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鏡
不管包工頭敢不敢賴賬, 搬磚這份工作，陶洛都沒有幹成。
又結束了一天無功而返的找工作日程, 回到家，父母正在為了她的事情吵架。
陶琛和顧文雅沒有得到後續消息, 他們只聽到林熙宏傳話說, 女兒去工地應聘搬磚工了。
有哪對真心疼愛孩子的父母會願意女兒去受這份苦？
生活所迫也就罷了, 可陶洛這種的明明不是。
女兒越來越怪了。顧文雅一直覺得, 對演技的瘋狂讓女兒沉迷于練習，然而付出與收獲的不匹配幹擾了女兒的正常思考。就算是現在，好容易等到她決定脫離娛樂圈，接下來的卻是這樣一個讓一般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結果。
“那時候不慫恿她去武館就好了。沒學那幾下子, 人家工地老板也不會收她。”顧文雅向丈夫抱怨。
“我是為了她的身體着想。天天悶着靠餓肚子減肥難道就行了？”陶琛的心情在這一刻同樣五味雜陳，卻不同意妻子的說法, “如果不是你三天兩頭唠叨着讓她退出，也不一定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結婚二十年，一向恩愛有加, 輕易不紅臉，有了分歧都是“有話好好說”的兩夫妻, 第一次大吵，就是為了女兒，可憐天下父母心。
陶洛進門的時候, 這對夫妻剛吵完一段，林熙宏也在他們家，來勸架的。
“洛洛啊。”看女兒回來了, 陶琛先開口，“你來爸爸公司上班吧，別學你徐師叔，來自家企業工作不丢人。”
唉，想起這事他就難受，他家寶貝女兒怎麽就跑去幹那活了呢。
沒等她回答，顧文雅就插嘴了：“去你那幹什麽，咱洛洛好好一個大學生，過去做文員還是銷售員啊？那不是跟之前一樣，專業都白念了。洛洛，媽打聽過了，研究所那邊還在招人，女孩子，還是安安靜靜坐辦公室裏畫設計圖的好。”
“不去。”陶洛趕緊拒絕。琴棋書畫她會，設計小機械她也會，可是，現代社會的研究所，用的是和她所學不同的另一套體系。直接動手做東西也就罷了，畫設計圖什麽的，一去就露陷了啊。而且，真要去那邊，她還不如現在就回去找譚暮青呢。
“為什麽不去？”顧文雅還在孜孜不倦地想把女兒往她想好的“正途”上掰，不惜用上激将法，“你該不會把老師教的都忘光了吧。”
陶洛心虛。不是忘光，是沒學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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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兒不說話，顧文雅又說了：“你該不會是對搬磚上瘾了吧？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媽媽不是歧視農民工啊，但每個人都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裏、學校，辛辛苦苦培養你那麽多年，就是讓你去那地方流汗的？”
陶洛繼續沉默是金。她沒話好說。
見氣氛不對，林熙宏連忙打圓場：“阿姨，你別急，洛洛她去工地是體驗生活的，拍戲需要，對，她還要回來演戲的。”至于什麽樣的戲需要去工地體驗，那就天知道了。
顧文雅眼一瞪：“還要演戲？不是說退出嗎？”
陶琛連忙打斷：“對，對，演戲好。去工地手要變糙的，平時家務都不舍得讓你幹。”
顧文雅還在堅持研究所：“研究所畫設計圖手也不糙啊。”
陶琛又打斷：“那不是洛洛現在不喜歡畫圖紙了麽。”快別說了，能回來就好。演戲雖然也累，總比去工地強吧。
毫無懸念的，在獨自出去找工作5天後，陶洛陶大小姐回歸演藝圈。
不回來不行啊，看顧文雅“再不能讓這孩子任性下去了”的架勢，再堅持自己找，就該被押着去研究所了。
工作室那邊，譚暮青早有準備，又給了一個劇組的聯系方式：“這次要試鏡，你準備準備，讓林哥帶你去吧。”
雖然早就知道這妹子要失敗的，他卻沒有将這份“早有預料”表現在臉上，總要照顧下她的自尊心不是？
林熙宏就沒有這份體貼，從小到大他看多了陶洛的糗事，這次也追着問：“不是說去搬磚麽，怎麽又沒成？”
雖然陶洛白白嫩嫩看着就不像是能幹粗活的人，可依她現在的武力值，只要稍加展示就能明白，她能一個頂三。包工頭只要出雙倍工錢，說來還是對方賺了呢。
陶洛眼一翻，是啊，她當初去的時候，想法也差不多。那個工地活緊，開出了每天200，七天一結的價格，夠她吃飯了。可人家一見她就拒絕，再能幹也不要，理由是“都是男人，你一個年輕女人夾在中間不方便。”
這種理由一出，她還能說啥？
其實出去轉這一趟，也是有好處的。來到這世界的三個月，除了拍戲之外，幾乎所有的常識都是來自網絡與書本，真正出去轉一轉，才能更好地去理解。
現在的她，十分認可當初譚暮青說的話，演戲對她來說，是最合适的工作。能賺錢不說，還能體驗不同的生活。
一部戲，就是戲中人們生活的濃縮，比以前游歷江湖還要快速有效。
另外有一點她不好意思承認。這個世界很好，可仍然會想家，卻沒辦法回去。而演戲時，特別是在參演古裝武俠劇時，她能找到一些對曾經生活的記憶，也算聊以安慰吧。
不知不覺中，她也喜歡上這份有趣的工作了呢。
這次的戲，還是一部古裝戲。譚暮青和林熙宏一起挑的。
演員要紅，除了實力和運氣，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找對路。這和顧文雅說的“每個人都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是一個意思。
路，指的是戲路。一個演員，适合什麽樣的劇，适合什麽樣的角色，都是要講究的。誰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物都演得活靈活現。就算是那些號稱“百變”的超級老戲骨，戲路也是一步步拓寬的。
從原主陶洛進圈開始，兩年來，林熙宏幫她接過各種類型的劇，角色都很小，卻多少也能看出點深淺。
除了盟主家大小姐參演的那三部，其他的，連個水花都沒有。那還有什麽說的，暫時，就先都往古裝劇發展了呗，特別是古裝武俠，哦，還有仙俠。
也虧得碰上了好時候，這兩年古裝戲大熱，待拍劇本一部接一部，不然，還真沒那麽容易把檔期排滿。
什麽？別給陶洛排那麽滿？別開玩笑了，那麽年輕一姑娘，容色正好，身體正棒，應該是全力沖刺爬升的時候！
從藝術的角度來說，某一個題材的大熱，往往能促使一批優秀作品的誕生，挑個好劇本不費勁，費勁的是，如何争取到這個劇裏的好角色。
陶洛是第一次參加試鏡。
之前三次，一次是半路換了芯子接手原主未拍完任務，一次是靠顏值加林熙宏走了半後門，最近一次，是人家急着要人，然後有老作品開道，譚暮青幫忙，再加陸正西推薦。
如今這會要老老實實按程序試鏡，還真是……莫名有些期待啊。
試鏡當天，陶洛早早就去了。報名處排了長長的隊伍，讓她很是意外。
她不是怕競争，是沒料到會有這麽多人對一個小丫鬟的角色感興趣。
等看到報名表上“所選角色”一欄馬上反應過來，一部劇，需要試鏡挑選的角色又何止一個。
按工作人員的提示找到了“丫鬟秋雁”的隊伍，這邊人就少多了。
一目掃去，9個人，其中還有幾個很眼熟的小明星。談不上什麽咖位，反正比當初的陶洛人氣要高的多。
競争不算小。也難怪，這個角色在劇中算得上女四了，之前交到陶洛手上的角色說明裏，這位是女一的貼身丫鬟，最後還為救主而死。
丫鬟好啊，雖然是伺候人的角色，比不上女二女三的光鮮亮麗，可是，那是女一的貼身丫鬟啊，戲份少不了！
誰都不會忘了，現如今娛樂圈中大紅大紫的那位老牌女星，當初也是從一個丫鬟開始紅起的。
這是陶洛第一次争取主要角色，林熙宏有些微擔心，這妹子有時候精明的很，有時候又有點二愣二愣的，不多交代些，誰知道會出什麽岔子。
微信上的短消息一條接一條，陶洛無語，明明就坐在自己隔壁，還得用這樣的方式交流，顯得也太不光明正大了。但林哥顧慮的也對，周圍這麽多人，暫時又都是對手，誰知道一句話到了別人耳朵裏會成什麽樣，到時候添油加醋傳出去……
這種地方，除了打字，聲音是根本藏不住的，比如她就聽到了最盡頭那位與她經紀人的竊竊私語。
“你覺得怎麽樣？”
“難受，我好緊張。”
“沒關系，我們就是來走個過場，以你的水平本來就沒什麽希望，過來就是增加個經驗。看見那頭的小姑娘了嗎？那是譚暮青工作室剛簽的新人，之前在網上有段戲還把劉紫昭給壓了，我覺得她希望最大。”
刷，一群人打量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向她投來。果然偷聽的不止我一個。
陶洛：“……”知道對手又少一個是很開心，可是就這麽被拉為靶子……這位經紀人同志，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手機上收到林熙宏的新消息：“不要理會，別被其他事亂了心神。趁還沒開始，再想想等下要怎麽表演。”
側頭瞟一眼。林哥就是林哥，一副低頭認真收發信息的樣子，好像真的什麽也沒聽到。
不為外事侵擾，這個陶洛擅長的很。習練內功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心神不穩，事倍功半，嚴重之時，還會危及性命。
正想摒棄雜念，依林熙宏所言再多準備下試鏡內容時，旁邊一個女生跟她打招呼了。
“你好，冒昧了，你是陶洛，我沒認錯吧。”
真是個會說話的妹子。
問的是 “是什麽”而不是“叫什麽”，說明自己起碼在一定範圍內有了些知名度，一般小演員聽到這話，心裏估計會挺舒服。
陶洛也擺出客氣地微笑：“你好，于姐。”
剛才一坐下，林熙宏最先發的幾條消息就是介紹她這幾個競争對手的資料。這位于曉，年紀比她大一歲，名氣比她大一點，片酬也比她高一點。不過林熙宏表示，這人的演技也就比之前的陶洛好一點，與現在的她比，不夠看。所以這一次，她不會是對手。
果然，雖然是笑着與她打招呼，對方看起來卻沒什麽信心，即使努力維持鎮定，內心的忐忑還是沒有逃過陶洛那雙視力格外清晰的眼睛，而且對方的心跳聲比正常人急了一些。
在陶洛這樣五官靈敏的人面前，想要瞞住緊張、生氣和害怕這類情緒，還是有些難度的。
陶洛疑惑，既然都覺得沒信心了，不該是放松心情，像之前那位經紀人勸他家藝人那樣，直接當來賺經驗加陪跑的，或是專心想着怎麽臨時抱佛腳提高演技麽，找她搭話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攀關系呗。
“真的是陶洛啊，我之前還怕認錯呢，我在微博上看到你的那段視頻了，演得真好，那手功夫真棒。”
視頻？哦，她最出名的也就“力壓”劉紫昭那段了，原來圈子裏知道的不少嘛。對比微博上加的那些粉絲數，似乎，在圈子裏的流傳度更廣一些。如果說覺得是自己表現太好，引起大家的威脅感，會不會顯得太自戀了一點？
林熙宏覺得，是劉紫昭在圈內不得人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陶洛不想和她聊下去了，這個場合不适合說這些，還是專心等待接下來的試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