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池律,你這麽晚叫我出來做什麽?”盧西有點疑惑,畢竟這時候都該睡覺了。

池律看他那呆頭呆腦的樣子,也不多說什麽,塞給他一張芯片。

“這是什麽?”盧西問。

“是我。”池律說。

盧西摸摸腦袋,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你?我是說你給我的這個芯片是什麽?”

池律換了句:“是我整理出來的一些機甲數據,你幫我保存一下。”

“讓我保存?”

“嗯,我最近在整理房間,怕把它整理丢了,你先幫我拿着。”

盧西本來就不是腦子好使的那種人,從來不愛思考跟機甲無關的事情,自從跟池律組了搭檔後,衣食住行都是池律幫他安排操心,他自己就更是生活不能自理,一心一意鑽到機甲裏頭去了,兩耳不聞窗外事。

周圍人不少有說他倆有私情的事,他也知道,但是從來沒有刻意去想過。因為他知道池律對他并沒有什麽私情,他對他從來都是公事公辦,多一句的閑話都不會說。

他本身就不是什麽情場高手,木讷得要死,連自己對池律的感情都分辨不來,還不要說別的。

池律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他也絲毫不懷疑,甚至心裏還有點高興,因為覺得池律總算讓他幫忙做了一件不是那麽正式的“私事”。

“你好好保管它,知道嗎?”池律又叮囑一遍。

盧西使勁點頭:“知道了,我把它放到我的保險箱裏去。”

池律看着他那呆愣的傻樣,難得笑了下:“行,你放到保險箱裏去吧,好好保存着。”頓了頓,他又問,“你知道芯片資料怎麽使用吧?”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盧西不好意思地摳了摳耳朵,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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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律笑了:“知道就好,想我的時候可以把它拿出來……使用。”

盧西沒聽懂什麽“使用”,他只聽懂了“想我”兩個字。

霎時間這個蠢小子就漲紅了臉,心裏胡思亂想,池律怎麽、怎麽知道他每天都想他,難道……

池律又開口:“你還有什麽話跟我說嗎?”

“嗯?”

“我問你還有什麽話跟我說嗎?”

盧西一時稀裏糊塗的:“說、說話?說什麽?”

“沒有嗎?”池律笑道,“沒有我可就走了。”

說着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作勢要行禮離開。

盧西一時間不知所措。他雖然遲鈍,但也知道今天晚上的池律哪裏不對。

平日裏的池律跟今晚的不一樣,平時他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笑也不怒,不悲也不喜,仿佛沒有七情六欲。就算笑也是假笑偏多,不怎麽令人喜歡。

但今晚不同,他今晚笑了,還對着他笑了很多次。他還讓他保管東西,跟他有了私底下的接觸。他還說了“想我的時候”,他知道他經常想他。

“既然沒有說的了,那我就走了,你……”池律說到一半,被盧西打斷了。

“有!”

盧西連忙應聲:“有!”

池律“嗯”了一聲。

“有。”盧西又說了一遍,抿着嘴道,“有,我有說的。”

“嗯,你說吧。”

池律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溫和,更讓盧西确認了今夜的不同尋常。

盧西有些害羞地看着腳尖:“你、你、你……”

池律也不打斷他磕巴,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他,靜靜地聽。

盧西“你”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你今晚笑了。”

池律微微張嘴,他沒想到盧西鼓了半天氣最後要跟他說的是這個。

“你笑得很好看,我覺得很好。”盧西紅着臉笨拙地解釋道,“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真的,比以前好看,不是,以前也好看,但是你笑起來,更好看。”

池律溫和地看着他,再次笑了下:“嗯。”

盧西有了勇氣:“你應該多笑笑。”

“嗯。”池律笑彎了眼。

兩人一對視,盧西便害羞地把頭垂了下去。

他覺得,不笑的池律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我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池律并沒有嫌棄盧西的笨拙,反而目光更加柔和,“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盧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有些懊惱。

不說的話,池律就要走了,可是要說的話,又要說什麽呢?

“要是……”

“我會想你的。”盧西突然擡起頭。

池律微微驚訝。

盧西咽了口口水,道:“我、我想你的時候,會看這個的。”他把池律交給他的芯片拿出來晃了晃,又快速地揣回兜裏。

“我會經常看的,每天都看。”

池律看着他,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想到從今往後,也許就不能再見面了,他心中有些莫名惆悵。

這個傻孩子,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即将離去的事情,以一個間諜的身份。

“盧西。”他喊了一聲,語氣正式。

“嗯?”盧西緊張地看着他。

他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認真地看着盧西。

半晌,笑了一下。

他說:“晚安,盧西。”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背對着盧西潇灑地揮了揮手。

海迪正在跟洛加爾黏糊地視頻,自從她來了這個訓練營後,便不時跟洛加爾有了些聯系。從一開始的短信到後來的視頻,以普通朋友的關系。

她還沒想好怎麽處理跟洛加爾的關系,但是經過這段時間分離她才知道,怎麽處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跟洛加爾斷絕關系,不想洛加爾不理她。

于是,她厚着臉皮去跟洛加爾做了朋友。

今天休息,她剛好有時間聯系對方,便開了視頻跟她聊天。

“你訓練準備得怎麽樣了?”洛加爾問。

“還行,有點累。”海迪照例賣慘,“你知道波爾那家夥訓練人是個什麽樣子,他最近更殘暴了,把我折磨壞了,每天都超級累,回到宿舍就困得不行。”

洛加爾看她賴皮的樣子,涼涼道:“那我這是打擾你了?你累了的話,那就……”

海迪一個翻滾從床上爬起來:“沒累沒累,今天剛好不累,我們繼續聊。”

“……哦。”

“嗯,我們繼續聊,反正今天唐清又不在,多說會兒又沒關系。”

“唐清不在?”

“她去波爾上下那裏了。”海迪一邊說一邊不滿地哼哼,“真是重色輕友,今天她訓練完就跑了,連飯都沒給我做就去伺候她的上校了。”

“她還給你做飯?”洛加爾皺眉。

海迪一聽這口氣不對,連忙解釋:“是這樣的,波爾上校不是懷孕了嗎,唐清嫌食堂飯菜沒有營養,就每天給上校做飯帶去吃,然後順便多做一點給我留一份,我是順便沾光,順便。”

懷孕?

洛加爾愣了愣。那個總是鐵面無情的暴躁上校懷孕了?

海迪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又多想了,繼續道:“我真的只是順便,要不是因為唐清做飯需要高級宿舍,我也不會跟着她享福搬過來,我倆什麽事兒都沒有,她一心一意對她那個粗壯上校,我呢,跟她一點多的關系都沒有,就是純純的友誼,你可別多想……”

洛加爾回過神,聽她說那一堆:“我多想什麽了?”

海迪讪讪:“就是吃醋啊……什麽的。”

“吃醋?”

“……”

洛加爾冷笑:“我吃你的醋?海迪,你腦子是不是壞了,可是你說的咱們最好做普通朋友,我怎麽可能吃你的醋,你忘了咱們都是alpha了?”

“沒忘。”

“那不就是了,alpha怎麽吃alpha的醋?”

海迪擡眼瞄視頻裏的人,小聲道:“alpha怎麽就不能吃alpha的醋了?”

聲音雖然小,但是視頻收聲功能很強,洛加爾清晰地聽見了她的嘟哝。

聽明白話裏的意思後,洛加爾一時愣住了:“你……”

海迪心裏罵了千百句自己,下嘴唇咬了又咬,皮都要被咬破的時候,硬着頭皮擡起了頭,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問:“你沒聽清嗎?”

洛加爾沒想到海迪能有這種反應:“什麽?”

海迪重複問道:“我剛剛說的話你聽清了嗎?”

剛剛說的話?什麽話?

alpha吃alpha 的醋?還是什麽?

洛加爾被不按理出牌的海迪搞得有點糊塗,同時心跳也加速起來,面色不大自然。她眼神閃爍地左看右看,偏偏不看海迪。

沒開口之前,海迪心裏還有個坎兒一直過不去,猛不丁開了這口,似乎就沒有什麽太多的顧忌了。

她心一橫,想,不就是搞同性戀嗎,有什麽好怕的。

“我剛剛說……”

洛加爾吞了口口水,看着視頻裏的人:“你剛剛說……”

“我說,alpha怎麽就不能吃alpha的……”海迪一字一頓地說,她每說一個字,這頭洛加爾的心就提起來一分。

說不清是喜悅還是害怕,她只覺得呼吸有點不暢。随着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她的心一步一步地攀登,很快,就到了離巅峰一步之遙的地方。

就差最後一個字就讓她到達頂峰時,視頻突然挂斷了。

“???”

洛加爾幾乎是撲到光腦面前,拿起來左看右看,嘴裏不停念叨:“怎麽回事?這怎麽回事,怎麽斷了?”

她給海迪又撥電話過去,不通。

再撥,還是不通。

最後一撥,電話音提示:您呼叫的ID區域信號已被屏蔽。

屏蔽???

哪個雜種幹的???

“哪個雜種把E區信號屏蔽了?!”柏山在辦公室大發脾氣,吼聲震得屋頂都顫了兩顫。

伊麗莎白出事後,他快速安排好人處理後續工作,然後立馬就給唐清打電話,誰知道怎麽打都打不通,讓身邊的人打也打不通。

未接通提示語從剛開始的“信號弱”到“正在搜索信號”,最後又變成了“您呼叫的ID區域信號已被屏蔽”。

柏山不爆炸才怪了。

伊麗莎白出事,那唐清豈不是也危險了。

他讓周圍的人把去了E區的人的號碼都撥了一遍,都不通。他又給E區的中将撥了電話,撥通了。

但接電話的不是E區中将。

希爾看着被封了嘴嚴嚴實實地用軍用鎖綁着扔在角落的哥哥,毫無畏懼地接起了柏山的電話。

“您好,柏将軍。”

柏山怒吼:“你是哪個雜種?讓希斐那個該死的蠢貨給我接電話!”

希斐就是中将。

中将接不了電話,他嘴被厚實的膠帶封住了,除了“嗚嗚”聲什麽都發不出來,手也被他親愛的弟弟給捆着,大把年紀的人了,折騰半天折騰不開,連嗚嗚的勁都沒了,喪得頹在牆邊上喘氣,用憤怒至極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兄弟。

希爾輕飄飄地回了他一個笑,對着電話說:“希斐現在不太方便,有什麽事,您不妨跟我說吧。”

“不方便?他幹什麽不方便!讓他來接電話!”柏山吼完,冷靜了一秒,發現事情有點不對,“他的光腦怎麽在你手裏,你是誰?!”

“我是誰?”希爾笑了,用中将的杯子悠然地給自己倒了被茶水,“不如您猜猜我是誰。”

柏山腦子裏過了兩三遍,一邊想一邊對旁邊的士兵做手勢,讓他們極速派兵準備戰事,手上也不停,不斷在虛拟屏幕上敲敲點點,發簡訊讓E區臨近大區迅速派兵前往E區。

如果說到現在他還不知道E區出事了的話,他可能就是個傻子了。

“你是誰?”柏山在腦子裏搜出來一個人。

通過現在的情形,他大致判斷中将希斐已經被控制住了,中将所居住的地方守衛都極為森嚴,一般人沒有口令進不去。也就是說,能夠進入中将居所的,只有中将所信賴的人。

而E區能夠随意進入中将的辦公室、為中将所信賴的人裏,說話又這樣詭異莫測的,他想來想去只有那個家夥。

“希爾,對嗎?”

希斐的弟弟,那個令人惋惜的,走了極端的優秀戰事指揮官。

“猜對咯。”希爾笑道,“沒想到柏将軍還記得我,真令人高興。”

柏山并不想同他拉家常,單刀直入地問:“你把希斐怎麽了?”

“我沒把他怎麽了,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兄弟,我能把他怎麽,我只是……讓他暫時閉嘴了而已。”希爾沖地上又開始“嗚嗚”起來的中将安撫地笑了一下,然後對着電話道,“您也不必太急躁,畢竟……現在讓人趕過來已經晚了呢。”

“你說什麽?”

“您知道我在說什麽不是嗎?”

柏山憤怒地踢倒了椅子:“我警告你……”

“您警告我什麽呢?您A區的機甲,從召集機甲師到出艙,最快速抵達E區也需要三個小時。周圍的軍區,離得最近的是H區,這個您別指望了,他們就算來了也沒什麽用,更不要說他們最精英的人員都在E區內部,剩下的就是F區和G區,G區有我們的人,他們會拖着F區,一對一的比拼,至少攔個兩小時沒有問題。”

“你說G區有你們的人,你們的人,是西宇宙?”

希爾笑道:“明顯是啦。”

“希爾!”柏山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是原人類的聯盟的軍人,你這種行為是背叛聯盟,要處以極刑的你知道嗎!”

“你知道你哥哥希斐當初為了保你對我做下了多大的保證嗎?你知道如果不是他,你現在早就被該死的西宇宙人給拖去做實驗了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忘了你哥哥是如何對你的,忘了我們是如何救你的嗎?!”

柏山企圖用煽情的方式讓希爾悔改,他的語氣暴怒,但那頭的表情卻出乎尋常地冷酷。

他從剛剛希爾那番話裏得到的信息告訴他,唐清可能真的危險了。

E區的信號完全被屏蔽了,他無法跟唐清通話,讓周邊的人趕過去也需要花費時間,更不要說剛剛希爾說的,這些年來他們幾個軍區內部不知道潛藏了多少間諜和卧底。

連他的兒子柏修斯都……

想到這裏,柏山氣都不怎麽順了。

希爾并不是什麽智障人士,反而,他是條夾着尾巴多年的老狐貍。他笑了:“柏将軍,當初去西宇宙實驗室做實驗體是我自願的,如果不是你們多管閑事,我早就變成智能人了你知道嗎?變成智能人意味着什麽你們知道嗎?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自以為是地阻礙了我的計劃,讓我成為智能人的計劃落空,這也就罷了,你們還讓霍頓那個該死的omega轟炸了實驗室,你們毀了博士的實驗體,毀了資料,還把我帶了回去,徹底毀了我的希望!”

希爾越說面部表情越猙獰,他似乎一提到霍頓,情緒就無法控制。

“那個卑賤淫|蕩随地發|情的omega,不配坐上神聖的機甲,我當初若不是對他太好,他怎會那樣毀了我的希望,一個omega罷了,你們給當神一樣供着,而我呢!我呢?我呢?!”

“我才是真正應該值得被尊重的天才!憑什麽讓那個omega跟我平級,憑什麽讓希斐這個愚蠢的貨色去當中将,憑什麽?”

“你們毀了我的希望,我也要毀了你們的希望!”

柏山聽他那一串語無倫次瘋瘋癫癫的話語,再一次後悔當初沒直接把這該死的混球給扔出軍隊去,以至于現在成了大禍害。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以安撫希爾的情緒:“希爾,你聽我說……”

但希爾并不想聽他說,同時大吼起來:“你給我閉嘴!我不會再聽你們說什麽了,我馬上就要離開E區了,當然了,要帶着你的寶貝女兒一起,離開這裏。”

“哦,你問我要怎麽帶走她?哈哈,不怕告訴你……”

聽到希爾直言不諱說的那些話,柏山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原人類聯盟軍隊的洞子可多得不能再多了。

檢修師大賽的亞軍,竟然也是西宇宙的人。

難怪最後比賽的時候不盡全力,若盡了全力,到時候便要歸屬中央軍管理,需要再一次核實身份進行政治審查,到時候麻煩的就不止這一點了。

“西宇宙……”柏山挂了電話,雙拳狠狠地垂到桌上,将桌上的杯子都震得跳了起來。

戰争,又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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