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蘇祈扶着堕天下了床。

他的翅膀已經痊愈了,新長出的羽毛帶着許多絨毛, 看着就毛茸茸的, 手感可想而知。

蘇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手感确實很好,卻是輕盈得像不存在, 一碰就融化了的感覺。

還是小雜毛的毛撸起來舒服啊……

堕天不知道蘇祈的想法, 只知道自己被摸得有些不自在。

他等待着蘇祈摸夠之後用力擰他的那一下, 然而那一下遲遲未來。

他眼睜睜地看着蘇祈收回手,轉身走向門外,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好難受……好難受啊……

為什麽不折磨我?為什麽不給予我痛苦呢?

終于,堕天忍無可忍地擡起一只手, 抓住了蘇祈的手腕。

蘇祈微微一愣, 停下腳步:“怎麽?”

“為什麽契約我?”堕天決定問個明白,“不要說什麽因為我有治愈之力, 神界有治愈之力的神獸多了去了, 為何偏偏要了我這麽個一重天的廢物?”

蘇祈回頭和堕天對視。

自稱廢物還能這麽有氣勢的, 他大概是第一個。

她無奈一笑, 沉默片刻後,淡淡地開口,卻是反問:“你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堕天定定地看着她, 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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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想問, 為什麽我不折磨你?”蘇祈說着,沒有給堕天回答的機會,繼續問, “你看我折磨過別人嗎?”

堕天不明白這兩個問題之間有什麽聯系——他也很少見自己曾經的主人折磨別人。畢竟,他一直都是最受“寵愛”的那一個。

看堕天的神情,蘇祈知道他沒懂,只好說得更清楚些:“不是誰都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直說了,我不喜歡折磨別人。從別人痛苦的樣子裏,我感受不到任何快樂。”

“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負我的人,我也什麽都做得出來。”

說完這句話,蘇祈擡手摸了下堕天的腦袋:“我承認,我一開始要你,不是因為你有治愈之力,而是因為你的半堕體質,聽着很好玩的樣子。”——另外,被你天使般的外表深深吸引。

“但是,有什麽關系呢?無論過程如何,我契約了你,便不會對你置之不理。”

“所以,答應我,從今往後,不要再鬧別扭了,不要再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人。”

“我可以原諒你一次、兩次,但絕不會有第三次。”

堕天微微垂首,感受着腦袋上的觸感,不自覺地抿起了唇。

身上還是好難受,就像某處被撓着一般,癢,卻又抓不到。

他擡起一只手,指甲嵌入自己的手臂,還未來得及用力下劃,便被蘇祈按住。

“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出現任何傷痕,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蘇祈有些冷酷地說着,抓下他試圖自殘的手,然後不再搭理他,朝門外走去。

不能再拖了,她要立刻去找麒麟,帶着他一起去魔界找笙歌,還有花月。

堕天看着蘇祈的背影,把那只被她抓下的手擡至眼前,看着指甲上殘留的血絲,握緊了拳。

好吧,如果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式,我接受。

蘇祈本想直接離開正殿去找麒麟。

然而,才走出卧室,便被碧鱗攔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擡眸,和碧鱗那雙冷清的蛇瞳對視,平靜地開口:“讓開。”

她在心裏發誓,如果碧鱗敢說不讓,她一定把他揍飛到門口的雕像上,讓他和自己的雕像同歸于盡。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在她吐出那兩個字後不久,碧鱗便側身退至一旁。

她雖疑惑,但沒有在意,幾步走出大殿。

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果然見碧鱗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再遠些的地方才是堕天。

她不耐地質問:“為什麽跟着我?”

碧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因為我是您的神侍。”

不好意思你被開除了——如果可以,蘇祈真想這樣回應他。

然而,允許他成為神侍的也是她,現在開除他,不等于打了自己的臉?承認自己眼光不佳?

再說,雖然他的做法她看不慣,可他對她,是真的好。

蘇祈算是發現了,她身邊這群男人有一個共通點——都是對她掏心掏肺,對她身邊的其他人,恨不能置之死地。

花月差點殺了笙歌,堕天導致了花月和笙歌的堕魔,花月配合笙歌讓碧鱗原形畢露,碧鱗把笙歌和花月流放魔界……

——後宮連環失火既視感。

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置身事外。

那就是麒麟。

蘇祈伸手攔住碧鱗:“對,你是我的神侍,那麽,我命令你留守妖界,你也沒有怨言吧?”

碧鱗垂眸去看橫在他身前的手臂,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黯淡,過了許久才發出了非常輕的一聲:“嗯。”

“那你就乖乖待在這裏吧。”蘇祈說完,不再搭理他,走向了麒麟的所在。

碧鱗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目送着蘇祈遠去。堕天經過他身邊時,唇角忍不住一揚:“無需我插手,你的傲慢,終将帶你走向深淵——魔界歡迎你。”

聽到這段話,碧鱗少有地皺了下眉,冷冷地瞥向他,分叉的舌頭探出、收回,最終什麽也沒說。

此次一別,再無相見?

呵,怎麽可能。

無論相隔多遠,他都是她的神侍。

她一輩子都別想逃離他的纏繞。

蘇祈尋找麒麟并沒有花費太多功夫,畢竟原形的他那麽大一坨,實在太好找了。

然而,找到他後,她看着他嘴邊幾撮可疑的毛,沉默。

在她懷疑的視線裏,麒麟變作人形走到她面前。

人形的他,一身金色的铠甲,還是那麽英氣逼人。

按理說,有着這樣外貌的人,都是骁勇而精明的。可惜,熟悉麒麟之後,蘇祈知道真正的他就是個披着麒麟皮的二哈。

真是奇了怪了,她寫設定的時候,明明只寫了“面癱”、“忠犬”以及“沉默寡言”,沒寫“二哈”啊。

更沒寫“吃貨”……

“你出去過了?”蘇祈問。

麒麟點頭,再點頭:“裏面不能吃,就去了外面。”

“你可真是個機靈鬼。”

才怪!

她說妖神殿裏的人,他一個都不準吃——是因為她以為他不會離開妖神殿!

結果他為了吃,自說自話地跑出去了?

一個以妖魔為食的神獸,在妖界橫行霸道……最後不還都是她背鍋?

畢竟是她把他帶來妖界的。

短短一瞬間,蘇祈的想法便從“還是麒麟最乖了”變成了“特麽我身邊沒個好東西”。

真是受夠了哦。雖說“人無完人”是她一直想在自己文裏傳達的信息。小孩子才會去區分好人和壞人,在大人眼裏,每一個人都是複雜的,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好與壞。

然而,她現在寧願自己寫的是個完美無缺的世界,有着完美無缺的人,後宮其樂融融,攜手爬上她的床……不。

總之,要和這麽多複雜的人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

蘇祈拍了拍麒麟的肩:“麒麟啊……”

麒麟眨了下眼睛。

“你再這樣亂吃東西的話,我可不敢帶你去魔界啊。”

——估計能把他吃爆。

麒麟不明白:“吾乃神獸,食盡天下妖魔。”

言下之意:吾才沒有亂吃東西!

算了,跟麒麟說話還是得簡單粗暴:“我不準你吃。”

“昂……”

“走了,去魔界了。”蘇祈說着,回頭看了一眼。

堕天就站在她身後,對上她望過來的視線,溫柔一笑。

看到他标志性的微笑,蘇祈愣了一下,好在很快反應過來,平靜地擡手,開啓了通往人界的界層之門。

妖界無法直接去到魔界,必須以人界作為媒介。

碧鱗也是連開兩道門,才把笙歌和花月流放到魔界。

不多時,界層之門開啓,刺眼的光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碧鱗立在殿門口,遠遠看着這道光,本就極細的瞳孔變成了纖長的豎線。

其實,早在把笙歌流放到魔界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蘇祈一定會去魔界找笙歌的,但他不後悔。

她想要改變現狀?他滿足她便是了。

笙歌到了魔界,是會崛起,還是堕落,還是死亡?

他也很期待啊。

魔界的天很暗,即便到了白天,也是陰沉沉的。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陰冷的氣息,帶着些許潮濕。

笙歌和花月一前一後地在魔界走了一夜,連間可以住的屋子都沒見着。

這也便罷了,魔界居然連棵可以建造木屋的樹都沒有,偶爾見到幾棵,都是已經幹枯的死樹,稍稍一折便會脆斷。

好在魔不是妖,不需要太多的睡眠,體力也能在魔氣的滋養下迅速恢複。

至少笙歌是這樣——他走了一夜,沒有任何感覺,一直保持着最精神的狀态,也因此對蘇祈的執念深到癫狂。

而花月,他的身體越發地無力了,見笙歌始終沒有要休息的意思,終是忍無可忍地開口:“你要去哪兒?”

“魔界第十三層,魔王殿。”笙歌頭也不回地回應。

“為什麽要去魔王殿?話說我們現在在哪一層?”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們在哪一層,也開啓不了界層之門,這麽一直走有意義麽?”

“啧。”笙歌腳步一頓,不耐地回頭瞥了花月一眼,後者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正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才要找人問不是?”笙歌表示——你是不是傻?

“不過現在,我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他說着,兀自擡手摸了摸下巴,“如果我們找到人後,打不過對方怎麽辦?”

花月:“……”

“要不我們先打一架試試?”笙歌提議。

花月:“???”

“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變強了。”

說完這句話,笙歌邪氣一笑,不等花月反應過來,便一拳朝他揮去!

側頭躲開的花月,一臉的生無可戀——其實他剛才真正想問的是……不管你想去哪兒,我好累啊,能休息會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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