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下場
碧桃說的這些事沈氏自然一早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這會兒聽到這些話,還是做了一副震驚的模樣出來。仿似她也是剛剛才知道。
然後她轉過頭去看許正清, 驚訝的說道:“老爺,這……”
許正清鐵青着一張臉, 沒有說話。
沈氏見狀,就問宋媽:“宋媽,這丫鬟說的話都是真的?瑩姐兒瞧着是個溫婉柔弱的好孩子, 再無半點城府的,怎麽會, 怎麽會做出這些事來?庭宣,庭宣可是她妹夫啊。她做姐姐的, 怎麽能起心要搶奪妹妹的丈夫呢。”
沈氏曉得許正清是很疼愛許琇寧的,也對陸庭宣這個女婿很滿意,肯定不能接受許琇瑩起心要搶奪陸庭宣的事。
果然,許正清聽了這話, 臉色越發的沉了下來。
宋媽會意, 忙回道:“剛剛奴婢聽到這丫鬟說的話也吓了一大跳,還以為她是紅口白牙的在誣陷二姑娘, 就特地細問了好幾遍。結果這丫鬟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由不得奴婢不信。”
還勸說沈氏:“太太,不是奴婢說,這畫龍畫虎難畫骨, 知人知面不知心, 您和老爺一片心的對着二姑娘好, 誰曉得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就像那只香囊,奴婢那日在旁邊瞧着原就覺得不大對勁。咱們姑娘才多大?二姑娘就要送她繡了鴛鴦圖案的香囊?且看那香囊用的料子顏色,也沒有姑娘家佩戴的。再者,若您實在不信,不妨叫了怡月院的丫鬟過來問一問。旁的不說,那個李媽可是一直在照顧安少爺的,二姑娘到底對安少爺好不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沈氏給了宋媽一個贊賞的目光。然後問許正清:“老爺,你看,要不要叫李媽和怡月院的丫鬟過來問個清楚?”
夫妻多年,她曉得許正清的性子。知道他肯定沒法子容忍有人這樣的騙他。是肯定要查清楚的。
這個時候就要将主導權都交到許正清的手裏。若不然,她急吼吼的說要查,事後許正清回想起來,只怕就會明白這些事都是她故意為之了。
她就要裝作什麽都不知情。是許正清自己将這些事都查出來,她才知道的。
果然,就聽到許正清沉聲的吩咐宋媽:“去将那個李媽,還有怡月院所有的丫鬟都叫過來。不要驚動安少爺和瑩姑娘,遣幾個丫鬟婆子看住他們。”
宋媽應了一聲是,轉過身快步出屋去怡月院。
沈氏讓人帶了碧桃出去,然後一掃剛剛生氣的模樣,反倒柔聲的勸說起許正清來。
只說這肯定是碧桃那個丫鬟在胡說。瑩姐兒看着再柔弱婉約不過,日常的行動舉止看着也有度,怎麽會做下這等不知廉恥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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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明白,現在她越這般勸說許正清,待會兒等許正清知道許琇瑩真實的面目之後才會越憤怒。
宋媽很快就回來了,後面跟着李媽小玉等人。一進來就對着許正清和沈氏行禮。
沈氏揮了揮手,叫她們起來。然後就讓宋媽問她們。
李媽她們是早就說通了的,小玉那些丫鬟原本就是她們府裏的人,所以宋媽一問之下,就紛紛的将許琇瑩是如何的對許明安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打罵許明安,還會餓他肚子。如何的經常去陸少爺那裏,今兒又如何親眼所見許琇瑩将雪球扔到了池塘裏面去,拉下錦帕的事都說了出來。
小玉還将那方錦帕呈了過來。許正清就着宋媽的手一看,果然見右下角繡了個瑩字。中間還有幾根白色的貓毛。
許正清的臉色已經黑沉如烏雲了。
沈氏看他一眼,還十分震驚的問道:“老爺,這,這,原來剛剛那個丫鬟說的話竟然會是真的。瑩姐兒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她又不是不曉得寧兒很喜歡雪球的,也曉得雪球不會水,她這樣将雪球往水裏扔,分明就是要淹死雪球啊。”
随後想到了什麽,又很驚恐的說道:“她今日就敢對雪球這樣,以後是不是也會對寧兒不利?安哥兒是她的親弟弟,她尚且都對他打罵,餓他肚子,寧兒只是她的堂妹,還能指望她對寧兒如何的好?反正我是不信的。這樣一個随時會對我女兒不利的人,我是絕不敢再将她留在府裏的。”
許正清也很生氣。
許琇瑩的祖母和父親原就對他不好,當初也是看在許琇瑩畢竟是他許家的後人,憐惜她孤苦才會收留她,但沒想到她看着乖巧溫順,內裏竟然是這樣的狠毒。
他怎麽能容忍一個想要搶奪他女婿,還随時可能會對他女兒不利的人留在家裏?
就對沈氏說道:“夫人放心。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我也不可能将她留在家裏。”
“宋媽。”
宋媽忙答應了一聲:“奴婢在。”
“即刻叫兩個婆子去怡月院,将她去年帶過來的東西都原樣整理出來。再叫兩個小厮,明兒一早就将她送回常州府去。往後再不許她登我許家的大門。”
許琇瑩的父親在世時雖然酗酒賭博,将家産都敗的差不多了,但兩三間破敗的屋子肯定還是有留下來的。這就是要将許琇瑩遣送回去,任憑她自生自滅了。
沈氏放下心來。随後她想了想,又說道:“瑩姐兒這個是她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咱們這樣對她。誰願意養一只中山狼在自己身邊呢?不過安哥兒年紀還小,沒有做錯什麽事。若讓他跟着瑩姐兒一道回去,想必瑩姐兒也不會對他好。這孩子往後不定會活的多麽的苦呢。到底是咱們許家的後人,老爺,依我的意思,不如就将安哥兒留在咱們家罷。我親自教導他,總會讓他成才的。”
許家在常州府也有幾個遠房的叔伯表親,若只有許琇瑩一個人回去,只怕她祖母和父親留下的那點子家産都會被那些人給占了。而若許明安也跟着回去了,哪怕只是個年紀還小的弱弟,但也算得上是許家後繼有人,那些財産旁人就輕易奪不走。
而且,若許琇瑩是個聰明的,悉心将許明安養大成人,那往後她在常州府也算是有個依靠。
沈氏這般做,便是要來個釜底抽薪,讓許琇瑩往後如同是個無根的浮萍一般,再無半點依靠。
她也不想對許琇瑩這般狠毒的。誰叫許琇瑩成心為難許琇寧,還遣了丫鬟要來破壞她和許正清之間的感情?
這些她都沒法子容忍下來。
許正清沒有想到這一點,反而覺得沈氏很大度。明知道許琇瑩做下這些見不得人的事,還對她的弟弟這般好。
當下就同意了下來。
心裏實在是對許琇瑩失望心寒之極,也不想再見她,只吩咐宋媽帶人速去辦這件事。
宋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出門就叫上那幾個特意吩咐好的婆子。長的都是粗粗壯壯,一看就孔武有力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奔着怡月院去了。
剛剛宋媽過來叫李媽和小玉等人去書房,還叫了幾個丫鬟婆子看守在怡月院裏,許琇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無奈無論她如何的威逼利誘,這幾個丫鬟婆子就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壓根就不回答她半句話。
最後氣極,也只得煩躁的在屋裏走來走去。
心中也明白,約莫是碧桃那裏出事了。只怕現在的形勢對她很不利……
正想着,就聽到一陣腳步響。擡頭一看,就看到宋媽帶了好幾個粗壯的婆子過來。
一走進屋裏,宋媽就在椅子裏面坐下,目光打量了許琇瑩一打量,然後伸手指着她,吩咐那幾個婆子:“将她身上的衣裙和首飾都給扒了。”
已經入了秋,入夜後越發的冷下來。許琇瑩穿的是一件月白色撒花緞面的夾襖,水碧色的羅裙,都是上好的料子。頭上簪了鳳頭步搖,碧玉簪,蝴蝶發飾和一朵淺藍色的絹花。耳朵上戴的是一副水滴狀的碧色耳環,兩邊手腕上都籠了一只赤金累絲的手镯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姑娘。
那幾個婆子應了一聲,就要兩個人走上前來。一個動手來取許琇瑩頭上戴的各樣首飾,一個則是動手來脫許琇瑩身上穿的衣裙。
許琇瑩心中大怒。一邊掙紮,一邊喝罵宋媽和那兩個婆子:“你們要做什麽?我可是主子,你們這幾個低賤的下人,竟然敢這樣對我?我要去告訴大伯,讓他重重的責罰你們。”
“主子?”宋媽聞言冷笑了一聲,看着她的目光帶着不加掩飾的鄙視,“不過是一個走投無路,來投靠的人罷了,我家老爺和太太憐你孤苦,收容下你,可你竟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你做下的那些個見不得人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到了現在,還要在我們面前充主子?呸,你也配?”
許琇瑩面色發白。
她還不曉得她觊觎陸庭宣,對許明安不好,扔雪球入水的事許正清和沈氏都已經知道了。只以為是碧桃壞了事,現在追究到她的頭上來。就打定了主意還是要狡辯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不要以為你是太太身邊伺候的人,就狐假虎威起來。再如何,我都是你們老爺的親侄女,容不得你們這些個低賤的下人這般對我。快放開我,我要去見大伯,向他說個明白。”
等見到了許正清,她就将所有的事都推到碧桃的身上去,只推說不知。許正清又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到時肯定不會對她如何。
“我也算活了幾十年了,還是頭一年看到像你這樣臉皮厚的人。我們老爺和太太對你不薄的吧?我還記得你去年剛到我們家的時候,穿的衣裙是布做的,頭上只戴了一兩樣銀首飾,手腕上連個手镯子都沒有。你現在穿的這些個绫羅綢緞,貴重的首飾镯子之類,哪一樣不是我家老爺和太太給的?每日錦衣玉食的伺候着,不想着要報答我們老爺太太,倒起了壞心,要搶奪我家姑娘的丈夫。連我家姑娘喜愛的貓你也往水裏扔。”
宋媽越說越氣,語氣也越發的鄙視起來,“不是我瞧不上你,就是扔給狗一塊骨頭,它還曉得對人搖尾巴,跟人親近呢,你竟是連只狗都不如。就是個白眼狼!你這樣的人,誰還敢放在家裏?還要去見老爺。老爺不會見你。實話告訴你,剛剛就是老爺放的話,要叫人将你送回常州府去。往後由得你自生自滅,只再不許登我許家的門。”
說着,就喝命那幾個婆子:“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還傻站在這裏做什麽?她身上穿的這些個衣裙,佩戴的首飾都是我們許家的,全都扒下來。就是扔水裏還能聽個響呢,給她做什麽?換上她去年過來時穿戴的衣裙和首飾,吩咐小厮叫個車,立刻就攆出府去。”
旁邊站着的幾個婆子聽了,也都走過來幫忙。
都是手腳重的,力氣也大。任憑許琇瑩如何的叫罵掙紮,到底身上的衣裙還是被脫了下來,首飾也被摘了下來。
頭發蓬亂着。因着太掙紮的緣故,耳環摘下來的時候劃傷了耳朵,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在上面。
宋媽自然不會心疼。也沒有人會心疼她,全都用冷漠鄙視的目光望着她。
許琇瑩又是羞,又是怒。忽然起身站起,就要往外面跑。
她要去見許正清。她不信許正清會這般待她。她可是姓許的,是許正清的親侄女兒。許正清這個做大伯的不能不管她。
卻被兩個婆子眼明手快的給按住了。随後在宋媽的吩咐下,不顧許琇瑩的哭喊掙紮,找了根粗麻繩來将她捆住了。嘴巴裏面也塞上了破布團。
“趕緊的,”宋媽嫌棄的看她一眼,然後叫了個婆子出來,“你親自跟着車,将她送到常州府再回來。你放心,辛苦這一趟,回來太太少不了要重重的賞你。”
那婆子臉上頓現喜色,高高興興的應承了下來。
宋媽也再不看許琇瑩,轉身出屋,對沈氏複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