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見過神發怒的樣子麽?

蘇祈飛到雲裳山上空的那一刻,手一揮,掀飛了整個雲裳山所有的房頂。

烏雲在她的頭頂聚集,雷電閃現,巨大的轟響聲中,刺眼的光劃破夜空,照亮一切。

短短一瞬,宛若白晝。

烏雲互相擠壓,驟雨傾瀉而下,被驚醒的修仙者們,有法器的,都祭出了法器,沒法器的,只能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他們擡頭仰望高空,只見電閃雷鳴間,一雙血紅的眼眸散發的瘆人的光,仿佛要吞噬一切。

“人類,我給你們機會。”蘇祈冷冷開口,用神力将自己的聲音傳達到雲裳山的每一個角落,“主動交出我的人,交代罪行,饒你們不死。”

她的聲音很平靜,甚至不起一絲漣漪,可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在憤怒。

很快,幾個修仙者忍無可忍地禦劍飛上高空,飛至她面前:“妖孽!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這裏是雲裳山?豈容你放肆!”

“雲裳山?”蘇祈“呵”了一聲,笑這個人的無知,“比平原還低的山?”

“那是因為……”

“因為被我踏平了。”蘇祈打斷他,懶得與他多說,“交出我的人。再多說一句廢話,死。”

其實,早在趕到雲裳山的那一刻,蘇祈便外放神識感知到了笙歌和麒麟的所在,之所以沒第一時間去救,就是想給這些修仙者一次機會。

一次活命的機會。

——倘若他們再這樣激怒她,或許她真的會代替冥凰,血洗整個雲裳山。

要知道,對這個世界上的人而言,人便是人,可對蘇祈而言,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她筆下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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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死一群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是的,蘇祈就是這麽偏心。對她而言,她所愛的,便是活生生的人。她所憎的,便只是紙上的文字,沒有生命,全靠她的筆來操縱。

在這個世界裏,她是真正的神。

聽完她的話,她面前的修仙者面面相觑,竟是誰也不敢說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蘇祈的耐心消磨殆盡之時,又一個修仙者飛上來,打破僵局:“回神女,您方才所說之事,我等并不知曉。若真有同門将你的人困于此處,您盡管帶走便是。罪人是誰,一問便知。”

這也有點道理。

蘇祈眯了下眼睛,耐心已盡,便不再搭理這群礙眼的修仙者,揮袖甩出幾道風刃,将正下方那個困着麒麟的大鐘四分五裂,然後不去管他,徑直飛向笙歌的所在。

此時此刻,笙歌正被一根特質的繩索捆在石柱上,奄奄一息。

她贈與他的袍子,被扔在一個火爐裏,火已被大雨澆熄,袍子沒有絲毫損傷。

她飛落到他身前,臉上的冰冷瞬間融化,只剩憐惜,眼中的血紅也在不知不覺間散去,變回和人類一樣的色澤。

筆下最美的人,此刻竟像一塊破布一樣被捆在柱子上,身上多處傷痕,頭發也淩亂不堪,半遮着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蘇祈微微抿唇,擡手削斷他身上的束縛。

沒了繩子的支撐,他的身子無力落下。她伸手攬過他的腰,一個旋身,便将他溫柔地抱入懷中。

他的喘息刺痛着她的頸,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也能感覺到——他是醒着的。

“還活着?”她漠然開口,心裏卻着實有些不穩,第一次沒了喚他小雜毛的閑情逸致,“還以為你被拿去煉器了,可這是什麽情況?”

笙歌抿了下唇,本來想裝死的,終是不忍欺騙蘇祈,還是開了口,嗓子有些沙啞:“主人別看我……我現在……”

“嗯,挺髒的。”蘇祈開口截斷他的話,嘴上嫌棄着,卻是把他抱得更緊,“等天亮了,好好洗個澡。”

笙歌:“……”

“我會幫你的。”蘇祈說着,将神力注入了他的身體,“至于現在,好好休息吧。”

話音落了,笙歌只覺自己的意識一陣接着一陣地昏沉,不多時,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他睡着了。

蘇祈輕柔地抱着懷裏變回原形的狐貍,将那火爐裏的衣袍變回珠子挂到他脖子上,然後一邊為他治療外傷,一邊轉身看向周圍那跪了一地的人。

一群修仙者,跪一個守護妖界的神?

這畫面,有點搞笑。

“今日我累了,明天再來找你們算賬。傷害他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撂下狠話後,蘇祈沒再搭理這群人,走向麒麟。

此時此刻,麒麟剛恢複意識變回人形,還有點懵,不太能理解眼前的情況。

直到蘇祈走到他面前,他臉上才閃過了一絲欣喜。

然而,欣喜尚未消失,他的耳朵被蘇祈一把揪住。

“你個混蛋跟我來。”蘇祈揪着他的耳朵便往森林走。

護犢子歸護犢子,自家犢子做錯了事,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

她離開得毫不猶豫,帶走了她強大的氣場,也帶走了天上的電閃雷鳴。

不多時,雨停了,又過了一會兒,烏雲也散得一幹二淨,仿佛從未出現過。

蘇祈揪着麒麟走了幾步後,覺得這樣走路不太方便,只好松開,然後騰飛而起,朝森林飛去。

麒麟維持人形時不知道該怎麽飛,只得再次變回原形,追上她。

他追到她腳下,想要她乘騎之意再明顯不過,可她始終對他視而不見。

一段時間後,蘇祈回到了迷蹤森林,飛落在飛天身側。

麒麟在落地的那一刻變回了人形,然後又一次被蘇祈揪住了耳朵。

因她揪得用力,麒麟發出了一聲痛哼。

聽到這聲輕哼,蘇祈微微一愣:“你這不是能發出聲音麽?”頓了頓,變回面無表情,“這事先不管,我問你,引發森林大火的,是不是你?”

躺在地上的花月,自麒麟落地那一刻起,便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只見蘇祈問出那句話後,麒麟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蘇祈再問:“你可有悔意?”

麒麟遲疑了一下,再次點頭。

花月嗤笑一聲,再也忍不住:“悔意?有悔意又當如何?有悔意,發生的事,就能當從未發生過嗎?”

麒麟将視線轉向他,眼中一片冰冷,看不出情緒。

“果然,神都是這麽無情。”花月毫不退縮地和那雙冰冷的眸子對視,臉上有怨恨,可更多的是自嘲,“不僅無情,還不可理喻——我萬年妖力,敵不過你五百年,真是諷刺啊。”

蘇祈暗暗嘆了口氣,有心想護着麒麟,可他這次犯的錯實在太大,她有心也無力了。

只能先轉移個話題:“飛天,花月的傷怎麽樣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飛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溫柔地回應:“放心,已經沒事了。只是他傷得太重,即便痊愈,折損的妖力也回不來。”

“折損了多少年?”

“差不多三千。”

“……”

好吧,蘇祈決定不護着麒麟了。她蹲下身,握住花月的手:“花月,你好好養傷,待你痊愈了,麒麟任你處置。”

“……你說真的?”花月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不知為何,總覺得其中有詐。

然而,蘇祈的回應是:“他虧欠于你,理所應當。”

花月愣愣地看着她,怎麽也不敢相信。

神,真的願意站在他這一邊?

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他發出了一聲輕笑。

“呵,不愧是我信仰的神。”

他反握住蘇祈的手,閉上雙眼:“不必了。不要把麒麟丢給我,麻煩。”

“我什麽都不要,只求森林能恢複如初。”他說着,再次睜眼,眼中全是認真,“您能滿足我這個要求麽?妖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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