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撩4下

“面條糊了,我重下一碗。”

餐廳裏,暖氣很足,丁幼禾撈起已經黏噠噠的面條,扔近一邊碗裏,踮腳去夠高處碗櫥裏的挂面。試了兩下,沒夠着,她郁悶地拽過凳子,打算踩上去拿。

結果被人搶了先,一直坐在一邊的少年無聲無息地把面條拿了下來,遞給她。

他個兒高,輕松得很,但丁幼禾卻蹙起眉間,涼涼地睇了他的腳一眼,“這會兒腿又好了?”

他立刻曲了曲膝,端坐回去,搖頭示意沒好。

“你是啞巴?”丁幼禾拆着包裝袋問。

身後沒聲,她回頭,湊近了他的臉,“我問,你是又聾又啞嗎?”

他這才點了點頭。

“那……你會讀唇語?”丁幼禾試探地問。

他又點頭。

難怪了,面朝着他說話能懂,背對着講話就當空氣。這技能好得很,平白少聽了許多不相幹的廢話,她想。

“我去給你煮面,吃完了就走,聽見沒?”丁幼禾刻意把每個字都咬得特別清楚。

可他還是跟沒看明白似的,無辜地看着她。

“……你裝傻是吧?”丁幼禾翻了個白眼,“我告訴你,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不過覺得連野貓野狗都得喂喂,不能眼瞅着你挨餓凍死,才給你弄碗面。你別就黏上我了,我可有警察朋友的,咔咔就把你抓走。”

話說完,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轉過身了,所以後半段的威脅,他……壓根聽不見。

回頭看了他一眼,果然,乖巧地像只等吃食的大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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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手洗洗,”丁幼禾指着水池,“還有臉,也洗洗,打哪蹭的呀,髒死了。”

他乖乖地走過去,捋起袖子,湊在水龍頭底下沖,忽然“嘶”地抽了口冷氣。

丁幼禾湊過去一看,才發現他手側全都擦破了皮,血都凝固了,被水一沖自然湮得疼,于是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拽着他的羽絨服把人從洗手池邊扯開。

她不輕不重地一推,他就端正地坐了回去。乖到……讓丁幼禾覺得再粗聲粗氣跟他說話,根本就是欺負人。

“你傻啊?手上有傷不會說,就直接往水裏沖?”丁幼禾拽了條毛巾扔給他,“擦幹,坐着,別亂動。”

等她把面條盛碗裏,端到他面前,才注意到毛巾被他疊得四四方方,跟個小豆腐塊似的放在手邊。

軍校出來的?她疑惑了一下,但沒深想。

“都是剩菜,沒什麽好澆頭,你随便吃,兩,口——”她客套話都沒說完呢,對面的人已經埋頭,一筷接一筷地攪面吃,甚至雙手捧碗、把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末了,他擡頭,意猶未盡。

“……這碗,也給你好了。”丁幼禾把自己的碗推過去。

少年遲疑了一下,又聽她說“行了,吃吧”才放心,夾起筷子,這一次動作斯文許多,沒再狼吞虎咽了。

丁幼禾單手托腮,看着他的吃相,忽然好奇,“你這幾頓沒吃了?”

少年比了三根手指。

“為什麽不吃?”

他沒答。

丁幼禾猜他是沒法比劃,只好自己推測,“沒錢?”

他猶豫了一下,點頭。

丁幼禾心裏有了數,起身把空碗端進洗碗池,回過身來,看着他說:“面也吃了,身上也暖和了,吃完這碗你就走吧。”

少年動作一滞,眼裏閃過茫然。

丁幼禾嘆氣,“不知道去哪是吧?小小年紀離家出走,看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出走,怎麽沒本事養活自己呢?看你的包、鞋子、衣服都是名牌,要說窮得吃不起飯,我還真不信。”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行頭,慢慢搖了搖頭。

“不是離家出走?那是什麽?”丁幼禾實在想不出,這年頭還有什麽原因,能讓這麽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落得無家可歸。

可他不說話,只搖頭,甚至還躲開了她探究的視線,顯得茫然無助得很。

丁幼禾走回桌邊,雙手托着下巴打量他,“你該不是逃犯吧?”

他被一口湯嗆住了,咳紅了臉,直搖頭。

“我跟你說,看見這個沒?”丁幼禾指着冰箱上貼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個戴大蓋帽的年輕警官。她看起來比現在要稚氣一些,頂多二十來歲,男孩兒頭,顯得眼睛又大又圓,但眼底有些戾氣,跟被欠了米還了糠似的。

反倒是身邊的警官,年輕英俊,正氣凜然。

丁幼禾說:“看見了嗎?他是我朋友,隔三差五就來家裏走動。你可別動歪心思,不然吃不完兜着走。”

少年茫然地看看照片,又看看她,就像不明白她所說的歪心思指的是什麽。

“……算了,”丁幼禾一拍桌子站起身,“好人做到底,你把褲管捋起來,給我看看。”

他聽明白了,但沒動。

丁幼禾是急性子,見他不動,索性蹲下來自己動手。沒想到的是,輕輕一捋,褲管就被提起來了——他就只穿了一條單薄的牛仔褲,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冬至。

“你不冷啊?”她吓了一跳。

少年搖頭,然後又點頭。

丁幼禾嘆了口氣,只覺得跟撿了個有人生、沒人養的苦孩子回來。她把襪沿往下一拉,頓時看見腫成饅頭的腳踝,不由眉頭蹙起,擡眼看他,“腫成這樣,你不疼呀?”

他垂下眼睫,沒說話。

肯定是疼的,但知道腳疼也沒人會心疼,所以都吞回肚子裏自己消化。這道理丁幼禾倒是懂,小孩子愛哭是因為哭了有人疼、有糖吃,而另一些人不愛哭,是因為知道哭除了浪費力氣,什麽也換不回來。

“你等着。”

丁幼禾把人丢廚房裏,自己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手裏拿着膏藥,見他還乖乖坐着,桌上的面條碗已經空了,忍不住笑他,“還真能吃。”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抹一下,會發燙,不用管,明天起來應該就消腫了。”丁幼禾在他眼前說完,才蹲下來,把奶黃色的膏體抹在自己手指上,然後借着指腹的力道按了幾下幫助吸收。

“好了。”她擡眼,剛好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

他低頭俯視着她,眸光溫柔中帶着一點點不确定。

“別這麽看着我,”丁幼禾沒好氣地擰上蓋子,“就跟我會直接把你拎起來丢出去似的……得了,你去樓下的工作間裏睡一晚好了,等明天天亮再走。”

他眼中一抹光閃過,嘴邊終于帶了一絲弧度。

丁幼禾愣了愣,才發現這男孩子長得不光是眉清目秀這麽簡單,應該算得上英俊。她從前看過一個日劇,裏面有個男孩下巴上有顆痣,笑起來猶如春風拂過心尖,又酥又軟。

眼前的人,竟讓她想起了那個偶像劇裏走出來的大男孩。

一小時後,丁幼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房門落了鎖,外面一片安靜。

這個小樓年月已久,樓上下走動都能聽見地板咯吱作響。雖說是個樓,但其實被隔了兩半,丁氏刺青占了半邊,另外半邊是肖潇工作的按|摩房。

刺青的工作間在樓下,樓上則是卧室、廚房。

要不是親眼看着那少年委屈巴巴地蜷在刺青床上睡了,還蓋着她的封被,丁幼禾都要懷疑這樓裏其實只她一人,就像之前每一個漫漫長夜。

她翻了個身,裹緊被子,才想起從頭到尾沒問過他叫什麽。

管他呢?反正明天就要走的人。

窗棱上發出咯噔一聲,丁幼禾睜眼,才發現是總來蹭吃蹭喝的大黃貓,正拿身子拱她的窗戶。她無奈地坐起身,打開窗栓,推開窗,大黃貓立刻一躬身子鑽了進來,帶着滿身寒氣跳在她的床上。

它想來蹭蹭丁幼禾,被她推開了,“髒死了,我不摸,去床尾睡。”

大黃貓團起身子,在她腳旁安逸地卧倒了。

丁幼禾才剛閉眼,就聽見薄薄的牆壁後,傳來各種呻|吟和床板聳動,連帶着地板都跟着發出暧昧的聲響。

“又來了。”她拿被子捂住頭,擋住了聲音。

臨睡着時,她忽然想,還是他好,聽不見,也就不會尴尬了。

*** ***

丁幼禾是被樓下傳來的喧鬧聲吵醒的,摸過鬧鐘一看,才發現都快十點了,這一覺竟睡得出奇安穩。

她幾乎是在睜開眼的同時,想起了樓下的人。

不知道他走了沒?但她沒工夫多想,因為眼前有更麻煩的事要應付。

她披上工作服,拿皮筋将頭發一束,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果然,一眼就看見正在玄關處叫嚣的羅野。

羅野是這一代出了名難搞的混混,對丁幼禾有點意思,死纏爛打了許久不得手,就隔三差五過來尋釁。但礙于她有個當警察的朋友,所以大部分時候,羅野還知道收斂着點。

可這會兒,他臉紅脖子粗地對着眼前人直嚷嚷,“再說一遍,給老子滾開!不然揍你!”

昨晚的少年羽絨外套都沒穿,只着件灰色的V毛衫,露出平直的鎖骨,看起來更顯清秀,放在羅野跟前就跟小雞仔似的。

雖然身材懸殊,可他倒是寸步不讓,手裏拿着用來夾煤塊的煤鉗,死死地守着樓梯口不讓羅野過去。

“媽|的!聽不懂人話是吧?我叫你他|媽讓開!”羅野上手就推搡他的肩。

人被他推得撞上了牆,可很快,他就又直起身子擋住了。

羅野罵了句髒話,捏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卻被脆生生的女聲給打斷了,“野哥,今兒怎麽有空來呀?”

羅野擡頭,這才看見小姑娘身姿窈窕,正靠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頓時換了張臉,笑道:“我身上的紋身褪色了,來補一補。聽說顏警官最近不在楠都,我這不就來了嗎?”

丁幼禾心裏一咯噔。

這死流氓,連顏梁淮不在市內都打聽清楚才來,這是鐵了心要來占便宜,輕易打發不走了。

“沒問題,進來,我給你看看。”她俏生生地打着圓場,一邊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親熱地挽着羅野的臂彎往工作間走。

經過少年面前的時候,她比了個口型。

“去隔壁,找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再勾一次重點:染爺不是啥好人,不是柳下惠,不是正人君子

——重要的事說三遍哈

千萬別拿看待铮哥的眼神看待染爺orz

不過承諾1v1,感情身體都是忠貞的~麽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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