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深山老林子住的世家都是些冥頑不靈, 思想封建的老古董, 相信你和我親愛的表姑相處的這段時間也已經深有體會”趙卓顏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除了性情陰晴不定, 王琳本來沒有看出別的來,趙卓顏這麽一說, 這只女鬼的某些行為倒是都可以對號入座了。
不過她是住在深山與世隔絕,生活習慣上有些不一樣, 這也很正常。
見王琳似乎沒有被她說動, 趙卓顏收起笑容開始認真道,“本家等級森嚴,權欲傾軋, 有一步之錯,便會被那群惡狼咬住不放,那種地方你真要去嗎?”
“卓顏?”王琳迷惑, 她說的這些怎麽跟演電視劇一樣。
趙卓顏長籲了口氣,嚴肅看着王琳下最後一記猛藥, “有一點你應該還不知道, 你是嫁入趙家,所以你如果真的和她成親了,不僅要改姓還要長住本家, 如無意外你一輩子都不能再離開本家”
“琳”
趙卓顏拿起王琳的手, 看着她的眼睛,“你好好想想,這意味着你要放棄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你的工作你的一切,琳這值得嗎?”
“本家的人個個權欲熏心,陰狠冷漠,琳你不适合那裏”
“卓顏?”王琳不懂。
“琳,沒關系的”趙卓顏手放在她的臉上輕輕劃過,淺笑,看似在安撫更像是在蠱惑,她柔聲道,“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沒人有權利責怪你,也沒人能逼你,而且至少我會幫你”
“放手”冷冰冰的聲音帶着寒意,趴在王琳腿上的趙兮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眼。
“表姑,我也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而已”
趙卓顏挑釁的并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勾起王琳耳邊一小撮頭發,捏了捏才意猶未盡的收回手,“難道你覺得這些都該瞞着琳,等帶她回本家後,才讓她知道真相,那時候再反悔也已經無濟于事,任你們魚肉?”
趙卓顏嘲弄的笑了兩聲,“表姑,別那麽看着我,你是本家嫡女,從小禮義廉恥,四書五經這類書讀得不少,這樣未免太失禮”
趙兮凝坐起來,看着趙卓顏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紅,頭發散落遮住了面龐。
她這副樣子這半個月來王琳已經見過不下十次,只有這一次覺得無比陌生又詫異,可能是因為她眉眼間多出的狠戾與寒意。
“本家的人個個權欲熏心,陰狠冷漠……”
陰狠冷漠。
王琳腦子裏忽然出現趙卓顏剛剛說的這句話,心裏莫名的抵觸,一把抱住即将失控的趙兮凝。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見她露出過這種表情。
她不相信。
見王琳這忽然的舉動,趙卓顏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琳,這關乎到你一生,你要好好想清楚,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會幫你的”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她心裏下意識覺得趙兮凝暴露出這一面,都是怪趙卓顏,是趙卓顏引誘出來的,還有趙兮凝的來歷她沒想到會這麽複雜,腦子一亂,王琳說話聲音一下子高了好了幾度。
話一說出口她心裏立刻又後悔了。
趙卓顏說這些也只是為了幫她,告訴她這些也只是她的職責,她一急竟然就把氣撒在她身上。
“對不起……”
趙卓顏低笑了聲。
聽到笑聲王琳擡頭,只見趙卓顏臉上挂着溫柔寵溺的笑意,她微微一怔。
“琳,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趙卓顏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站了起來,“琳我給你五天時間,你想清楚了再給我打電話,記住無論你什麽決定我都會幫你的”
王琳愣愣的點了點頭,趙卓顏離開後,王琳看着被自己抱在懷裏目露兇光的女鬼,松開她。
知道越多關于她的事,她反而覺得越陌生,感覺兩個人的距離越大。
“兮凝……”
“你在猶豫”女鬼擡頭看她,面無表情,她眼裏的血色在慢慢消退,而眼底的冰寒未褪,“我說過不和我成親你會死,你別無選擇”
王琳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把,看着眼前這個相處了大半個月的人。
這大半個月她們同床共枕,她甚至想象過将來要和這個人結婚,此刻卻覺得無比的陌生。
這個人,她由始至終都沒有認識過她,她為什麽要和她結婚,她當初為什麽會想和她結婚,她是瘋了嗎!
眼淚還沒流下,王琳趕緊轉身擦掉,在她身後女鬼神情一變,像是靈魂被抽離了一部分,變得恍惚呆滞,似乎不明白自己剛剛說過什麽,也不明白王琳現在的反應,看着王琳的背影喃喃的叫道,“姐姐……”
王琳背對着趙兮凝不能控制的小聲啜泣,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果趙兮凝真如趙卓顏所說本性惡劣,那她還有什麽理由和她結婚……
趙兮凝在王琳身後呆呆看着她,稚嫩的面容帶着茫然。
應該是見趙卓顏已經離開,茶館裏的服務生敲了敲門進來,“請問需要”
話說了一半尴尬的止住,因為他看到房間裏唯一的女客人似乎是在哭。
“對對不起……”
王琳拿起包站起來,“我也要離開了,”
說着快步從他身邊走過,走出房間,她身後趙兮凝亦步亦趨跟着。
一路王琳只想快點回家,沒有管被她落下的女鬼,到了家轉身關門她才看到赤足站在門口的女鬼。
“姐姐……”
王琳抓着門把站在門口,沒有讓她進來,四目相對,王琳聲音哽咽問,“你覺得我該和你成親嗎?”
“姐姐……我的妻子”她茫然,目光呆滞。
“呵……”
王琳又是笑又是哭捂着眼睛慢慢蹲下,眼淚從她指縫落下。
她知道這個女鬼現在已經聽不懂她說話了,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她知道為什麽,因為她越來越虛弱了……
為什麽知道這一點她心裏更加難受。
她心疼她,不為別的,只因為是她,換作任何一個其它人,她此刻的心情都不會這麽複雜這麽難受。
她承認她心軟,可這種情況是別人她最多會愧疚地拒絕,會猶豫,卻不會這麽痛苦。
她心疼她,卻不是因為她心軟。
為什麽要這麽難受,她該怎麽辦,淚眼模糊了視線,王琳看着她的一雙腳,伸出手放在上面,哭聲道,“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好點?”
讓她知道這不只是為了救她,不只是為了做她的引魂人,還能有些別的,能讓她說服自己答應這場荒謬的親事。
能讓她承認她似乎是喜歡上這個女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