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提親

陸庭宣記得上輩子鄉試的頭名叫袁子昂, 是保定府的人。

但是這個人雖然在鄉試中考取了頭名, 到會試和殿試的時候卻考的一般,只中了個三甲進士。後來吏部考核後将他外放到雲南某地做了個知縣。再後來,這個人在任上始終都沒有做出什麽特別好的政績來,便一輩子都只是個七品的知縣。

所以陸庭宣沒有很關注這個人。也只以為今科鄉試的透明會是他。但是沒想到竟然會是淩恒……

上輩子淩恒并沒有參加今科鄉試。看來重活了一輩子, 有好多事都已經改變了。

面上神情微冷。

他是不會再給淩家東山再起的機會的。要一點一點的瓦解他們家。

首先就從淩淮開始。

細想了一番剛剛謹言說過的有關淩淮的所有事。

喝花酒,包戲子,進出賭場這些便罷了,但是竟然命人搶奪女子。事後雖然将其放回, 用銀錢和權勢堵住女子父母親人的嘴, 但該女子自覺已失貞,竟然在家自缢身亡。

做出來這樣的事,已經死有餘辜了。

原本陸庭宣是可以利用這些事給淩家下套,讓淩學義連個吏部郎中也做不成,淩家再遭受一次重創的。但布局需要一些時日, 而周靜婉下個月就要嫁入淩家, 只恐時間上來不及。

只能暫且先将淩淮除去, 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仔細思索一番,心中已有對策。便叫謹言過來,如此這般輕聲的吩咐了他一番。

謹言領命,轉過身快步而出。

十日過後,京城中便在傳說一件事。說是有一位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在賭莊賭錢的時候, 帶過來的大把銀子都輸光了, 甚至連身上的衣裳都脫下來當了賭注, 但依然輸了個精光。後來約莫是輸急了眼,雙手抱着骰盅,只說自己贏了,伸手就要去拿銀子。而且拿了銀子就要走。

賭莊裏的人豈是容易招惹的?都養了一幫子打手,就是預備有人鬧事的時候用的。這會兒見這位年輕的公子公然搶錢,如何肯放?一下子就呼啦啦的圍了五六個人出來,叫他将銀子拿出來。

Advertisement

但那位公子卻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死活抱着自己懷裏的銀子不撒手,還跳腳說他是官家子弟,這些銀子都是他贏的。若再不放手,他便要去報官。

這樣輸急了眼混說混做的人,這些打手一個月見不到十個也能見到八個。而且,能公然在京城裏面開賭莊的,哪個背後沒有人?管得你什麽官家子弟不子弟,報不報官的,先揍一頓再說。

七手八腳的,就将那名年輕的公子打了個鼻歪口斜,銀錢撒了一地。後來還是跟随在那名公子身邊的小厮嘶吼着聲音說這位是吏部郎中家的公子,一衆打手才漸漸的住了手。

不過依然不把淩淮放在眼裏。

京城裏面卧虎藏龍,出去買個菜都能碰到個把侍郎禦史的,一個郎中實在不算得什麽。就還有個人過去重重的補了一腳,踢的淩淮殺豬一般的慘叫起來。

後來擡回淩家去,即刻叫了大夫過來看視,只說情況兇險,被一腳踢中了心脈,很難救下來。

雖然其後貴重的人參靈芝之類的吃了兩天,但到底沒能扛過去,雙腳一蹬就去了黃泉。

聽得說淩太太當場就哭昏了過去,醒過來就說要叫人拆了那家賭莊,讓當日出手打過淩淮的人全都給她兒子償命。

但是官家子弟賭博這件事原就影響不好,如何還能大張旗鼓的張揚?若教皇上知道,責罵的只怕還是淩學義。

更何況淩學義前不久才被連降兩級,正是如履薄冰,每日戰戰兢兢的時候,這時候不能再被人抓住一點把柄了。

于是明面上也只能咬牙認了。暗地裏聽說倒是有所行動。但是很可惜,也不曉得那座賭莊後面的人到底是誰,很輕巧的就将這件事給壓了下去。只推了兩個打手出來頂罪。

便是就是這兩個打手,也只到衙門裏走了一遭,到牢獄裏面關了幾日,使了銀子出來,照樣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淩家氣了個半死。然而連淩淮的喪事也不敢大辦,只草草完了事。

自然淩淮一死,他和周靜婉的婚事便算不得數了。京城裏面有知道淩周兩家定了親事的,都在暗地裏說周靜婉是個可憐的,先時死了父親,這時候定了門親事,竟然做了個望門寡。以後有哪戶好人家願意上門去提親呢?

但是許明誠願意啊。

消沉了這些日子的許明誠一聽說這件事,立刻沖到凝翠堂對許正清和沈氏跪下,懇求他們遣媒人去周家提親。

許正清和沈氏,還有許琇寧正在說淩淮的這件事。

雖然覺得這件事确實很巧,偏在和周靜婉要成親的前半個月就死了。但一來他們都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想不出來會有什麽其他的人會在裏面動手腳,二來,這件事确實有根有據,有因有果,能懷疑到誰的身上去?所以只說淩淮原就是個不成器的。迷什麽不好偏迷上了賭博?且願賭就要服輸,輸了還要賴賬。結果被人打了,就一命嗚呼了。

也只能說是他自己的命。

現在看到許明誠過來,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發髻亂了,下巴上面青色的胡茬清晰可見,許正清就不高興的皺起眉頭說他:“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前幾日的鹿鳴宴也不肯過去。鎮日躲在家裏這般的頹廢。”

鄉試過後的次日,官府便會舉辦一個宴會,名叫鹿鳴宴,宴請新科舉人和主考官等人,但是許明誠那時得知周靜婉和淩淮已經定親的事,整個人消沉的很,無論如何都不肯出門去參加鹿鳴宴。

許正清也擔心他就算去了,只怕表現不佳,反倒不好,便親自過去向衆人告罪,只說許明誠昨夜忽染急病,今日這鹿鳴宴是來不了了。并自罰酒三杯,全力将這件事給遮掩了過去。

現在知道淩淮死了,倒是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其實許正清看到許明誠現在振作起來,心裏也高興,不過面上卻還是不願意顯現出來,只斥責他為了兒女情長之事便不顧自己的仕途,以後能有什麽大作為?

還是沈氏在旁邊聽不過,開口說他:“這幾日愁眉苦臉,長籲短嘆,茶飯都吃不下的人是誰?這會兒倒是有力氣在這裏說人了。難道誠兒是撿來的,你看到他不快活你就高興了?天底下就沒有你這樣當爹的。”

幾句話說的許正清閉口無言。不滿的哼了一聲,拿了炕桌上的蓋碗低頭喝茶。

沈氏也不再理他,轉頭看着許明誠笑着說道:“你放心,你既誠心的喜歡周姑娘,這樁婚事爹娘肯定會給你促成。剛剛我已經和你爹商議過了,要請媒人去周家提親。只是你也知道,現在那淩淮剛死,若我們立刻就請了媒人上門去說親事,只怕外人會有閑話。即便咱們自己清白,但煤炭掉在黑灰裏,不黑也黑了。所以我和你爹的意思,這門親事是肯定會叫媒人去提的,但是要略等一等。等這件事冷淡下來再去上門提親。你意下如何?”

許明誠明白父母的這番顧慮都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現在淩淮已死,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人再去周家提親。

不過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來,只恐和周靜婉再次錯過。也為了讓她放心,就說道:“我現在去見見她,跟她說一說,讓她放寬心。”

許正清聽了,氣的手都發抖了。

“旁的事怎麽不見你這樣的積極?去見人家倒是上趕着,唯恐慢了一步。”

然後又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臉帶嫌棄的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模樣。頭發亂着,衣裳皺着,下巴上面一圈胡茬,幾天沒有洗澡了?也好意思出去見人?人家周姑娘見到你,只怕吓也要吓到了,還能放寬心?還不快滾下去先洗個澡,刮了胡子,挑件幹淨的衣裳穿了再出門。”

沈氏聽了,就笑起來。

許明誠聽了,只覺得心中溫暖的很,由不得的也笑了起來。

然後他起身對許正清和沈氏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說道:“兒子多謝父親母親成全。”

沈氏原本想跟他說幾句暖心的話的,但卻被許正清很不耐煩的對許明誠揮了揮手,連聲的催促着:“看着你這個不長進的樣子我就生氣。快走,快走。”

許明誠笑了笑,然後轉過身走了。

沈氏看着他走遠,轉過頭來嗔着許正清:“明明你心裏也關心兒子,做什麽還要這般兇巴巴的跟他說話?惹的他心裏惱了你,就好了?”

“他做兒子的,還敢惱老子?”許正清板起一張臉,肅色的說着,“我借給他十個膽子看他敢不敢。”

說完,從袖子裏面掏出一只油紙包來,遞給正坐在一旁發呆的許琇寧:“這是下午錢尚書給我的,說叫做什麽衣梅,是他一個江南的親戚過來看望他,帶來給他的。我不愛吃這些個酸酸甜甜的東西,想着你愛吃,就帶了些回來給你。”

錢尚書便是戶部尚書,和許正清私交也很好。這衣梅确實是他的親戚所贈,他帶了一罐子到衙署,困乏的時候就含一顆在口中。因見許正清今兒下午昏沉欲睡,打不起精神來,便給了他兩顆。

許正清嘗了一嘗,酸甜可口不說,還帶着薄荷的清香。想着許琇寧定然愛吃這個,便厚着臉皮問錢尚書讨要了半罐子,用油紙包細心的包了,好帶回來給許琇寧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