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主人，您現在就要走？”
蘇祈點了下頭。
“天色已暗，不如休息一晚再走？”
聽到這個問題，蘇祈毫不猶豫地在心裏回應——就是因為到了晚上會很無聊，才決定晚上走的啊。
神無需睡眠，世間幾乎沒有能困擾到神的存在。
除了無聊。
凡人閑暇之時，總愛把“無聊死了”挂在嘴邊，卻不知，對神而言，無聊真的足以致命。
蘇祈在塑造這個世界裏“神”的形象時想象過，神應當是無憂無慮的，應當是閑懶散漫的。
正因為有着凡人所無法企及的力量，所以神的欲求很少。
其實人也一樣。當一件東西太容易到手之時，便不會執着于它。
而執着的事少了，便覺得無聊了。
白天還有人陪着，可到了晚上……
蘇祈嘆了口氣，本想實話實說，可不知為何，與笙歌那雙有些憂郁的眸子對視，她一時心軟，便擡手摸上了他的臉。
他幾乎是本能地閉上雙眼，極力迎合她的撫摸：“主人……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是真的麽？”
“真的。”蘇祈覺得他弄得她掌心很癢，忍不住輕笑出聲，“但我去的不是天上，而是天界。天界不在天上，之所以用了‘天’這個字，不過是因為，神界之于人界，是更高位面的存在，可嚴格意義上說，它們都是平行的界層，并無高低之分。”
“……笙歌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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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竟你是妖呢。”蘇祈毫不留情地挖苦，然後揉亂了笙歌一頭灰白交雜的長發，“你若真對我那麽不舍，那我便留到你睡着再走吧。”
笙歌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為，為什麽要為了我這種人……”
“又來了，你總愛妄自菲薄。”蘇祈打斷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沒有半點責怪之意，因為她理解他。
她不僅理解他，她理解這個世界。
畢竟這是她一個字一個字構建出來的。
——她是妖神，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創|世之神。
所以，她知道所有界層的運行規則，知道笙歌的內心有多敏感脆弱。
他現在之所以不安，是因為……自卑麽？
蘇祈無奈地看着笙歌，一只手插入他發間，輕輕向後捋去：“你确實不強，可你要知道，任何力量在我面前，都沒有任何意義。強一點弱一點，我根本感覺不出來。何況，力量是可以提升的。”
笙歌眨了下眼睛，不是很懂。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蘇祈笑了，笑得有些壞：“而你的美貌，獨一無二。”
笙歌：0.0
——真不愧是我筆下最漂亮的男人。
蘇祈兀自暗爽着，用手梳理完笙歌的長發，捏起他的下巴，在他額上輕輕一吻。
那一刻，笙歌的瞳孔驀地放大，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臉微微地紅了。
蘇祈的吻就像蜻蜓點水，一觸即離，笙歌的額頭卻是一陣發燙，經久不散。
“主，主人。”他倉惶後退一步，窘迫地看着蘇祈，視線不停躲閃，不知該看哪裏才好，舌頭也像打結了一般，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主人，您，您不能……我說過，我……”
“只跟自己喜歡的人這樣，我記得。”蘇祈聽不下去了，爽快地替他說出了他想說的話，然後無賴地補充道，“可我今天又救了你一次，你總該有點表示不是？”
笙歌當即低下頭，沉默不言。
“算了，不逗你了。”蘇祈又是幾聲輕笑。
不得不說，逗自家小雜毛真是太好玩了~
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被她從拍賣場救下，徹底改變了命運的小雜毛，居然這麽容易害羞，跟原書裏那個見誰上誰，上誰殺誰的變态判若兩人。
“這次就放過你，讓你做點容易的事吧。”蘇祈說着，擡起一只手伸向笙歌的腦袋，挑眉，“你猜，我想讓你做什麽？”
笙歌小心地擡眸和她對視一眼，嘆氣。
沒有多餘的話，他讓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從自己腦袋上立了起來。
“真聰明。”蘇祈發自內心地誇贊着，摸上他的耳朵，愛不釋手地捏了又捏。
敏感的部位遭受如此蹂|躏，笙歌的腿一軟，險些摔倒，硬是自己站住了，可他的臉早已紅得沒眼看。
一段時間後，他忍無可忍地發出一聲嘆息：“主人，您可真夠壞的啊。”
“嗯哼？”蘇祈裝傻，“敢說我壞，你膽子夠大的啊。”
笙歌驀地後退，将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從蘇祈的魔爪裏解救出來，不适地抖了抖：“您是想讓我受不住了，主動請您離開，是麽？”
蘇祈笑而不語。她還真有這樣的念頭。
想立刻出發去神界，卻又不想讓笙歌太失落。既然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主動請她離開。
正在猶豫要不要承認，笙歌再次開口，放輕了聲音：“其實主人不用管我的……遇上您這麽溫柔的主人，笙歌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話讓蘇祈忍不住挑眉：“原來你喜歡粗暴的？”
“……不是。”笙歌無奈地看着蘇祈，“只是，我知道那個地方，那些人，都想對我做什麽……若真落到他們手上，我不知道此刻的我會變成什麽樣子。所以，我真的很感謝您。”
他口中的那個地方，顯然指的地下拍賣場。
蘇祈擡手摸了摸下巴，開始反思——她最近是不是真的太溫柔了？身為一個反派，還是一個原書裏以滅世為目标的反派，她這樣是不是有損形象？
尚未回神，忽然聽到了笙歌的一聲輕笑。
非常輕的一聲，帶着氣音，聽着很舒服，就像對什麽釋然了一般。
蘇祈疑惑地擡眸和笙歌對視，然後見他微笑着開口：“主人，若有下次，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下次？
下次英雄救美，要他報答的時候麽？
蘇祈微微一愣，有些捕捉不到他話裏隐含的深意。
不等她想清楚，笙歌再次開口：“回神界吧，主人。笙歌會一直在這裏等您的。”
聽到這句話，還在愣神的蘇祈幾乎是本能地點了下頭，片刻後才稍稍回神，補充道：“好，你們自己小心。”
說完，見笙歌和麒麟雙雙點頭，她終于不再遲疑，根據印刻在腦海中的方法，召喚出了通往神界的界層之門。
由刺眼的白光形成的巨門拔地而起，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尤為突兀。
蘇祈擡腳踏進門裏，在門消失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笙歌，仿佛看見他對她說了什麽，可她并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笙歌目送着蘇祈消失在門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忽然，他驀地擡起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重複了一遍方才沒能完全說出口的話。
“我喜歡您，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