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因為黃婷婷的加入，場面徹底混亂了起來。

黃婷婷長了二十七歲，第一次敢直白地正面地質問林雅，林雅看着向來乖順地看着黃婷婷，露出很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現在在埋怨我嗎？”

黃婷婷像是個怨靈般看着林雅：“你回答我的問題啊，媽媽，你究竟把我看作了什麽？附随品，還是為了維護住你最後良知的防線？”

林雅指着樓梯：“你先給我回房間裏待着，這裏還不到你說話的時候。”

黃婷婷卻意外地堅定地想要一個答案：“當初你離婚的時候不想要我的撫養權吧，覺得反正女兒都已經這麽大了，再跟着你到新家，除了添亂之外沒什麽用途，還不如扔在原來的家裏呢。如果沒有外公外婆指着鼻子罵你犯賤，是個狠心的人，你不會為了證明自己還是個好母親跟爸爸

要我的撫養權的。”

“你在說什麽？”林雅看着黃婷婷，滿臉的緊張，“你的爸爸在你面前站着，除此之外，你沒有別的爸爸了。”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地步？剛才他說的話你聽到了，根本就沒有把你當成家人看待。”黃婷婷這話遭到了來自陳建初和林雅的呵斥，但她只是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立刻把話說了下去，

“但凡他能把我當家人看待，在介紹女婿的時候也不會這樣有失偏頗了，把好的都藏起來，就給繼女介紹一個離過婚的土老板，而你呢，為了地位，為了将來富足的生活，還要逼着我領證，你問我我的意見嗎？你究竟把我當做了什麽？”

黎初看着黃婷婷滿是淚痕的臉，突然之間很不是滋味，她向來不喜歡黃婷婷，卻從來沒有站在黃婷婷的處境上為她考慮過，在這樣的家庭下，有這樣的母親，過得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生活。開心嗎？一點都不呢。

這鬧成一鍋粥的場面，黎初真不知道該怎麽制止了。她只能看着林雅在黃婷婷的诘問下，毫無底氣地喊着：“我當然是為了你好，我當然是為了讓你以後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我還錯了嗎？”

黃婷婷看着林雅，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樣的好，我一點都不需要。”她轉頭看着陳建初，“我要解除婚姻，一個光是拍婚紗照都騰不出時間推了兩三個月的丈夫也沒有什麽好嫁的。”

她說完，就提起扔在沙發上的包要走，走了兩步，回過頭看着黎初：“你還不走？”

黎初道：“我當然要走。”還沒等陳建初開口說更多的事，便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和我媽媽聯系吧。這個爛攤子你想辦法收拾一下吧。”

她說完這話，瞥了眼林雅便走了，林雅咽不下這口氣要把黎初追回來：“你剛才是在嘲笑我嗎？是巴不得看我出醜吧。”

陳建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你給我回來，冷靜一下。”他沖着黎初的背影喊，“你讓你媽給我打個電話。”

黎初疲憊地走出別墅的時候，正看到黃婷婷沒有走，她站在門外用餐巾紙抹着眼淚。黎初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上去，道：“還需要餐巾紙嗎？”

“不需要了，”黃婷婷把紙巾揉成一團，道，“我沒有開車回來，能幫我送到我住的公寓嗎？”

黎初攤開手，道：“我也沒有開車回來，如果你願意等一下，我打電話讓應川來接我們。”

黃婷婷點了點頭，她又抽了張餐巾紙，把眼角的淚水給擦幹淨了，然後翻着包，道：“我的口紅在哪裏呢？”

“真堅強，剛哭完就開始補妝。”

“因為還要見外人，當然不能讓比人看到自己涕泗橫流的樣子，多醜。”黃婷婷翻到了口紅，她打開小鏡子對着抹完了口紅，又找單色的眼影盤，想要在補救一下現在糟糕的模樣。

黎初打完電話看到她認真的模樣，有點自愧不如：“我活了三十年，好像都沒有養成你這樣精致的習慣。”

黃婷婷笑了：“再精致有什麽用，我的生活又沒有你幸福。”她倒是毫不掩瞞，“比如，我到現在都還喜歡的應川，連戀愛都還沒跟他談過，他就成了你的人了，想想都氣。”

黎初道：“你為什麽會喜歡應川？”

黃婷婷道：“還能為什麽？羨慕他呗，活得這麽無拘無束，讓人羨慕，我卻連反問一句都做不到。”

黎初道：“你剛剛做得就挺酷的。”

黃婷婷抿了抿唇，道：“一點都不酷，剛剛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完了，這下我徹底沒有媽媽了，她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原諒我吧。’有這樣想法的人酷嗎？”

黎初想了想，道：“你還有爸爸啊。”

“我親生爸爸？早再婚了，孩子都抱兩了。”黃婷婷道，“這裏我以後也回不來了，要想想看我以後該怎麽一個人生活，在只有兩三萬塊錢積蓄的情況下。”

黎初道：“不至于吧……”

黃婷婷嗤笑了一下：“我媽是個什麽德行，我清楚得很，她就算想留我呢，你爸爸絕對會對我翻臉，他翻臉了，我媽保證一句話都不吭。”

黎初道：“那你想要回去嗎？”

“回去之後會被逼着結婚吧，那還是不回去好了。”黃婷婷站正了身體，道，“我先走了。”

“不等應川來了？”

“不想看你們秀恩愛。”黃婷婷說道，“我打了網約車。”

別墅區裏路燈亮了一路，黃婷婷沿着路燈一路走了出去。黎初看着黃婷婷的背影，很意外在她身上能看到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應川到的時候，黎初正坐在馬路牙子上一邊拍着蚊子一邊玩手機等他，應川打開車門下來的時候很奇怪：“晚飯呢？沒吃吧，出什麽事了？”

“吵成一鍋粥了，就因為我說了結婚對象是你。”黎初擡手，應川聽話地彎下腰來，正好讓黎初掐住了臉頰，“我原來還以為你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現在一看，原來是個原子彈啊，威力真大。”

“謬贊。”應川摸了摸黎初的頭，道，“家裏已經吃過飯了，我帶你去外面吃點，想吃什麽？”

“麻辣燙，想去路邊攤吃。”

應川便開着車帶黎初去了夜市，在路上黎初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和應川說了遍，又特意和應川交代了一下黃婷婷的心事，卻沒料到應川壓根就不在意這個，反倒是揪住了一點，道：“黃婷婷不是一早就反抗過了嗎？我之前還想着為什麽黃婷婷當初不出來制止我，原來是完全不想制止。”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黎初道，“跟我那時候的心情一樣呢。”

應川在夜市外頭停下了車子，道：“別人的事情有什麽好關心的，你在這裏等一下，我給你去買麻辣燙。”

黎初坐在副駕駛上沒有動，看着應川拿着手機一路小跑鑽進了人堆裏，她本來也想下車的，機會難得，在夜市逛逛也不錯，只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她沒有絲毫的興致。

黎初在車上解決完了整碗麻辣燙之後應川才驅車回了家，黎曉晴還沒有睡，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黎初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回去講今天吃飯的事，于是便走了過去，誰知還沒有開口便聽到黎曉晴道：“我聽陳建初說了，今天他家鬧得很不可開交。”

陳建初一早就給黎曉晴打了電話，他甚至沒有安撫住林雅，便因為不耐煩從別墅裏跑了出來，在出門之前，陳建初扔下了一句很重得話：“當初你為什麽看上我，我又為什麽勸你不要追究孩子的事，你真的不清楚嗎？”

林雅愣住了，陳建初是在提醒着林雅，她真的沒有這麽重要，當初他竟然能抛棄有共苦之情的發妻，便能抛棄林雅，更何況，她一沒有孩子，二還頂着婚內出軌的嫌疑。

林雅抿着唇，沖着陳建初的背影大聲哭喊道：“陳建初，我們離婚！明天立刻去民政局離婚！”

陳建初把門重重地甩上了，他不會把林雅說得話當回事的，畢竟在他眼裏看來，林雅當初既然能看上財铤而走險出軌，那今天必然也舍不得為了財而離開自己，于是理所當然的，陳建初不會在乎林雅的想法，他更在意的是黎初的婚事。

于是當他鑽進了駕駛座之後，陳建初立刻給黎曉晴打了電話，黎曉晴開口第一句：“初初沒在你家受委屈吧？”

黎初在飯點給應川打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回家，這讓黎曉晴不得不開始擔心起黎初有沒有遭遇委屈，于是劈頭蓋臉先是一句質問。

“當然沒有，初初好歹是我女兒，讓她在我面前受委屈，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面子。”陳建初很不耐煩說道，“倒是你，初初結婚的事情怎麽不跟我說？”

黎曉晴道：“你那陣子不是忙着在給黃婷婷相親嗎？還有空管我們初初？”

陳建初道：“黎曉晴，我現在在跟你談正事，你能不能不要給我陰陽怪氣的？你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