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改變
在片場呆了半個多月，這份工作終于到了快結束的時候。
只是加戲，總不會讓配角變主角，龍套變主配。能加到四五場戲，已經是很不錯，最起碼，比上一部要好多了。
陶洛剛來的時候，剛剛入秋，那時炎熱的暑意還未褪盡，秋老虎尚在肆虐，現在，已經到了十月。
拍完最後一幕的時候，正好國慶剛過，還能回家過個中秋。揮別一幹還要在片場奮鬥的工作人員們，她開開心心回家。
也不用林熙宏來接，直接打上一輛出租就走了。
到了家，在玄關處換好拖鞋，轉過身，就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摘着菜的某人。
媽媽顧文雅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洛洛回來啦，工作結束了？快，看看誰來了。”
陶洛腦子裏一團漿糊，譚暮青來她家做什麽？她媽媽還一點不意外的樣子。
此時說什麽都怕出錯，只能順着顧文雅的話：“我看到了，是譚暮青。”
陶洛不怕與人結仇找茬，就怕來自異世界的身份洩露。破碎虛空這事玄之又玄，一旦被人發現，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對，是譚暮青。”顧文雅笑容滿臉，“瞧我，問的什麽傻話，他你還能不認識，快，去陪他坐坐。”
陶洛又看了一眼，問：“媽，怎麽讓客人摘菜啊？”難不成和家裏的關系特別親近？那林哥上次應該就不會說那種話了。
顧文雅一愣：“沒啊，我是讓你爸摘的。”眼睛往譚暮青方向一看，還真是。趕緊上去攔了，“老陶這人真是，讓他招待客人的。暮青你放着，等她爸回來再弄。”
譚暮青道：“老師，沒事。你別怪叔叔，他說今天陶洛要回來，想起來家裏沒有她喜歡吃的蘆筍，剛出去買了。”
“那也不能把活扔給你幹啊。唉，洛洛現在這個樣，都是她爸給慣的。”聽到這個解釋，顧文雅心情也好了點，當然口中還是要抱怨幾句。
伸手将東西一收：“你和洛洛先玩，幹活的事還是讓我們大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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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顧文雅回了廚房，陶洛這才走過去。
這些天來，新的片酬還沒拿到手，兜裏的錢包很是幹癟，都舍不得叫太多次外賣。好在用上五折卡，價錢就在她的承受範圍內了。
原味餐廳送來的飯菜，味道好，又新鮮，拿到手還是熱乎乎的，引得劇組一幫人羨慕不已。
這份禮真是送到她的心坎上。吃了這麽多頓，只說謝字有什麽用，要禮尚往來才是。她就想着送點回禮。
買來的顯不出誠意，那就做點用家傳秘方腌漬的蜜餞。當初全家老少都很喜歡，放到現在，想必也能受吃貨們的歡迎。
結果，蜜餞還沒腌好，人已經在她家了。
“你什麽時候和我媽這麽熟了？”
譚暮青挑挑眉，他可不像顧文雅想的那麽簡單，陶洛這個樣子……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你初中同學，坐你後面那個。一坐三年。”
“哦，同學，你好。”原來是舊識。電光火石間，陶洛飛快搜索穿越以後的記憶。三次接觸，有露出什麽馬腳沒有。還好，自己沒有大呼小叫的習慣，名字是沒有正面問過的，那其他呢？
譚暮青眉毛一揚：“就這樣？”
“哦。”陶洛頭一歪，拿起茶幾上的茶壺倒了一杯，往譚暮青面前一推，“請喝茶。”
她記得媽媽有提過，自己當初是在她擔任班主任的班裏上的初中，那麽譚暮青也是媽媽的學生。
之前還想呢，譚暮青不像是會貿貿然去朋友家拜訪的人，如果是來看老師，那就說得通了。
想必，林哥擔心的他對自己優待一事，也找到了更多理由。只是，如果這個理由他先前不知道的話，是不是說明譚暮青和自己家的聯系也不多？
唉，都怪這個世界原本的另一個陶洛沒記個日記手劄之類的東西。過往的一切只能靠她慢慢摸索，希望別和她提什麽求學趣事，萬一說錯，也只能推脫記性不好了。
好在聊沒兩句，陶琛提着一大堆菜回來了。
家裏沒有我喜歡的蘆筍？陶洛看一眼陶琛提着的菜，又看一眼譚暮青。哦，和前幾天看的那本書裏一樣，現在的家長，都喜歡拿孩子當擋箭牌。
豈料，陶琛的歸來并不能幫她分擔什麽，因為，他看到陶洛和譚暮青坐在一塊，覺得還是年輕人比較聊得來，于是，就鑽進廚房和老婆一起準備晚飯了。
陶洛分心二用的本事還不錯，邊與譚暮青閑聊着，邊豎起耳朵聽廚房中的父母談話。以她的耳力，一堵牆根本隔絕不了。
只聽顧文雅對陶琛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家裏來了客人，就得多備幾個好菜。你是不知道，今天小譚打電話說要上門的時候，吓我一跳。他可是難得來一次，你說，會不會是有什麽事？”
陶琛道：“你這當老師的，就是改不了愛操心的毛病。別瞎想了，這不是明天就中秋了麽，你那些學生裏，他也算有心的一個了，雖然人沒到，但每年中秋都托人給咱們送月餅。咱閨女現在也在娛樂圈混，想是在外頭碰上了，想到正好有時間，就上門來了呗。”
“可能吧。”顧文雅也不多想了，将陶琛往竈臺前一推，“菜洗得差不多了，你做得比較好吃，你掌勺。”
陶洛收回投到那邊的注意力。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只是再次确認了譚暮青與自家的親疏遠近。
又想到今天的晚飯由陶琛掌勺，有些遺憾。
她其實想說，讓譚暮青做吧，他的手藝比較好。可人家是客人，而且被女兒當面表示爸媽的手藝不如外人，想必父母會傷心的吧。
這個還真是陶洛想多了。顧文雅的感情才沒那麽細膩，陶琛的心理也沒那麽脆弱。只要嘗過譚暮青的手藝，他再多來家裏幾次，說不定就主動交出自家廚房的控制權了。
飯菜終于上桌，陶洛結束了小心翼翼的應對。以前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淵源，她還能想到什麽說什麽，這套上了“三年同學”的帽子，壓力頗大。
吃飯的時候，顧文雅挺興奮，不停話當年。陶洛只顧埋頭吃飯裝鹌鹑，除了“嗯嗯哼哼”搭幾次腔，幾乎就不說話。
“那時候你雖然老請假，但在班裏男生間的威望一點也不少，還有很多小女生都偷偷喜歡你，有幾個還寫了情書，以為我不知道呢。”有些事，當年不好說，如今孩子都大了，提起來就是趣事，當班主任的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那麽刻板無趣的。
譚暮青接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每次去教室都是急着補功課，除了前後左右幾個同學，其他都不怎麽熟悉。”
“哈哈，那你錯過了很多東西。不過，還好錯過了，不然你一回應，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我這個班主任就不好繼續裝聾作啞了。說起來，坐洛洛前面那個女生，叫什麽來着，我記得她就上課老偷瞄你。是吧，洛洛？”
“有嗎？”陶洛裝傻，“我忘了。”
“也是，你這個性格，那時候估計除了念書，什麽也沒注意到。”顧文雅一句帶過，話題又轉到了別的地方。
陶洛暗暗呼出一口氣，這句話最是有用。
有了媽媽鑒定蓋章的“什麽也沒注意到”就好辦了。以後再問，就全這麽回答吧。
歷史遺留問題什麽的，太煩人了。
放下了擔心，胃口就更開了。老爸做的菜也挺好吃的。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後，幾人移步客廳繼續閑聊。
兩個小的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一直說過去的事，還要聊聊現在的工作。
“當初你小小年紀就闖出名頭，我們這些當老師的其實是不無擔心的，好在你的成績一直保持不錯，如今也是事業有成了。能教到你這樣的學生，很欣慰啊。”
譚暮青鄭重道：“那時候年少氣盛，有了機會就想多嘗試一下，多虧了老師們一直照顧。我現在時常會想，當初沒有放棄文化課，真是件再正确不過的事。”
“你能這麽想，再好沒有。不論做什麽，基礎文化打好了，總是好處多多的。話說回來，這有天分和沒天分就是不一樣。你是年少成名，現在發展是越來越好。再看我家洛洛，同樣是在娛樂圈，她就混成這個樣子，還不如去研究所或機械廠上班呢。”顧文雅無奈地看了坐在身邊的陶洛一眼，“還好當年讓她提早兩年上學，就是被娛樂圈耽誤一些時間也還好。我就等着她什麽時候回心轉意吧。”
陶洛：“……”她想回心轉意啊，可是研究所和機械廠的工作，現在的她，能幹得來嗎？
不過，她又從媽媽口裏得到了新信息。原來自己是提前上學的啊，那譚暮青的年紀做她的同學也就不奇怪了。
顧文雅不想讓女兒進娛樂圈的話，說了不是一次兩次了，陶洛和陶琛都接受良好，譚暮青卻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怎麽說他的性格入陶洛的眼呢，做事坦蕩不掩飾，大大方方就道：“陶洛在娛樂圈做的辛苦，老師不怪我沒拉拔她一把就好。”
顧文雅搖搖頭，又給譚暮青添了茶水，說：“我又不瞎。她這些年在那個圈子裏混，沒遇上亂七八糟的事，除了她的經紀人，還有就是你出的力吧？這就是顧念情分了。再說了，她自己沒開口找你，總不能等着別人送上門來幫忙吧。要我說，就讓她自己混。混成什麽樣都是她的選擇，混不下去正好回家。”
譚暮青也笑了。教過他的那麽多人裏，別說班主任，就是所有任課老師都加起來，像顧文雅這樣的都不多見。
人情社會，當了老師各種辛苦，但好處也有。學生家長或學生裏有出色的，拉近關系沾點光之類的不是新鮮事。可顧文雅對學生，除了認真教學，就從來不想着托關系找門路。
說起來，他以前對陶洛也是一直有在關注的，不過是沒有對她的演藝事業多加幹涉罷了。
本來就只是普通同學，要說特殊，也就是班主任的女兒，還做了三年的前後桌。可是，之前的日子裏，那還是普通同學。
雖然知道她後來也進了娛樂圈，那又怎麽樣呢？
他總不能來一個同學就幫着捧一個吧。就像顧老師說的，幫忙看住底線就不錯了。想在這個圈子裏混，自己沒有實力是不行的。要是混不下去，就說明不适合，早點改行的好。
那現在為什麽不知不覺就會想起她，想要多看看她，擔心她會不會吃不好？
有時候，情感的轉變，只是因為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契機。
他想，也許是因為那次在鄉間土路上的一次援手，還有夜晚警局中見識到那條讓好廚師喜歡的靈敏舌頭，以及她逐漸展露出的風華。
也許從前，他和顧老師的想法一樣，認為陶洛不适合這個圈子。現在他不這麽覺得了。
讓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是挺好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