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交杯

許琇寧到玉笙居的時候, 正趕上許明誠掀開周靜婉的大紅蓋頭。

飛仙淩雲髻,正面五尾鑲寶的赤金大鳳釵, 兩鬓還各有一支赤金點翠的鳳頭釵步搖, 大紅色的絨花,将平素看着溫婉清麗的周靜婉也襯托的富貴雍華起來。

周靜婉相貌生的原就好,今兒面上的妝容也很精致,一掀開蓋頭露出臉龐來, 屋子裏的衆人就都在稱贊說新人生了好一個相貌。還有說許明誠和周靜婉郎才女貌的。

許明誠心裏既高興,也有些緊張,紅着一張臉站在一邊, 目光只傻傻的看着周靜婉,手足無措, 壓根就忘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許琇寧的大舅媽楊氏今兒也過來觀禮了, 這會兒也來新房裏面湊熱鬧。

她最是個爽利的人, 一見自己的大外甥紅着臉站在那裏不曉得動,就走過去笑着輕推了一把:“你這孩子, 娶了這麽貌美的一個媳婦,心裏高興吧?只顧看着你媳婦不動。急什麽呢?待會兒等我們出去,有的是時間讓你好好的看她。現在快不快去和你媳婦坐一塊兒,喝個交杯酒呢。”

一篇戲谑調侃的話說的屋裏的女眷都笑了起來。

許明誠一張臉越發的紅了起來。不過還是立刻走到周靜婉身邊坐下。

兩個人坐在大紅喜床上,就有媒人過來将他們兩個人的吉服一角系了起來, 打了個結。

這便是同心結了。

随後便是撒帳歌。唱歌的人一邊唱, 一邊抓了籃子裏面放着的果子往許明誠, 周靜婉和床上扔。

這籃子裏放着的果子是沈氏親自準備的。每一顆都細細的檢查過, 以确保不會有一顆壞的。便是形狀稍微難看些的都不要。

許琇寧當時還幫着沈氏一起挑揀這些果子來着。這會兒看到這些果子下雨一般紛紛的撒到許明誠和周靜婉身上,她不由的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又想着,這些果子扔在身上應該也會痛的吧?不曉得大哥和大嫂會不會覺得痛?

就有些擔心起來。

不過許明誠和周靜婉兩個人這會兒可一點兒都不覺得痛。

一來喜服繁瑣,二來唱歌的人也不會真的将這些果子照着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撒下去。就只往他們身上撒一些,大多數還是撒到他們兩個人睡的床上去。而且,兩個人現在心裏都既高興又緊張,哪裏還能察覺到什麽痛不痛的事?

等撒帳歌唱完,籃子裏的果子也都正好扔完。捧着籃子的丫鬟悄聲退下,又有丫鬟捧着一只朱漆描金托盤上前。

裏面兩只甜白釉白瓷酒杯裏面斟滿了酒,閃着琥珀一樣的光。

這就到了喝交杯酒的環節了。

翠浮這時笑着走過來。

剛剛她不是随同周靜婉一起過來的。早在周家的嫁妝過來的時候她就跟着先一起過來了,好将周靜婉的私密之物帶過來,也好打點好新房裏的一切。

因着今兒是周靜婉的好日子,翠浮的妝扮也喜慶起來。

茜紅色的緞子背心,頭上簪了一朵粉色的絨花,還帶了一支赤金的蓮花瓣簪子。

她伸手拿起酒杯,雙手捧着,跪在許明誠身前,請他拿了。然後拿起托盤裏的另外一杯酒,雙手捧起,也跪請周靜婉拿了,然後才起身站起來退到一旁。

看得出來許明誠和周靜婉兩個人現在都很緊張,也很害羞。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喝交杯酒,怎麽會不害羞?旁邊還有起哄的人。

不過他們兩個人也是經歷了好大一場風波好不容易在一起的,自然這會兒心中的甜蜜和滿足會壓倒其他一切。

兩個人對面看着彼此,最後相視一笑,喝了交杯酒。

屋裏的人又說了幾句調侃的話,楊氏就笑着招呼大家:“這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咱們見過了,也看過新郎新娘兩個人和和美美的喝了交杯酒。後面的筵席就要開始了,戲也開唱了,各位太太姑娘,咱們這就吃飯唱戲去,讓他們小兩口說兩句悄悄話罷。”

曉得自家外甥臉皮薄,到底是心疼自家外甥的,所以楊氏才會說這一番話。要是換了旁的人,她肯定還有得一番調侃鬧騰呢。

衆位太太和姑娘就都笑着,三三兩兩的往外面走。

楊氏看到許琇寧站在後面,走過去就一把攜了她手,問她:“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剛剛我愣沒看見你。”

許琇寧先屈膝對她行了個禮,叫了一聲舅母,然後才笑着回答:“我哥哥掀開我嫂子蓋頭的時候我才過來的。”

又跟楊氏賀喜。

沈承明去年鄉試也考中了,參加了今科會試,殿試,考了個二甲靠後的名次。

原本是要外放為官的,但皇上想着他是沈閣老的孫子,念及沈閣老兩朝為臣,幾十年都甚是勤勉,就特地授意吏部,讓沈承明留京,授了個戶部主事的官職。

還聽得說,外祖母已經開始在給沈承明相看親事了。現在最為中意的是英國公家的女兒。

楊氏也很高興。丈夫不成器,這麽多年都賦閑在家裏,但兒子卻是個争氣的,今年才多大年紀?竟然就考了個進士,做了官。

而且眼看沈承明的親事也要定下來了。

就笑道:“你大哥,明哥兒還有你,三個人從小都是一起玩到大的。現在眼看着你大哥成婚了,明哥兒的親事在相看。你呢,是從小就定了親事的,想必明年也該完婚了吧?”

說着,很親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說:“好孩子,舅母是看着你從小長大的,等到你出閣的時候,舅母一定送你一份大禮。”

說的許琇寧一張臉紅了起來,邊跺了跺腳邊嗔她:“舅母,這筵席還沒有開始呢,你一滴酒都沒有沾,怎麽就開始說上醉話了?”

楊氏曉得她這是羞了。哈哈一笑:“你害什麽羞?這還不是早晚的事?”

又調侃了她幾句,就到了後院宴客的地方。然後自去找自己相熟的女眷說話。

許琇寧則是走到沈氏身邊,幫着她一起招呼客人。不過心裏一直在牽挂着陸庭宣。

剛剛看着他便有些醉意了,這會兒跟着爹爹在前院招呼客人,還能不喝酒?

可別真喝醉了吧?

就叫了畫屏過來,吩咐她悄悄的去前院宴客的地方打探下。

不一會兒畫屏就回來了,告訴她:“奴婢看到陸少爺一直跟在老爺的身後跟人喝酒呢。這會兒想必也喝了不少了。不過奴婢隔的遠,也不曉得陸少爺現在到底醉沒醉。”

許琇寧聽了,越發的擔心起來。

于是一等筵席結束,前來賀喜的女眷三三兩兩的告辭時,許琇寧就帶着墨蘭和畫屏往前院走。

外院的賓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許正清正在送最後一位官員出門,陸庭宣跟在他身後。

眼角餘光看到許琇寧遠遠的站在一株樹後面,不時的往他這裏看,陸庭宣唇角忍不住的彎了起來。

眼看着那位官員上了轎子,許正清才轉過身來,舒了一口氣。

見陸庭宣還恭敬的站在他身後。他兒子,剛剛雖然也出來陪客了,但離席離的早,想必是急着去陪周靜婉。他看了雖然覺得無奈,但也理解,便沒攔着。

只有陸庭宣一直陪在他身邊。

這般看着,便要感嘆起兒子還不如女婿來。心裏也越發的喜歡這個女婿了。

剛剛要不是有陸庭宣在身邊一直給他擋酒,只怕他這會兒就已經醉了。現在轉過頭看着陸庭宣面頰上的酒意,忙問他:“你剛剛喝了那麽多酒,現下覺得如何了?”

叫了個小厮過來,吩咐他立刻去廚房叫廚子熬一碗濃濃的解酒湯給姑爺送過來。

小厮答應着去了。陸庭宣就笑着回答:“起動岳父擔心。雖然是有些喝多了,但還無妨。回去歇一歇便好。”

從剛剛許正清松口說明年四月讓他和許琇寧完婚之後,陸庭宣随後便一直稱呼許正清岳父,許正清也默認了。

現在聽到他這般說,許正清便催促他趕緊回去歇着。

陸庭宣拱手告退,轉過身往竹意軒走。謹言随即也跟上。

待走出一小段路,眼角餘光看到許正清回了屋,他這才站定腳步。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後,微歪了歪頭,看着許琇寧藏身的那株大樹笑。

許琇寧曉得他這肯定是看到她了。見這裏的賓客也都走了,沒有外人在,立刻從樹後面走出來。

“陸哥哥,”幾步趕過來,許琇寧目光仔細的打量着陸庭宣,關切的詢問,“你有沒有喝醉?”

臉上較先前更紅了些,眼眸瞧着好似也更水潤了些。一雙長眉微微的挑着,眼中蘊着幾絲她琢磨不透的笑意。

平日他看着只如清冷谪仙一般,看着便不好親近,但是現在,卻如那話本中妖孽的山精魔物一般,極為的邪肆。

目光也仿似帶了熱度。灼灼的,只看的許琇寧心跳加快,雙手輕顫。

竟是不敢對上陸庭宣的目光。輕抿了抿雙唇,垂下頭去。

立刻就察覺到下颌上一陣微熱。是陸庭宣伸了手扣住他的下颌,讓她擡起頭來。

耳邊還有一聲低笑傳來:“好好的低頭做什麽?擡頭看我。”

許琇寧一張俏麗的臉都紅透了,擡手就來撥他的手,輕聲的斥道:“你放開我。”

謹言和墨蘭他們都在呢。這樣看着,像什麽話。

不過等她被陸庭宣扣着下颌擡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謹言和墨蘭不曉得什麽時候都不在了。

想來肯定是被陸庭宣給遣開了。

但就算如此,許琇寧心裏還是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正要說陸庭宣兩句,陸庭宣已經搶在她開口之前說道:“寧兒,我喝醉了。你來扶我回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