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鹿, 老太太好像快不行了。”

江鹿抽煙的動作頓住了。

心髒“哐”的一下落了下去, 像是墜入無底深淵, 手腳一瞬間冰涼的厲害。

她轉過頭來看着金橘。

“是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

金橘笑了笑,只是這抹笑容讓江鹿心酸的難受。

“其實,你知道我多麽……多麽希望自己是在開玩笑啊,可是……不是呢……”

“我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有了。”

“不會的,你還有我。”江鹿看着她, 目光堅定。

金橘笑了笑,用力的抽了一口煙, “其實我早就知道老太太這次挺不過去了, 看着她躺在病床上, 面色蒼白的可怕,我就知道了。”

“上次提前走就是去醫院的嗎?”江鹿覺得嗓子有些發澀。

“嗯,我可能最近都不去學校了。”

“為什麽?”

“老太太說要落葉歸根,非要鬧着回襄城,說不帶她回襄城就拒絕治療,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帶她回去。”

金橘的父親是臨城人,母親是襄城人,當初她母親嫁給她父親的時候, 曾經想将老太太也接過來一起住,但是老太太說什麽都不肯, 說她在襄城住了大半輩子了, 不想再動了。

直到後來, 金橘的母親意外離世,那時金橘當時年齡也小,金橘父親工作又忙,實在沒有辦法照顧這麽一個孩子,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老太太這才留在了臨城,一留就留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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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考怎麽辦?”

“不是說過嗎,金老頭是不會容忍自己唯一的女兒是一個大學都沒上的人,他不會讓自己丢臉,所以不用擔心。”

江鹿點了點頭。

“老太太總愛跟我說襄城,說襄城多好多好,她說的時候,滿眼都是懷念與向往,其實我知道,她懷念的不是襄城,而是阿公,她和阿公都是襄城人。我也很怕,我怕我帶老太太會襄城以後,就再也帶不回來了……”

“不會的,你別自己吓自己,老太太平時身體那麽硬朗,我相信這次,她一定可以挺過去的,一定會的。”

金橘用指尖彈了彈煙灰,她看了一眼她指間的香煙。

“小鹿,你知道嗎,即使你跟我們一樣抽煙喝酒打架逃課,但是你終究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江鹿愣怔了一下。

“有什麽不一樣的,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金橘搖頭,“這只是表象而已,表象大家都一樣,但是內心不一樣,你可以騙的了任何人,但是你騙不了自己,不是嗎,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江鹿沒有說話,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金橘說的沒錯,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充斥着絕望,陰暗,就像一潭被堵住了水源的池水,只能發臭發爛。

“不過,不管你跟我們是不是一樣的人,你永遠都是我金橘這輩子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江鹿笑了笑,“你說的啊,我都記得呢。”

“好,我也會記得。”

“洲哥,他們有動作了。”許忠說道。

因為避免跟郭乙珍的兩人打照面,所以他們繞到了橋頭西側,而那兩人在橋頭東側,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可以将那兩人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

原本躲在那頭的兩人突然起身明目張膽的朝橋上走去。

“洲哥,我們現在怎麽做?”

陳洲将抽了一半的香煙掐滅,看了一眼許忠,薄唇輕動。

“你在這裏不要動,我上去。”

“可是你一個人……”

“我已經暴露了,別忘了,我現在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無業游民,而你不是。”陳洲拍了一下許忠的肩膀。

許忠沉默了幾秒,他明白陳洲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

“嗯。”

陳洲走出暗角,大步朝橋上走去許忠則在暗處看着橋上的一舉一動,要是一會真發生什麽事,他就真的顧不上暴不暴露了。

坐在橋頭抽煙的兩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江鹿。”

一聲低沉渾厚卻又極為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江鹿心裏一震,她下意識的站起來轉過身去,正好看到正朝她們走過來的陳洲他們。

而之前正在上橋的兩人突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并且她喊的還是他們今天的目标,下意識的半矮下身體躲了起來。

“是陳洲?”

“對,怎麽每次準備下手都能碰到他?”

“看來郭哥說的不對,陳洲在保護這小丫頭。”

“他都已經被革職了,怎麽還這麽多管閑事,要不然我們……”

“蠢貨,老大吩咐下來,要抓活的,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們就等着喂狗吧!”

“我真不明白,老大為什麽要抓這麽一個小丫頭,就連郭哥都過來了。”

“你不明白,我能明白,先回去再找機會。”

江鹿看着走過來的男人,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T恤,迷彩褲,走過來的步伐穩健,臉上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表情。

她下意識的将捏着香煙的手掌背到身後,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這幅模樣。

金橘看了一眼江鹿,又看了一眼陳洲,她站起來,不動聲色的從江鹿的手間捏過香煙。

陳洲沒有看她們,而是看着橋那頭,目光深邃犀利,像是在觀察什麽,金橘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可是橋頭什麽都沒有,空無一人。

“那個,你……”江鹿剛想開口,卻又立馬止住了,她忘記自己口腔裏還帶着煙草的味道。

陳洲看了她一眼,問道。

“我什麽?”

江鹿抿緊了嘴唇,不敢再開口說話。

“陳叔叔,你怎麽會在這裏?”金橘開口替她解圍,畢竟是她拉她一起抽煙的。

陳洲将目光分給她一點,“路過。”

“路過?這麽巧?”

“嗯。” 他看到,剛才的那兩人已經離開了,他們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胡同裏,看來并不想跟他發生正面沖突。

确認安全之後,他這才繼續看向江鹿。

“放學了?”

江鹿捏着書包的帶子緊了幾分,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那回家吧。”陳洲說道。

江鹿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他一眼。

“怎麽,還有什麽想要說的?”

江鹿趕緊将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這個時候,她還能說什麽?

“你走嗎?”陳洲看向金橘。

金橘搖頭,“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一點事。”

江鹿知道她說的事是什麽,安慰性的看着她。

金橘笑着摸了摸江鹿的肩膀,“回去吧。”

金橘走了之後,江鹿這才跟着陳洲下橋,陳洲走到前面打着電話,她走在後面,口裏嚼着一只剛從書包裏掏出來的口香糖。

“洲哥,我見她臉色不是很好,有些不太放心,你跟小鹿妹妹就先回去吧。”

陳洲知道他說的她是誰。

許忠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可是卻總因為這個叫金橘的女孩一再破例,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

“嗯,我知道了,挂了。”

“好。”

一連嚼了三四個口香糖,江鹿感覺覺自己口腔裏的煙草味散去了不少,她這才敢追上陳洲。

“陳洲,等等我啊。”

她追上去,跟陳洲并排走。

陳洲側頭瞥了一眼小姑娘,剛才一言不發,現在到笑的很燦爛。

“你怎麽走這麽快啊,我都快跟不上你了。”江鹿抱怨道,她完全忘了,是自己刻意放慢了速度。

“腿長。”

江鹿,“………”

她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陳洲的腿,他的雙腿真的很長,那次他幫她修理廚房的時候,她就隐隐的看到他長腿的輪廓,結實有力。

她擡頭看了一眼陳洲,剛毅的臉頰,神色平淡,波瀾不驚。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燥熱起來,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床上的時候也是不是這樣平淡,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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