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學子茶會
學子茶會是蔣雲玉和蘇秦共同創辦的讓學子們能夠互相交流互相學習的聚會。
起先只是為了能彙聚一些有學之士,相互交流交流。來的也只有京城之中的部分學子,都是沖着蔣雲玉和蘇秦來的。
辦的次數多了,名氣越來越大,後來還會有不少其他州府的慕名而來。
發展至今,茶會當天的場地得包下一整個如意樓,皇上知道這事兒後,贊揚是為朝廷培養人才的大好事,下旨經費由朝廷撥款。
一大清早,如意樓便準備妥當,開門迎接各位學子的到來,進門前先抽簽,抽到哪個包廂便去哪個包廂。
每次參加的人數衆多,無法都聚在一起,只得抽簽分到各個包廂去。每個包廂會安排一位大儒,負責出當天的讨論題目和維持紀律。
蔣雲玉和蘇秦是發起人,他們并不局限于一個包廂,當天會在各個包廂都露個面,發表幾句見解心得。
如今的學子茶會經由朝廷認證,規模盛大,氣氛嚴謹。來參加的學子以示尊重,都會身着朱子深衣,腳踏方頭木屐。
今日的蔣雲玉一襲霜色朱子深衣,頭上是一根鸂鶒木玉蘭花簪。
朱子深衣寬袍大袖,極為繁瑣,黎靜水向來不喜這種打扮,不便于行動,是以她一件朱子深衣也沒有,今日穿的是蔣雲玉的衣服。
穿之前她并沒有跟蔣雲玉打招呼,而是自己直接就翻出來穿了,有一點點偏大,不過看不太出來。配的還是昨日的那根烏木蓮花簪。
蔣雲玉看到時,眼角微抽,很是羞惱。自己穿着剛剛好的衣服在自己娘子身上也是差不離,這個感覺實在是不怎麽美妙。
若是他倆這樣參加學子茶會,那些學子該怎麽看他。他曾經樹立的美好形象,突然好想請假。
黎靜水倒是十分的興致勃勃,一直到了如意樓門口仍舊激動的很。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文學聚會。
掌櫃的在大堂忙的團團轉,不經意掃了大門一眼,見蔣雲玉已到,竟還帶着福安縣主,忙屁颠兒屁颠兒小跑至門口,躬身行禮,“見過蔣博士,見過福安縣主。”
蔣雲玉淡淡的點點頭,神色平靜沒有說話。
“你好!”黎靜水笑眯眯說。
掌櫃的一愣,誠惶誠恐的又是一鞠躬,“縣主折煞小人了。”也不敢起身,弓着腰又說:“本期學子俱已到齊,博士與縣主去秋石坐坐?”
秋石是如意樓最為雅致的一個包廂,往常蔣雲玉到了都是先去秋石坐坐。
蔣雲玉“嗯”了一聲,看了黎靜水一眼,示意她跟上,擡腿便走。他來過如意樓太多次,熟的不能再熟。
掌櫃的趕緊跟上,親自于前面引路。秋石裏已坐了幾位大儒,還有蘇秦。
能在這兒遇到相識之人,黎靜水很是歡喜,先是與幾位長者禮貌性點點頭,“各位先生好。”
蔣雲玉也打了招呼,帶着黎靜水入座,還有好幾個空位,蔣雲玉原打算就近坐的,只黎靜水想與熟人坐一起,拽着蔣雲玉坐去了蘇秦旁邊,她坐在蘇秦旁邊,蔣雲玉坐在她旁邊。
蘇秦微揚起唇角親切的沖黎靜水笑笑,“福安縣主安好。”
黎靜水咧嘴很是熱情的笑笑,“好久不見。”
一旁的蔣雲玉坐立不安,有些心虛。他不知道黎靜水特特坐這兒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難道是想做些什麽?
其實他和蘇秦真的就是清清白白,只不過是兩人興趣相投,在許多方面都有共鳴,時常一處交流。而蘇秦的處境艱難,他與蘇秦又是知己之交,只要娶了蘇秦便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對他來說,能娶一個能夠與他對弈之人肯定比娶其他不認識的人要好。
只是武安侯夫人一直不願松口,所以一直耽誤着。沒有婚約,他與蘇秦雖然有共識,卻無任何越矩之舉,且與黎靜水有婚約以後也特地同蘇秦說了清楚,再沒見面。
按說他用不着心虛的,可是這事兒在京城早已是人人皆知,且傳的嚴重扭曲事實,甚至有傳他與蘇秦早已有了首尾。
這種事兒都是越描越黑,他又不能出面澄清,想着清者自清,待以後成親了別人便也沒心思編排了。
誰知中間出了賜婚這個岔子。黎靜水定然知曉京城中那些荒唐的傳聞,現下特特坐與蘇秦旁邊,容不得蔣雲玉不緊張,不心虛。
就怕黎靜水一個不高興,二話不說就動手揍人。到時候他肯定得攔着,可是他又打不過,那就只有挨揍的份兒,這麽多人在,那可真真是太過丢臉。
他自個兒默默心驚膽戰了半晌,沒有任何異常,黎靜水反倒是越聊越開心,完全看不出來有陰謀的樣子,難道是他想多了?
不管怎麽樣,謹慎點兒好,不能掉以輕心。
幾位大儒坐着聊了會兒便去了各個包廂坐鎮,蘇秦說:“我們也去轉轉吧。”
這會兒學子們定是早已讨論開了,蔣雲玉和蘇秦像以前一樣從秋石旁邊的萊菔開始輪起。
學子們沒想到蔣雲玉會帶着縣主來學子茶會,畢竟蘇秦在這兒呢,多不方便,沒想到蔣雲玉不按常理出牌,偏偏給帶來了。
有許多學子都對黎靜水很是敬仰,便是對男子來說,上戰場,立軍功都是不易的,更何況是女子。黎靜水讓他們對女郎有了新的認知,原來不是所有的女郎都是居于後宅,嬌嬌弱弱,惹人憐惜的。
有崇拜的自然也有不屑的,認為女子怎麽能抛頭露面,打打殺殺,有辱斯文。甚至是替蔣雲玉抱不平,覺得蘇秦那樣的矜貴的才女才配的上翩翩君子的蔣雲玉。
不屑的也就頂多表情冷些,倒是不會做什麽過激的事兒,來這兒參加學子茶會的人都不是迂腐的人,還不至于和縣主硬碰硬。
黎靜水非常乖巧的跟在蔣雲玉身旁,衆人讨論時她就認真聽着,能聽得懂便聽,聽不懂就發呆,或是偶爾與蘇秦或者蔣雲玉問幾個問題,聲音都壓的低低的。
學子們讨論起來認真嚴謹,慷慨激昂。茶會的氣氛十分的濃郁厚重,在這種氛圍下,黎靜水不自覺的就壓低了聲音,規律行事,就怕打擾了大家。
茯苓今日的議題是作詩,以山為題,做出來後由大家共同品評。
衆人剛起哄鬧着大儒葛先生作了一首,還未細細品味,蔣雲玉三人便走了進來。
“怎的葛先生這兒如此安靜?”蔣雲玉笑着問。
衆人見到黎靜水,小小騷動起來,其中一方臉書生搶着說道:“剛剛葛先生作了一首詩。”
“哦?”蘇秦笑盈盈的說,“葛先生今日好興致。”
葛先生摸摸胡子,一臉無奈:“這幫小子鬧騰了許久,不随了他們的意,怕是屋頂都要被他們掀了去。”
“難得今日葛先生能有雅興,我也要好好參詳參詳。”蔣雲玉笑意晏晏。
有人捧了張上好的宣紙遞給蔣雲玉:“葛先生的大作在這兒。”
蔣雲玉接過看了看,念道:“萬丈紅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雜樹,灑落出重雲。日照霓虹似,天清風雨聞。靈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
細細琢磨了一下,贊嘆的說:“這說的可是太武山?以靈山二字謂之太武山的鐘靈毓秀,妙哉,妙哉!先生大才。”
葛先生感嘆,“去歲游過太武山,震撼之情至今仍在。澄淨的天,秀麗的山,奔騰的瀑布相互交融,霧霭一片氤氲。此景之雄奇險壯,令人心潮澎湃,不可平息。”
“感于先生,讓我有幸得見太武山。”蘇秦神色恭敬的說。
葛先生的幾句詩所描繪出來的瀑布水,來自高遠,穿過阻礙,拜托迷霧,得到光照。更聞其聲,積天地化成之功。仿佛太武山,太武山上的瀑布就在眼前,清晰可見。
蘇秦礙于身份,無法出門遠游,夏邑大好江山,她一概不得見,只能于書中尋找山水的模樣,今日葛先生的詩讓她好似親身游歷了太武山,心中崇敬之情更甚。
葛先生擺擺手,“哪裏哪裏。正巧兒你們來了,也作一首來助助興如何,今日作詩以山為題。”
蔣雲玉也不扭捏,爽快的說:“那我便獻醜了。”
說完凝神想了半晌才提筆于宣紙上寫下幾行字,停了筆,早有那性急等的不耐煩的要過來唱詩,只都沒快過黎靜水。
黎靜水一把扯過宣紙,興沖沖的說:“我來念,我來念。”目光在紙上掃了掃念道:“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
念完了卻沒讀懂這詩中的意思,每個字她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說的是什麽了,彎彎繞繞的。剛剛那葛先生的詩她就沒懂,這首更是讓她雲裏霧裏,隐約猜想好像也是寫山水的。
黎靜水的原則就是不懂就問,她拿着紙看向蔣雲玉,“你這個說的什麽?也是有山有水嗎?”
一般來說,念詩的人是要品評一番的,衆人并不知道黎靜水文采怎麽樣,見她這麽積極的搶着念詩,還以為她胸有成竹,定是能有一番獨到見解,沒想到人家居然都沒看懂。
衆人表情很是精彩,有的人甚至十分嫌棄,就這個水平怎麽敢來參加學子茶會,就算參加了,好歹老實點兒,明明肚子裏沒有墨水,還這麽高調,這不是給蔣先生丢人嘛。
蘇秦很是錯愕,她沒想到黎靜水竟然不通文墨。她以為,黎靜水是大家貴女,便是喜愛舞刀弄槍,也定不會不通文墨,想都沒往那方面想。
一時心情有些複雜,想起曾經的她與君山相處的場景,君山喜琵琶,而她善吹笛,他們合奏多年,琴瑟和諧。有時也會互相出題互相拷問,有時會一起參悟一本書的內容。
他們倆在一起總有許多事情要做,君山也是,她也是,只要是能夠看書作畫,彈琴下棋,便是無比快樂的。
她以為君山娶了福安縣主,也會這樣度過一生,閑來一壺好茶,對月吟詩,好不惬意。
而福安縣主卻是個胸無點墨之人,那她如何與君山相處?難道與君山談論槍棍?
蔣雲玉原是想看着黎靜水的,只是黎靜水的手太快,現下他也沒了辦法,只得接過黎靜水手中的宣紙,将宣紙給了學子甲說:“你看看如何?”
學子甲知道蔣雲玉的意思,接過宣紙品評了一番,衆人紛紛誇作的好,這事兒可算是過去了。
“蔣先生的詩磅礴大氣,想來福安縣主的也不會差,福安縣主也作首詩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