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鹿看着他手心的血液, 雨水落在他的手掌上,血液跟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在暗色的地面上。
她腦袋一瞬間空白一片。
陳洲看明顯有些被吓到的江鹿,他猛的伸出手緊緊的将她抱在懷裏。
“沒事沒事,別怕,別怕。”他輕聲的安慰她, 他能感覺的出來, 她的身體正在隐隐的發抖。
江鹿像是沒有聽到陳洲的聲音一般,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鄭晟的身上, 他正用力的用手捂住自己還在源源不斷流着鮮血的腹部,臉上的表情像是十分的猙獰痛苦。
他周圍都是暗紅色的液體, 混合着雨水朝四周開始蔓延擴散。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捏着的軍刀, 刀尖上那些猩紅的鮮血已經被雨水沖刷幹淨。
只是那股血腥的味道似乎還殘留在手間。
顫抖的手掌再也捏不住那把軍刀,軍刀從手中滑落, 掉在地面上,發出“啪”的清脆聲。
鄭晟用力的摁壓住腹部,只是即便如此, 他依舊能感覺到那溫熱的液體從體內溢出, 他擡起頭, 看着被陳洲攬在懷裏的江鹿, 突然冷笑了一聲。
“小丫頭還真不簡……單……”說話的時候似乎牽連到他的腹部, 頓時疼的他五官都開始變形扭曲起來。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陳洲冷眼看着他。
“走吧。”陳洲攬着江鹿的肩膀轉身朝外面走去。
江鹿沒有力氣, 完全被陳洲攬着走。
“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放過你們嗎!”鄭晟惡毒的朝他們說道。
聞言, 江鹿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鄭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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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蜷縮在地面上, 只是,他擡着頭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們倆,那道目光太過仇恨,明明後背早已被雨水淋濕,但是江鹿還是深刻的感覺到一陣涼意從後面冒了出來。
來不及想太多,況且陳洲并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她被他攬着,跟着陳洲的腳步,他帶着她穿進另一條幽暗小巷。
“一個房間。”
旅館的前臺看着此時正在她面前的兩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這兩人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濕透的,大半夜的,她正準備就關門了,卻正好撞見了他們兩個人,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在他們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但是她不能确定,因為這兩人除了淋了雨身上是潮濕,大半夜過來的之外,也不像是那種作奸犯科的人。
男人個子極高,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那雙眼睛,猶若鷹眸,看人的時候都帶着犀利,但是目光落在他懷裏的這個女人身上是,卻是出奇的溫柔。
他懷裏的女人清瘦,四肢纖瘦,長得也是幹幹淨淨,白白嫩嫩的,只是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長發黏在臉頰上,略顯淩亂,嘴唇也是蒼白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淋了雨的原因,她就這樣靠在他的身旁,顯得有些弱不禁風的模樣。
她接過他的身份證,想想很有可能是她最近太敏感了一點,于是動作迅速的給他們開了一間房。
“這是你的鑰匙。”
她将鑰匙與他的身份證都遞給他。
陳洲接過之後,朝她微微颔首接着便帶着江鹿朝裏面走去。
他開門的時候,江鹿就乖乖的站在他的身旁,門開了之後,陳洲拉着她冰涼的手将她帶進屋內。
一進門他便将她往浴室推,“洗澡,趕緊去洗澡。”
她現在渾身濕透,同時也渾身冰涼,整個人仿佛像是丢了魂一樣,大大的眼睛顯得有些空洞無神,陳洲不由的一陣心疼。
“沒事的,先去洗澡。”
江鹿垂着眼眸,過了幾秒,她擡起頭來看着陳洲。
“他剛才被我……那他會不會……會不會……”江鹿的聲音隐約的有些發顫。
陳洲将她眼裏的害怕都看的一清二楚,她在堅強,終歸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啊。
“放心,還死不了。”陳洲摸了摸她的腦袋,順便将粘在她臉頰上的頭發絲幫她撩到耳朵後面。
“真的……真的嗎?”
“當然,我不會騙你的。”
聽到陳洲的保證,江鹿那顆懸吊的心這才慢慢的放了下來,其實在刀鋒劃過他腹部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只是在腦袋一片空白時,他溫熱的鮮血便一下子濺上她的手背。
那一剎那,手背都是麻木的,短暫得麻木之後一瞬間冰涼,而腦袋裏電閃雷鳴,一切都混沌了。
她是恨他沒錯,但是她不希望他死,至少現在不行,至少不能死在她的手裏。
因為她知道,當一個被害者的手上開始沾上鮮血之後,無論之前到底有多冤屈,都将會成為加害者。
所以在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也是真的怕了。
“好了,相信我,什麽事等洗完澡再說好吧,別感冒了,會難受的。”
江鹿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朝浴室走去。
浴室門關上,沒過一會,裏面便傳來稀裏嘩啦的流水聲。
陳洲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手指間不知什麽時候夾了一根香煙,星火明明滅滅,煙霧缭繞,直至手中的香煙徹底燃盡,他這才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出了旅館以後,他冒着雨朝剛才的那條巷子跑去。
巷子依舊悠長漆黑沉寂,鞋底踏在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音,除了他的腳步聲,雨聲,其他的便再也沒有了。
陳洲站在巷口,他看向鄭晟蜷縮過剛才那處,那處此時已經空無一人,之前地面的暗紅此時已被雨水沖刷的一幹二淨,只是如果仔細的去聞的話,依舊可聞見淡淡的血腥味。
陳洲漆黑眸光閃了閃。
現在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鄭晟自己爬起來離開了。
第二就他被他的手下給救走了。
不過仔細想想,他受的傷不輕,他們離開的時候,他蜷縮在地面上都很難爬起來,所以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小,而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鄭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回來的,所以他的手下肯定就在這個附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其實在之前他也刻意注意了一下,刀鋒只是劃過他的腹部,并沒有捅進去,這樣的程度是死不了人的。
只是,當剛才江鹿問他的時候,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他必須親自過來看一眼,心裏才能放心下來。
想來也可笑的很,跟他們鬥了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這麽關心他的生氣。
在确定之後,想到還一個人在旅店的江鹿,陳洲再沒有在逗留下去,而是加快速度趕了回去。
“陳洲,我好了,你去……”江鹿腦袋上搭着毛巾從浴室裏出來,她招呼陳洲去洗澡,可是頭一擡,她這才發現,陳洲并不在屋裏,這個屋裏就只有她一個人。
一想到剛才的那些事,江鹿不由的有些慌了,心髒一下子被掐的緊緊的。
“陳洲!”
她下意識就朝門口走去,就在她的手剛碰到門把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鑰匙插.入聲,她來不及思索,“呼啦”一下将門打開。
陳洲的鑰匙剛進去一半,甚至都還沒有擰門便毫無預兆的從裏面打開來,他不由的愣了一下。
而就在他微愣的時候,一個溫熱中帶着濕意的身體猛的朝自己撲了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将她抱在懷裏。
“你跑到去哪裏了?”江鹿緊緊的抱住他,語氣中帶着一絲委屈。
陳洲已經加快速度的趕了回來,只是沒有想到,她還是在他回來之前出來了。
想到她剛才肯定會覺得害怕,他不由的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沒去哪裏,我就是出去抽了一支煙。”
他沒有告訴她,他又潛回了那條巷子,不想讓她太過擔心。
“我身上還是濕的呢,別把你的浴衣浸濕了。”陳洲伸手想将她微微推開。
可是他剛将她推開一絲距離,便感覺到後腦勺被人使勁的朝下摁去,下一秒,一雙溫熱的嘴唇結結實實的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