少抽,這不是太困了抽一根提提神嗎?冉冉不喜歡我身上有煙味、她鼻子靈得很,上午抽的煙,趁中午午休的功夫我回宿舍洗了個澡再去找她,她都能聞到,一有煙味就不讓我抱她,也不讓我親她,小姑娘脾氣大得很。”

周祈年沒煙,口袋裏一摸,掏出一盒糖來,是雲盞送他的那盒,他撿了顆含在嘴裏。

果不其然遭到嘲諷:“你一大老爺們成天吃糖,害不害臊?”

周祈年笑得沒皮沒臉,一開腔,仿佛将“害臊”這詞踩在腳底板□□:“哥就算喝純牛奶也能有一大幫子迷妹,懂?”

“嗯嗯嗯,就是一大幫子迷妹裏沒有一個叫‘雲盞’的。”

“……”

周祈年含着顆糖都能嘆出山河灰來,說你這就沒意思了,咱倆好歹是哥們,當初你追闫冉冉的時候我還幫你送過奶茶。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鮑林傑瞬間炸毛:“你還好意思說這事兒!當初你幫我給她送奶茶,搞得別的班的人都以為你在追她,我以前同學知道我正在追他,拍着我的肩勸我讓我別追冉冉了,就周king那臉那成績,我是個男的都心動,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歡他、不喜歡你。”

論外號,周祈年的外號真沒比雲盞的少到哪兒去。

高中時期,周祈年的年級第一的寶座穩的令人發指,成績好的鬼見愁,回回大考都能拉第二名□□十分的神人。他們所在的市高中是市內最好的私立高中,學校不差錢,一堆骨幹、高級教師。學校為了擴大知名度每年中考結束都會到處挖人,市排名前一百的挨個打電話挖,先是炫耀一番師資力量如何雄厚,再就是透露壕無人性的入學金和獎學金。周祈年聽到十萬入學金後二話不說就填了這所學校。

周祈年在高中時期獎學金拿到手軟,這誰看了不眼紅?這人回回考試都會以碾壓的姿态出現在全校師生面前,學校裏的學霸很多,但他是唯一的學神。大家不叫他學神,叫他周king,一個透着濃厚中二氣息的外號,還是某次班級英語課,英語老師讓大家把自己的英文名寫到紙條上,她随機抽取一個人上來回答問題。

好巧不巧,抽到了一個非常嚣張的英文名——Zhou king。

也就周祈年這種不要臉的人會取這種英文名了,全班人視線整齊劃一地往他身上瞥,他嘆了口氣,語調很欠也很賤,“我都沒說呢,大家就覺得是我,這麽一想,我取的還是挺好的,挺符合我年紀第一的身份的。”

班裏的人笑罵他,但沒反駁他,後來的日子,都會半戲谑半認真地喊他“周king”。

那件事周祈年挺冤枉的,“那之後搞得我都不敢和她說話,生怕又傳出我在追人的事兒。”

他在學校是真的出名,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所以他不太敢和女生走太近,怕傳出緋聞,他挺怕這種子虛烏有的傳聞的,明知道是假的,但為了澄清是假的,他得費好多功夫,累,煩。

和闫冉冉能聊幾句,完全是因為鮑林傑,他要追闫冉冉。一個是好哥們,一個是同桌,高三一年,據不完全統計,周祈年幫兩個人傳了約有八百張膩歪小紙條。

傳多了周祈年也煩,有次自習課,周祈年忍無可忍,他這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己寫了張紙條傳給鮑林傑。鮑林傑以為是闫冉冉給他的甜言蜜語呢,開心壞了,結果一打開,看到上面筆鋒遒勁,龍飛鳳舞的九個大字——

【上課傳紙條的都是豬。】

這字任誰都不會認錯,就是他周祈年的字!

周祈年的字和他人一樣很好認,在一堆狗爬字裏惹眼的要命,是能拿去參加書法比賽的那種好看,應該是打小練出來的。

一張扔完,又是一張。

鮑林傑窩着火打開,看清內容後更氣了,上面他媽的四個大字——

【看的是豬。】

……

烏雲遮擋住微薄月光,夜風的狂妄滲透在樹葉每一寸的顫抖聲裏,灰蒙蒙的天色裏,周祈年嘴角翹起笑意,說實話就他這張臉,哪怕是這麽朦胧的夜色,依舊是帥的一塌糊塗。

也難怪高中時會有男的說出“我要是男的我也會喜歡周祈年”這種話了。

周祈年背靠着石牆,倦懶無比地開口:“你說追人容易嗎?”

“我不知道別人容不容易,反正我是挺容易的,”鮑林傑很實誠,“主要是我倆是高中同學,高中生談戀愛比較純粹,感覺到了,表個白就好。”

“你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出分那天,班群裏都在讨論成績,我和她在打電話,我問了她的分數,又看了眼自己的分數,很果斷地問她,‘我這成績和你考一所大學是不太可能了,但一座城市應該沒問題。我也不是為了你才和你報一座城市的大學的,我就是覺得追女孩兒的話,同城追到的可能性大一點,你說對吧?你也希望你男朋友離你近一點吧?’”

女孩子對甜言蜜語很受用,更何況是這種攜帶着未來的,獨屬于少年的浪漫。

少年人說什麽都是對的,因為他生機勃勃,充滿希望,他還沒進入社會的大染缸,仍舊肆意生長,只想成為她的太陽。

周祈年搖搖頭,說:“這招不行,對她不管用。”

鮑林傑一眼看透:“是你說這種話沒有任何可信度才對,誰讓你長了一張浪子臉?行事作風跟有八百個女朋友一樣。”

周祈年不爽,剛準備出聲反駁,鮑林傑大手一揮,正兒八經地糾正,“除了八百個女朋友,還可能有兩百個男朋友。”

周祈年真服了,差點罵人。

兩個人并排靠在石牆上,景觀臺這會兒很安靜,四處放着的帳篷裏面的光都暗了下去,站在青城山頂,京市的城市夜景映入眼底,燈火璀璨,猶如繁星傾瀉入世。

陸續有人上來等日出,人一多,攤販也多。這年頭,有個好的經商頭腦真是不得了。就好比這會兒,又餓又冷的日子裏,突然來了個烤紅薯的攤子,香的不行,烏泱泱一堆人擠了過去。

周祈年也打算過去給雲盞買兩個,一個拿來捂手,另一個吃。

路過帳篷的時候,帳篷窸窣抖動,沒一會兒,帳篷拉鏈被人從裏拉開,露出張白的跟剝了殼似的雞蛋的鵝蛋臉。因為睡眠不足,雲盞的雙眼皮被拉扯成三眼皮,外面風大,吹得她渾身一哆嗦。

剛睡醒,她還沒清醒,卻還是在看到周祈年的時候乖乖叫他:“祈年哥。”

睡意惺忪的嗓音,黏稠的讓周祈年想起小時候去游樂園裏媽媽買給他的棉花糖。

棉花糖比小周祈年大多了,又甜又香又軟,小時候愛吃甜食,吃多少甜的都不膩。秋日太陽溫柔綿軟,他沐浴在陽光下只覺當下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一個棉花糖他吃了一下午把它吃完,雙手沾着糖,嘴角臉畔都是,他伸出舌尖流連忘返地舔着嘴角的餘味。後來周祈年也去過那個游樂園,買了同款棉花糖,可再也沒有那個味道了。

很甜,甜的能讓人忘了人生的苦的甜。

遠處樹林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雲盞叫了周祈年半天也沒聽到回應,于是慢吞吞地起身,從帳篷裏出來。甫一站穩,眼前陡然一暗,繼而肩頭一重,一件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周祈年拿着外套把她罩的嚴嚴實實的,衣服上獨屬于他的清冽氣息也牢牢地包裹住雲盞。在涼風汲汲的清晨,在嘈雜淩亂的山頂,雲盞的心驀地很安靜,也很安定。她撩起眼皮看向面前距離自己極近的人,光影昏蒙,攪得視線模糊,他整個人都是模糊的,但他的存在是真實的。

怎麽會有人能夠從一出場到現在,都這麽有存在感呢?雲盞想不明白。

和他相遇至今,好像每一幀畫面都能在腦海裏反複放映。他的存在兇猛又強烈,像是孤身行風月的刺,能戳破一切虛幻。

“發什麽呆呢?”

充楞之際,頭頂響起他的嗓音,微啞,像是某種重金屬音樂。

雲盞輕輕地啊了聲,随即又聽到他說:“讓你拉個拉鏈,半天不動,怎麽,眼睛是睜開了,但是大腦和身體還沒醒?”

“沒有——”

“嘶——”一聲流暢的拉鏈聲響起,雲盞慢半拍地低頭,沒來得及看到周祈年收回去的手,只能看到被他緊密拉至鎖骨下方一寸部位的拉鏈。

周祈年分寸拿捏的很好,拉拉鏈的時候連雲盞自己衣服的衣角都沒碰到,拉完拉鏈立馬就收回手,多一秒都不留。雲盞的頭發松松垮垮地紮在腦後,一绺碎發散落在頸側,拉鏈拉上去的那一刻,風暧昧地吹,周祈年其實是有碰到她的發絲的,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卻不知為何,他指尖現在還是熱的。風吹不去的餘溫。

周祈年刻意忽視手上的溫度,裝不在意地問雲盞:“怎麽醒了?太冷了,還是睡不舒坦?環境确實不太好,你将就着睡睡。”

雲盞搖搖頭,說:“烤紅薯好香,把我香醒了。”

周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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