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公主要做個風流鬼
“連醫館的司徒太醫都來了，”站在卓北雅不遠處的丫鬟小聲道，“看來王爺這次傷得很重。”
“聽說匕首全都插進胸膛裏了，”另一個小姑娘嘆了口氣，“想想都滲人。”
“到底出了什麽事？”卓北雅低聲問青芽。
“回姑娘的話，奴婢聽說是李中尉偷了國稅，為了掩人耳目，把兩個縣衙的捕頭給殺了。”
青芽小聲道：“中尉大人和王爺是朋友，王爺就去了衙門一趟，回來的路上遭受了襲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匕首陷入太深，只要拔`出來就會失血過多！”
“傷口發黑，可能是中毒所致。”
“血根本止不住！”
一條條駭人的消息從屋子裏傳來，丫鬟下人們亂成一團。
“這麽怎麽辦？”醫館的人如熱鍋的螞蟻，急得直轉圈，“如果刀不`□□，就算解了毒，王爺也會有性命之憂啊！”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誰都不敢冒這個險，去拔魏君燃身上匕首。
司徒太醫不停地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眉頭緊皺，跟身邊的幾個小醫師飛快地商量着對策。
就在所有人慌成一團的時候，卓北雅咬牙，忽然出聲：“我來。”
幾個太醫不約而同的看向她。
卓北雅往前走了兩步，嗓音堅定：“我給他拔刀，你們盡管救他。”
“姑娘！”青芽使勁拽她的袖子，“你在說什麽！”
Advertisement
反正再過那麽幾天，就是她的死期。
這個人關乎她的性命，她怎麽能允許他這麽便宜的死了？
“你？”一個太醫目光堪堪停在卓北雅身上。
他眼神銳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姑娘，王爺的性命，切不能兒戲！”
“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司徒太醫到底見多識廣，知道現在不能耽擱，橫出手來制止的那個人：“姑娘可知，如果王爺出了事——”
卓北雅：“我來承擔。”
見他們還在猶豫，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對醫術稍有造詣，興許可以幫上點忙。”
司徒太醫和後面的人用眼神交流了兩秒，終于下了決定：“姑娘，請随我來。”
“姑娘，”青芽急道，“不可......”
卓北雅朝她搖搖頭，固執的走進房間。
魏君燃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緊閉着眼睛。墨玉色的發落在額頭間，比平時更多了分煙火氣息。
卓北雅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及其好看，即使放在她那個世紀也是人群裏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只是胸口處插着的長匕首，顯得猙獰又血腥，跟他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他旁邊，“唰”的拔出劍來，警惕的看着她。
卓北雅收回目光：“你幹什麽？”
她可是來救人的，兇什麽兇！
“王爺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的命。”
“你現在拖延時間，就是要他的命。”
這個人一看就是魏君燃的手下，跟他多費口舌對她沒什麽好處，于是卓北雅将目光投給了司徒太醫。
司徒太醫趕緊上前一步，對男人耳語了一會兒，他終于一咬牙，将劍猛地插入劍鞘，讓開一條路。
他的眼神帶着殺氣，緊緊地盯着她。
幹什麽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卓北雅目不斜視的走了進去。
她現在可是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呢。
卓北雅的奶奶是名老中醫，所以她耳濡目染，讀了很多這方面的書，也知道了不少知識。
可當一個昏迷的人滿身是血躺在自己面前時，心依然是慌的。
卓北雅捏住魏君燃的手腕，他的脈搏很穩定，力道卻一陣不如一陣。
“姑娘果真懂醫？”司徒太醫看她手法娴熟，驚訝的問。
“一點點。”
“這毒是好幾種配合出來的，我還沒有琢磨出來。”他将方子遞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卓北雅順利的列了個草藥單子，一邊拿給司徒太醫，一邊道：“這是止血和祛毒的藥。”
司徒太醫将上面的草藥名浏覽了一遍，眼睛逐漸迸發出光亮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連連點頭：“妙啊妙！”
“王府真是卧虎藏龍！”
司徒太醫對她立刻又多了幾分敬意，雙手抱拳，半彎着腰道：“剛剛老夫有眼不識泰山，若是頂撞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卓北雅虛扶了一下他，搖頭：“不礙事，救王爺要緊。”
司徒太醫欣喜若狂的沖了出去。
血液很快就止住了，卓北雅深吸一口氣，終于慢慢握住刀柄。
“姑娘，這——”司徒太醫遲疑的制止她。
“你出去吧。”卓北雅說。
現在這個狀況，正常人肯定是明哲保身。倘若魏君燃真什麽三長兩短，罪責會全部怪在她一個人身上。
誰都不想為了救人，冒這個險。
司徒太醫猶豫了半晌，再次朝卓北雅行了個大禮：“是，老夫不打擾姑娘行醫！”
說着，他就退了出去。
房間裏一瞬間安靜下來，卓北雅握着刀柄，手指發顫。
如果人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她真的有能力承擔嗎？
她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羅神仙，非想要她的命不可。
到底是将軍出身，魏君燃很快就恢複了意識。額間覆着一層薄薄的汗，模模糊糊間，他只能看到一個雪白的身影坐在自己身邊。
細腰婀娜，淡雅的香氣從她身上悄無聲息的散溢出來。
魏君燃眯起眼睛，嗓音沙啞：“怎麽是你？”
“不是我，你就死了。”卓北雅咬牙切齒，“你被人下了毒，匕首又陷入得太深沒人敢□□，我就幫他們做這個壞人。”
“你不怕？”魏君燃道，“如果我在你手裏死了，皇上不會放過你。”
怕，當然怕！
雖然她也是将死之人，可到底還是有生還的可能的。
要不是這家夥跟她的死期聯系在一起，她才不會理會呢。
卓北雅深吸一口氣，道：“誰叫你長得這麽好看，如果你真死在我手上，本公主就算做鬼也風流了。”
魏君燃輕笑，握住她的手，連帶着匕首在身體裏動了一下：“既然如此，怎麽還不動手？”
卓北雅下意識的往後縮。
瘋子。
“我、我是看在今天飯做得不錯，才救你的，”卓北雅緊緊地握着手柄，呼吸發顫，“如果你還活着，就讓廚子給我一個月的甜點，不帶重樣的。”
她在說什麽有的沒的，卓北雅緊張的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好。”魏君燃應下。
卓北雅沒有跟插着匕首的人聊天的習慣，眼睛一閉，“噗呲”将刀子拔了出來，動作幹淨利索。
魏君燃咬着牙，居然聲都沒吭。
卓北雅将紅刀子扔進盆子裏，清水很快蔓延成了紅色。
一滴血珠濺在她眼眉處，徒然生出一股妖嬈來。
卓北雅開始用草藥給他止血，一分鐘都不敢耽擱，生怕錯過了時辰。
魏君燃直勾勾的看着這個人。
“是誣陷李中尉的人傷的你嗎？”卓北雅一邊給他的傷口上藥一邊問。
“是國師的人。”
“跟他有什麽關系？”
“李岩之前進谏皇上，得罪了他。”
想來李岩就是傳說中的李中尉了。
卓北雅點點頭：“你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是國師搗的鬼？”
魏君燃閉上眼睛：“你話多了。”
她這還不是怕他死了？
卓北雅哼出一聲，幫紗布的力道也重了幾分。
魏君燃閉着眼睛，她的指尖很涼，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觸碰總是似有似無的，每個被她蹭到的地方都隐隐激起一層莫名的酥麻來。
魏君燃喉結緩緩上下滑動，任由着她。
耳邊忽然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就在魏君燃想睜開眼睛一探究竟的時候，一個細小的聲音試探性的傳了出來：“你、你還活着嗎？”
說着，還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
剛剛不是還逞強說不害怕嗎？
魏君燃睜開眼睛：“嗯。”
卓北雅松了口氣，将紗布綁在他的傷口上。
“你救了我，”魏君燃慢慢的坐了起來，靠床頭上看她，“說吧，你想要什麽？”
卓北雅将一粒金創藥塞進他嘴裏，又遞過水去：“喝。”
魏君燃：“這是什麽？”
她都舍命救君子了，這家夥不會還以為她要害他吧。
卓北雅又将東西往前遞了遞：“要我喂你？”
他接過，就這她遞過來的水，喝了下去。
卓北雅：“我要什麽都可以嗎？”
魏君燃将碗遞給她：“不做殺人放火，違背道義的事情。”
卓北雅點頭：“我要跟你一起破這個案子。”
魏君燃沒想到她提出這個條件：“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要想活下來，她就得增加見到魏君燃的次數，找機會在他身上摸索點什麽來。
更何況，還有見到國師的機會。
“你不是說不殺人放火就行嗎？”卓北雅說，“我就要做這個。”
“不行，太危險。”
“你不能保護我嗎？”
“我們才認識兩天，你怎麽知道我有能力——”
“我相信你。”卓北雅飛快地說。
魏君燃感覺有點好笑，指着自己的傷口道：“我傷成這樣，你還相信我？”
“對，”卓北雅堅定的點頭，“你一定是被人暗算了，而不是技不如人。”
魏君燃：“......”
反正不管怎麽樣，上就對了。
不就彩虹屁，她能說會道着呢。
卓北雅毫不掩飾的直視他的目光。
魏君燃沉默了半晌，忽然擡起手，手指蹭過她的眼角，将那枚血珠撫去：“西域公主不是怕血嗎，如今怎麽如此英勇？”
卓北雅身體頓住：“還不是怕你死了。”
四目相對。
“好了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她沒等他反應，率先站起來，“就算你不答應，我自己也會去的。”
說完，便快步朝房門出走去。
乖乖，這家夥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幾乎覺得下一秒魏君燃就會拆穿了她。
即使沒有回頭，她也能感受的道身後熾熱的目光。
卓北雅拼命的安撫着自己。
“進來吧。”卓北雅打開門，平複好了情緒，轉頭看向屋裏的男人。
兩個人的目光隔空撞在一起。卓北雅眨眨眼，偏頭輕笑了下。
丫鬟和郎中們很快沖了進去。
陽光灑在她的發頂上，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馬上就會消失似的。
魏君燃微不可查的皺了眉。
“王爺！”
“王爺你可算醒了！”
人們的身影最終遮擋住了兩個人的視線。
卓北雅收回目光，昂首闊步的走出房門。
“多謝姑娘！”司徒太醫率先行了大禮，緊接着，後面的幾名醫者也跟着鞠了一躬
卓北雅微笑，輕輕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朝門口走去。
“姑娘，”青芽趕緊跟上她的腳步，滿眼都是佩服，“你真厲害！”
魏君燃的侍衛正站在外邊，卓北雅目不斜視的跟他擦肩而過。
“多謝。”他的嗓音很低，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氣。
卓北雅步子沒停，慢悠悠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自己屋裏，卓北雅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樣，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
真是要命。
袖子已經被攥出了褶皺，後背全是汗。
她看起來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吓都要吓死了。
“姑娘，你今天把所有人都震驚了！”青芽一邊給她斟水一邊道，“奴婢都不知道你居然還會這個，司徒太醫高興得不得了，拿着藥方逢人就說遇到了奇才！”
什麽奇才不奇才的，如果那時候魏君燃出了事，那就是另一則故事了。
“我胡亂編纂的。”卓北雅休息了一陣，從床榻底下拿出那本書，重新翻開。
青芽愧疚道：“姑娘，那個丫鬟我還沒有找到。”
卓北雅在裏面醫治王爺，她又急又慌，趁亂去找了找之前的那個丫鬟，誰知道一問，根本沒有她描述的這個人。
“這本書有問題，”卓北雅說，“想來那也不是普通的丫鬟，不是那麽容易找的。”
青芽連忙問：“那用不用奴婢偷偷還回去？”
卓北雅搖頭，剛開始她也是這麽想的，可冷靜的思考思考，那人沒準就等着她主動還書，抓個現行呢。
既然有人想要陷害他，她正好可以将計就計把那個人抓出來，反正現在魏君燃也欠她一命。
于是卓北雅伸了伸懶腰，道：“不急，這事我們回頭再說。”
不看白不看，她摩肩擦掌，決定利用剩下的時間，把該了解的全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