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直以來，蘇祈都對這句話沒什麽實感，今天可算是有點明白了。
她構建了一個黑暗的人界，由此影響了神界。
然而，抛開這是她筆下的世界不談，正因為有着如此黑暗的神界，才造成了人界的黑暗，不是麽？
妖神不喜黑暗，蘇祈也一樣。
換作是她出生在這樣的神界，也會選擇下凡游蕩吧。
不過，神界有黑暗，這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那些被黑暗侵蝕的神，居然沒有堕魔。
這意味着，他們根本不覺得自己被黑暗侵蝕了。
——只有知道自己犯下了過錯，認為自己不再有資格居于神位者，才會堕魔。
明知是錯，甘願一錯再錯，永不悔改。
就像冥凰。
而剛才那個自稱小神的，顯然，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認為把神獸當白菜那樣挑來揀去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把他們當成玩具or洩yu的工具，也都再正常不過。
這真的很可怕。
蘇祈在踏進光門的那一刻，心裏突然冒出了這麽個想法：與其毀滅人界，不如先把神界滅了。
未及深想，她已穿過光門，出現在雲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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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的大腦突然放空，驚豔從眼中一閃而過。
大片大片的雲海。放眼望去，整個空間裏只有雲。
神獸們被放養在這裏，和她想象中不同，都是一副十分惬意的樣子。
不知名的鳥兒蜷着一條細腿，單腿立在雲間，悠閑地梳理着自己修長的羽毛。
兩條白犬在雲間追逐嬉鬧，不多時，其中一條把另一條撲倒在雲裏，把柔軟的雲撲得變了形。
蘇祈愣愣地看着，直到一位白衣女子飛落到她身前，朝她微笑：“天……不，妖神大人。若我記得不錯，這是您第一次來這兒吧？”
聽女子險些說出自己的另一個神名，蘇祈微微眯起雙眸。
知道她另一個神名的，可都是些“老神”了，至少在這天界待了有上萬年。
“你是專門負責飼養神獸的？”蘇祈問。
女子點了下頭：“回神女，是的。我奉九天上神碧鱗神君之命，看管一重天雲池已萬年有餘。”
碧鱗神君……誰來着？
蘇祈現在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這篇文的作者。
她不知道自己沒寫到的東西，這個世界是如何自動生成的。
又或者，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記得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個說法——并不是作者創造了世界，而是客觀存在的世界被作者的潛意識感知到，在作者筆下化作文字。
也就是說，她以為自己創作了一本小說，這本小說完全是她自己的東西，可事實上，這本小說裏描繪的事都在另一個時空真實地發生了，她做的不過是用更為生動的語言記錄下了整個過程。
意識到這一點，蘇祈出了一身冷汗。
她決定還是不要胡思亂想，忽略掉不重要的信息，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的來意：“我想要個治愈能力強的神獸，這兒有麽？”
“那是自然。”女子答着，立刻外放神音道，“有治愈能力的，都過來。”
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嘴巴沒有動，聲音像是從空中傳來的。
這讓蘇祈想到了麒麟。
神奇，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未及詢問，十幾只神獸已湧到她身前，恭敬地伏下了身。
這十幾只神獸，有飛禽，有走獸，但大多是原形，只有一個是人形，還是個五六歲的孩童。
蘇祈沉默了一會兒：“你們都有人形了沒？”
回答她的是各種動物的嚎叫。
蘇祈：“……”根本沒法溝通。
她把希望寄托在那個孩童身上：“你會說人話麽？”
孩童：“咿咿呀呀。”
蘇祈：“……”債見。
看出蘇祈的失望，女子忍不住輕笑一聲：“他們的神性不高，所以在化形上存在難度，還請神女見諒。”
“他們什麽時候能化形？”
“再過個萬年吧。”
“……”
蘇祈選擇放棄。
她暗暗嘆息，決定溜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轉身的那一刻，她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幾聲驚呼。
“啊，是他！”
“快離他遠點！”
“他怎麽還在這兒啊？還以為他早就堕魔了。”
聽到這幾句話，蘇祈離開的腳步一頓，好奇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
神獸們遠離的中心，有個銀色長發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着。
不同于笙歌那頭灰白交雜的長發，那個男人的頭發，是純粹的銀色，不摻雜半絲雜色。
他有着一雙碧藍的眼睛，很柔和的色澤，與他臉上的生硬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他身上真正吸引蘇祈的，還是他身後那對雪白的羽翼。
天使一樣。
蘇祈不禁擡手摸了摸下巴——我寫的，是東方玄幻吧？
見蘇祈對那個男人感興趣，女子連忙自覺地介紹道：“那是天馬，神界最普通的坐騎。不過他麽……有點特殊。”
“嗯哼？”
“他生來半堕體質。”
半堕體質，顧名思義，就是卡在神魔兩族之間，要堕不堕的體質。
這也是蘇祈沒在文裏寫到的，不禁更加好奇：“他父母都是神獸麽？”
“回神女，是的。”
“就因為他是半堕，所以別的神獸都不想靠近他啊？”
“顯然。”
“哦，那就他吧。”
“呃？”
在女子驚疑的視線裏，蘇祈擡起一只手，指向了那個天使般的男人：“我要他。”
來都來了，找不到想要的奶媽，領取一只別的神獸也不錯，總比空手而歸要好。
“神女是認真的？”女子怎麽也不敢置信，“神魔之力相斥，若是與他締結契約，他身上的魔性會對您的神性産生影響，增加您堕魔的風險。”
“那就堕呗。”蘇祈無所畏懼，她又不是非當神不可。再說，她知道堕魔沒那麽容易，至少得滿足兩個條件：
一、長期的自我懷疑。二、突發事件的刺激。
“那好吧。”見蘇祈态度堅定，女子嘆了口氣，不再規勸，只一個眼神，便讓蘇祈選擇的神獸乖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蘇祈近距離打量這只天使般的神獸，越發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給她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可他自始至終面無表情，與其說拒人于千裏之外，不如說是在用冰冷的外表僞裝自己。
“給他取個名字吧。”女子再次開口。
唔，又要取名？
身為取名廢的蘇祈思索了一下，根據第一印象給出了答案：“飛天——嗯，從今往後，這便是你的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