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套話

許琇寧回到繪雅苑,才想起沒有将玫瑰窩絲糖和白糖糕送給許明安的事來。

許明安跟着許琇瑩一起住在怡月院。若是在以前,許琇寧肯定會親自将她買來的這兩樣吃食給許明安送過去,但是現在她卻不大想去了。

對許明安這個小堂弟的喜愛之情她一點都沒有減少,不過想着一過去勢必就會看到許琇瑩,她就提不起那個興致來。

就叫了畫琴過來,吩咐她将玫瑰窩絲糖和白糖糕送到怡月院去給安少爺。

先前許琇寧出門只帶了墨蘭和畫屏,沒有帶她,畫琴心裏原本就有些不高興,在院子裏無故找事,尋小丫鬟的晦氣。這會兒見許琇寧一回來就使喚她跑腿送東西,她心中就越發的不舒服起來。

出門的好事不找她,像這種跑腿的粗活兒倒一味的找她。

心中不舒服,面上的神情也就不大好看起來。許琇寧看見,悄悄的皺了皺眉。

等她拿了東西出門,許琇寧想了想,問墨蘭:“你看畫琴怎麽樣?”

以前她不大喜歡墨蘭,總覺得墨蘭很唠叨,經常會規勸她一些事,但再活一次,就知道墨蘭的好了。

墨蘭是真心待她,一心為她着想的。所以她對墨蘭就漸漸的親近起來,有什麽事的時候也會問一問她。

墨蘭心中微驚。

畫琴什麽事都循着姑娘的心意,又會說話,姑娘以前最喜歡畫琴,倒有些厭煩她。若非她是太太指派過來的,指不定姑娘就不會要她在身邊伺候了呢。但是這兩日,她卻能很明顯的察覺到姑娘對她親近了起來。

現在還問她這樣的話……

想了想,墨蘭還是決定實話實話:“奴婢知道畫琴慣會讨姑娘的好,什麽事都順着姑娘的心意來,姑娘很喜歡她。但據奴婢來姑娘身邊這一年冷眼看下來,畫琴其實是個性子浮躁的。眼皮子也淺,貪圖小恩小惠不說,還喜歡在背後說人閑話。這樣的人,姑娘還是謹慎些的好。”

許琇寧點了點頭,沒說話。

到底還是過不去上輩子心裏的那一關,所以這兩日她對畫琴就漸漸的疏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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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沒有想要立刻就打發走她,當個不近身,只做粗活的丫鬟還是可以的。

畫琴不曉得許琇寧現在心裏已經對她冷淡下來,依然一面走,一面口中不住的抱怨着。

她知道手裏拿的油紙包裏面包的是什麽東西,于是待走到夾道裏面,眼見四處無人,就快速的打開油紙包,先拿了一塊白糖糕出來飛快的吃了。

吃的太快,險些沒被噎到。悶聲咳嗽了兩聲,又在油紙包裏面撿了一塊玫瑰窩絲糖出來快速的塞到口中。

窩絲糖松酥香甜,裏面還加了味道濃郁的玫瑰醬。含一顆在口中,只覺得舌尖上都是甜味和玫瑰的香氣。

這樣的玫瑰窩絲糖價錢自然不便宜,畫琴以前很少吃到。當下就從懷裏拿出一只荷包來,抓了一把玫瑰窩絲糖裝進去。然後将油紙包包好,若無其事一般的繼續往前走。

等到了怡月院,丫鬟過來開門請她進去。進了西廂房,就看到許明安躺在臨窗大炕上睡着了。額頭紅腫着,臉頰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李媽坐在炕沿上,雙頰也紅腫着,正擡手在用手背抹眼淚水。

看到畫琴走進來,李媽很吃了一驚,忙放下手起身站起來。

“姐姐來了?”李媽臉上堆着笑,忙讓畫琴坐。又張羅着倒茶水,“不知道姐姐過來,我也沒預備什麽東西。慢待了。”

李媽雖然年紀比畫琴大,但畫琴是這許府裏的丫鬟不說,還是許琇寧身邊的丫鬟,自然不是她一個跟着姑娘少爺過來投奔的人能比的,所以還是客氣的稱呼畫琴為姐姐。

畫琴明顯很受用。她喜歡這種被人奉承的感覺。

就在炕沿上坐了下來,将手裏提的兩只油紙包遞過去,說了這是她家姑娘買來給四少爺吃的話。

李媽伸手接過,滿口的感激話:“哎呀你看,三姑娘出個門都念着要給我家小少爺帶吃的。三姑娘真是好人吶。明兒我就帶着小少爺過去,讓小少爺親自感謝三姑娘。”

然後又說了辛苦畫琴特地送過來的話。

畫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受着她的奉承話。又問李媽許明安額頭上的傷是怎麽一回事。還有李媽的臉頰紅腫了又是怎麽了。

李媽眼中掠過一絲尴尬的表情,含含糊糊的說許明安額頭上的傷是貪玩撞到椅子腿了,她臉頰上的傷是不小心撞到門上的話。

畫琴撇了撇嘴,顯然不相信。正要再問,就見門簾子一掀,碧桃走了進來。

“剛剛我家姑娘看到畫琴姐姐走來,就特地叫我過來,說要請你過去坐一坐,喝杯茶呢。”

碧桃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說話輕聲細語的,跟許琇瑩很有些相像。

其實剛剛她就一直彎着腰在窗下站立,側耳細聽李媽和畫琴說話。

許琇瑩也沒想到畫琴竟然會過來。擔心她問起李媽臉頰上的傷,李媽若實話實話了,畫琴再回去對許琇寧,許正清和沈氏等人一說,她溫婉良善的名聲就沒有了。是以碧桃聽到畫琴還想再問,連忙掀簾子進屋。

碧桃這丫頭是許琇瑩的心腹,行事作風跟她一個樣,李媽顯然也很怕她。見她進屋,連忙起身從炕沿上站起來。目光躲躲閃閃的,不大敢看她。

畫琴也沒有計較。她跟許明安和李媽也不熟悉,不過是白問一句他們身上的傷罷了。其實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到許琇瑩要見她,她也只得起身站起來,跟着碧桃往外面走。

李媽看到她們兩個人走出屋,這才脫力一般的往後跌坐在炕沿上。

大冷的天,後背竟然滿是冷汗。雙頰火辣辣的痛感也越發的明顯起來。

忽然一眼看到炕桌上放着的兩只油紙包,又轉頭看看額頭紅腫,睡夢中依然不時會抽噎一聲的許明安,不由的就覺得難過起來。

“我的小少爺,”她喃喃的說着,“你可真是命不好,沒攤上個好姐姐。唉,若三姑娘是你的嫡親姐姐就好了。”

畫琴跟着碧桃到了上房正屋,就看到許琇瑩穿着一身家常衣服坐在炕上。

畫琴對她屈膝行禮,口中稱呼二姑娘。許琇瑩對她點了點頭,溫聲的叫她起來,不用多禮。

畫琴直起身,注意到炕桌上放着一只首飾盒。盒蓋正開着,能看到裏面放了好些首飾,琳琅滿目的。

有淡淡的日光從雕花窗子透進來,正好照在這首飾盒上,畫琴只覺得滿眼的珠光寶氣。

眼睛花了,心裏也開始癢起來。

許琇瑩冷眼瞧見,故意伸手指撥弄了下首飾盒裏面的那些首飾,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音,越發的勾人了。

如同貓兒看到魚鮮飯一般,畫琴的一雙眼睛都直了。

許琇瑩心裏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而且還從首飾盒裏面挑揀出一對赤金葫蘆形的耳墜子,叫碧桃給畫琴。

“難得我一見你就投緣,心中甚喜你。這對耳墜子早先幾年我就置辦了,一直沒戴過。你戴着倒合适,便賞了你戴罷。”

畫琴原就是個眼皮子淺的人,這會兒一雙眼看到赤澄澄的金子,如何不要?連推辭的話都沒有說一個字,雙手接過,對着許琇寧屈膝行禮,說了聲:“謝二姑娘賞賜。”

面上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

許琇瑩不說話,伸手拿了手邊的蓋碗喝茶。

輕輕的抿了兩小口茶水,将蓋碗重又放下,這才開始問話。

“剛剛我在前面看到三妹妹從外面進來,身後跟着墨蘭和畫屏,不見你。我聽得說你家姑娘素來最寵愛你,如何她這次出門竟然沒有帶着你?論起來你的資歷在繪雅苑裏可是最老的。不說畫屏,就是墨蘭都比不上。”

畫琴原本就因着這件事心裏不得勁,這會兒見許琇瑩提起來,就立刻勾起她心裏的氣來。

而且剛剛許琇瑩才給了她這對赤金葫蘆耳墜,心裏自然就覺得跟許琇瑩親近起來。

當下就大倒苦水,極力的說了很多墨蘭和畫屏的壞話。連許琇寧她都抱怨了幾句。

許琇瑩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

上輩子她也聽說了畫琴這丫鬟爬了淩恒床的事。竟然只是為了一套綢緞衣服。

她就知道這丫鬟是個眼皮子淺的,只要給她一點好處,什麽事她都肯做。更何況只是問幾句話而已。

于是等到畫琴将這些抱怨的話都說完了,她便開門見山的開口問道:“我剛剛見三妹妹手裏拿着一只細長的匣子,她這是出門買了什麽東西呢?要給誰的?你可知道?”

畫琴手掌心裏還握着那對赤金葫蘆耳墜子,一點兒要隐瞞的意思都沒有,幹脆利落的就回道:“匣子裏面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也沒瞧見。不過我聽姑娘和墨蘭說話,好像是一幅前人寫的字兒。姓什麽米的好像。這個姓也很少見,不知道是什麽人。說是改明兒等陸少爺搬到竹意軒,要将這幅字送給他,做喬遷賀喜的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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