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峙
許琇寧在沈老太太身邊坐了一會,實在是不喜歡聽那些個太太說的恭維話, 就跟沈老太太和沈氏說她有些悶, 想到後花園子去逛一逛。
沈老太太和沈氏從來不拘着她。知道今兒來的人多,屋子裏嘈雜, 她也不是個能安安穩穩久坐的性子, 就點頭同意了。
曉得許琇寧對沈府哪裏都熟悉, 沈老太太和沈氏都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只吩咐墨蘭和畫屏好好的跟着許琇寧。也不要逛太久,過一會兒就回來。
墨蘭和畫屏恭敬的應了聲是,跟在許琇寧身後往外走。
這幾日天氣漸漸的暖和起來,沈府後花園裏好些花都開了。
白色的玉蘭, 鵝黃色的迎春花, 粉色的山茶, 都開是燦然一片。桃樹,櫻花樹,海棠樹的枝頭則都是簇簇擁擁的花苞, 想必等天氣再暖和些, 枝頭肯定都是一團花團錦簇。
這些花都不是什麽珍貴稀少的品種, 許家的花園裏面也都是有的, 倒也沒有什麽稀奇的地方。
許琇寧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了, 走到一座六角飛檐的亭子裏面歇息。
知道許琇寧怕冷, 日常但凡出來的時候畫屏都會帶一塊厚實軟和的坐墊。這會兒見許琇寧要坐下, 趕忙的将坐墊墊在美人靠上, 然後才請許琇寧落座。
亭子外面栽了桂花樹, 也有香樟樹,都是一年四季常綠的樹木。只可惜現在都沒有開花,未免有些遺憾。
若不然,坐在這亭子裏面,便能聞到香樟的幽香或者桂花的甜香了。
這也是這亭子取名叫滴香亭的緣故。
不過沒有關系。外祖父家她是常來的,以後春末夏初,或是八月金秋的時候她都可以過來。還能叫上明表哥他們一起,在亭子裏面喝茶吃糕點。
外祖父家裏有個糕點師傅是從蘇州請過來的,做的一手好百果蜜糕,她很喜歡吃。
還有玫瑰糕。輕咬一口下去,軟軟松松的,唇齒間都是玫瑰的甜香。
想着這些糕點,許琇寧就覺得有些餓了。就起身站起來,想要回逸韻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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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宴席也快要開始了。
但還沒等走下臺階,迎面就看到兩個人正從前面的鵝卵石小徑上走過來。
走在前面的那位姑娘十三四歲的年紀,穿一件大紅色縷金花卉紋樣的褙子,頭上簪了一支赤金嵌紅寶石的蝴蝶發飾。
渾身的穿戴是極富麗堂皇的,只可惜一張臉生的很扁平,實在撐不起這樣明豔富貴的衣裳首飾。
雖然許琇寧不認得這位姑娘是誰,但也猜得出來這肯定是今兒來赴宴的哪一位大人家的女兒。所以還很和善的對她點了點頭,笑了一笑。
段靈秀原本是不想理許琇寧的。
她父親是吏部尚書,哪次出來旁人不要捧着她,讨好她?就以為旁人都是蝼蟻,她是高高在上的明月。
不過她剛剛确實走累了,現在看到這座亭子就想要在這裏歇息一會兒。
可是她只想一個人獨霸這座亭子,不想看到有其他任何人也在這座亭子裏面。
就鼻中輕哼了一聲,下巴高高的揚了起來,神色間很傲慢的說着:“我要在這亭子裏面歇息,你快讓開。”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就是個嬌嬌軟軟的,糯米團子一般,看着就很好欺負。段靈秀以為她聽到自己的這句話肯定會吓的立刻就離開這裏。但是沒想到她看錯了人。
許琇寧雖然外表看着嬌軟,但從小也是被家裏的人捧在手掌心裏長大的,什麽時候主動讓過人?只有別人讓她的時候。而且她也從來沒有怕過事,什麽事都要順着自己的心意來。
所以一聽到段靈秀說的這句話,雖然她原本是打算要離開的,但這會兒卻偏偏走回去在美人靠上坐了下來。
“我不讓。”
段靈秀以前都被人讓慣了,哪裏聽到過這樣反對的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大怒起來。
“你竟然敢不讓我?”她很生氣的說着,“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竟然敢不讓我?”
許琇寧看她一眼,心裏想道,你總不會是公主,也不是郡主。剛剛沒聽說有哪位公主郡主要來的,只聽說靜婉鄉君要來。但靜婉鄉君她可是見過的。
想必也只是哪位大臣家的女兒而已。
她的父親可是戶部左侍郎,外祖父更是當朝首輔,放眼這整個京城,哪一位大臣家的女兒能比得上她?
就也揚起下巴,毫不畏懼的跟段靈秀對視:“我管你是誰。反正我就是不讓。”
只是她雖然口中說着這樣挑釁的話,但到底是很嬌糯糯的一個人,聽起來也不是很像挑釁,反倒會讓人覺得她很可愛。
可是段靈秀還是被氣到了,面色都變了。
“我父親可是吏部尚書,管着朝中所有官員的升遷考核的。你是哪家的女兒?有本事就告訴我,我回去讓我父親将你家裏的人都罷官。”
許琇寧心想,就算你父親是吏部尚書又怎麽樣?想要将我父親和我外祖父的官都罷掉,只怕你父親沒有這個本事。
挺了挺胸,正要說自己的父親和外祖父是誰,看到時這個段靈秀面上會是什麽神色。但這時段靈秀卻注意到她頭上戴着的那支淺粉色的玉蘭花簪子。
春日的日光好,從旁邊一棵香樟樹的樹葉間隙漏進來,落在許琇寧的身上。
小姑娘看起來肌膚瑩白如玉,一頭秀發烏黑如雲。發髻上簪着一朵粉色的堆紗絹花,一支小巧精致的鳳釵,兩朵小小的翠钿花。再有就是那支淺粉色的玉蘭花簪子了。
玉質很好,純透瑩潤,淺金色的日光照在上面,整支簪子都在閃着光一般。
“原來是你搶走了我的玉蘭花簪子?”
段靈秀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的看着許琇寧,臉上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
“這支玉蘭花簪子是我一眼就看中的,跟掌櫃的說好了次日帶足銀錢就過去買。竟然被人搶先給買走了。原來就是你搶走的。把簪子還我。”
說着,伸手就直接過來搶。
許琇寧還沒有聽明白段靈秀這句話的意思。
什麽叫這簪子原本是她的?這支簪子明明就是陸庭宣送給她的。陸庭宣怎麽可能會搶段靈秀的東西?
連忙偏頭要躲段靈秀伸過來的手。
墨蘭和畫屏站立在旁邊。原本看許琇寧和段靈秀在打嘴仗,許琇寧還占着上風,兩個人就都沒有動。但哪裏曉得段靈秀竟然會直接動手?
兩個人連忙搶上前來幫忙。
墨蘭還比較沉穩,知道護好許琇寧才是最要緊的。畫屏就沒有想那麽多,沖着段靈秀就知道過去了。
快跑過去的沖擊力比較大,段靈秀又沒有防備,注意力都在許琇寧發髻上的玉蘭花簪子上,于是就只聽咚的一聲響,緊接着就聽到一聲尖叫。
原來是畫屏撞到了段靈秀。一個收勢不及,段靈秀的頭直接撞到了旁邊的一根柱子上。
跟着段靈秀的丫鬟玉珠見了,忙趕過來扶住段靈秀。一面焦急的問道:“姑娘,你有沒有事?”
就看到段靈秀的額頭那裏已經紅腫了起來。
段靈秀在家裏也是嬌生慣養的,哪裏受過這樣的痛?當下心裏的怒氣就不可遏制起來。
一把推開扶着她的玉珠,然後蹬蹬兩步快走過來,揚起手就對着畫屏重重的一耳光扇了下來。
“你敢推我?”段靈秀的眼睛裏像要冒火一樣,扁平的五官也扭曲起來,看起來很兇神惡煞。
“你一個低賤的小丫鬟,竟然敢推我?我父親可是吏部尚書。從來沒有人敢推我一下。我要讓人活活打死你。”
畫屏雖然是個丫鬟,但從買進許府就是在繪雅苑伺候的。後來慢慢做到二等丫鬟的位子,許琇寧從來沒有打過她一下,連罵都很少。現在被段靈秀這樣一耳光打下來,口中還說着這樣威脅的話,她又是羞,又是怕,當下就哭了起來。
許琇寧看到,心裏也生起氣來。
她不顧墨蘭的勸阻,走到段靈秀跟前就很生氣的說道:“就算你父親是吏部尚書又怎麽樣?你就可以不分是非曲直,不分青紅皂白,過來直接搶我頭上的簪子,打我的丫鬟了?難道你父親沒有教過你要懂禮儀,對別人要客氣的麽?你這個樣子,跟街頭的潑婦也沒有區別了。”
“你竟然罵我是潑婦?”段靈秀越發的大怒起來,“我爹娘都沒有這樣說過我。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又氣道:“我打你的丫鬟怎麽了?我今天還就告訴你了,我不但要打你的丫鬟,我還要打你。還有你頭上的那支玉蘭花簪子,那原本就是我看中的。你竟然敢買我看中的東西。我今天是肯定要搶過來的。”
說着,伸出手,迅捷無比的就将那支玉蘭花簪子抓在手裏,用力的往外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