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噩夢》

越靠近那間教室, 煙霧也就越刺鼻,煙氣混着黑煙遮蔽了所有人的視野。

神學老師首先制止了學生們的繼續前進, 立刻開始疏散衆多學生。

“快點,排隊下樓, 同學們!”

“可是,我才買的專輯還在裏面啊!”

“就是就是!我的錢包也在裏面!怎麽辦?這下真的比流浪漢還窮了!”

“啊啊啊!我的限量版天使安琪兒漫畫冊!”

一時間, 學生們都吵吵鬧鬧,滿面愁容。

可是火勢越來越大了,他們也沒那個勇氣繼續靠近,只能跟着其他班級的學生一起退出了教學樓。

周宇面無表情地看着教室裏聲勢浩大的火勢, 綠寶石一般剔透的眼珠中映出了那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光芒。

是那幅畫嗎?

誰知道呢。

轟——啪嚓!!!

火焰冒出了教室, 連窗戶玻璃都承受不住那樣的熱浪燒灼而碎裂開來, 四濺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正在疏散的人群中,驚起了一片尖叫。

金色長發,身材火辣的拉拉隊隊長珍妮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 她擁有很符合克萊星球主流審美觀的金色長發和大胸,這讓她非常受校園裏剛步入青春期的男生們的歡迎, 而珍妮也為此感到非常驕傲。

但今天,一向愛美的珍妮卻頂着一臉疲憊和不安來到了學校。

她坐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地用手中的鋼筆在教科書上亂畫,甚至連上課時都不擡頭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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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我們來學習第十一課的內容……”講臺上, 英語老師的聲音響起, 像是催眠曲一樣綿綿不絕。

安妮原本秀美的面容上挂着兩個很深的黑眼圈, 眼神也顯得呆滞無神。

聽着英語老師的催眠教學,安妮感到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似乎随時都有可能進入深沉的夢鄉。

不!她不能睡覺!絕對不能!

安妮驚恐地瞪大眼睛,極力驅趕掉殘餘的睡意,用手中的鋼筆狠狠地紮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鮮紅的血液從她白嫩的手臂上噴湧而出,疼得她瞬間精神了,眼淚卻也不禁流了出來。

“嗚嗚——NO——嗚嗚,別睡,別睡!Please!千萬別睡!”她低聲哭泣着,盡力壓抑着內心的絕望。

她後悔了,她不該因為一時的嫉恨就撒謊,害莫瑞斯被帶走——現在,他回來了,他回來複仇了……嗚嗚嗚!她該怎麽辦?

安妮想起兩星期前一無所知的莫瑞斯被她的謊言欺騙而被狂熱的信徒們帶走時的樣子,眼神更加恐懼了。

他不會放過她的,他會殺了她,一定會殺了她的……

“安妮?安妮!我在問你問題!起來回答問題!”英語老師嚴厲而不悅的聲音尖銳無比,狠狠刺入了安妮緊張的大腦,讓她的眼神更呆滞了幾分。

“什、什麽?”安妮不再有往日的意氣風發,臉上帶着幾分怯懦的神情,站起了身。

或許她該去找教堂的神父先生求救,沒錯!或許,只有神明才能制服這個惡魔!

安妮想到了這個解決辦法,仿佛終于從這幾日接連不斷的噩夢中逃脫了出來,臉上開始恢複了一些光彩。

“我在問你——”講臺上,一頭柔順的棕色長發盤在腦後的英語老師皺緊了眉頭,眼神不善地看着安妮。

噗呲——

一只尖銳的鬼手穿透了英語老師的頭顱,鮮紅的血漿濺了安妮一臉。

“桀桀桀~不如我來問你好了,撒謊的滋味如何?哈哈!看你那根舌頭,一定厲害得不得了吧!桀桀桀桀~”皮膚被燒得焦黑,身上套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高中校服的男人舉着英語老師的屍體,猙獰而肆意地笑着。

安妮的眼睛裏也濺入了幾滴鮮血,染紅了她所有的視野。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只覺得渾身都冷得出奇。

她分不清現在是不是在夢境之中,那濃烈的血腥味道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經,讓她幾乎陷入崩潰之中。

講臺上站着的男人看着她,黑洞洞的眼眶裏是屬于死人的死寂,令人只是看一眼都會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戰栗。

“啊啊啊啊——!!!”

容貌秀美動人的金發美女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懼怕,尖叫出聲。

刺啦——

渾身被燒焦了的男人将安妮的舌頭割下,陰森地盯着她笑出了聲。

“哇哦,神奇的安妮,沒了舌頭的你還能尖叫,那沒了眼睛的你是不是還會看到我呢?”

男人戲谑地向滿臉驚恐,恐懼到近乎虛脫的安妮炫耀着手中被割下的舌頭,那張可怖的猙獰面容上,依稀可以辨認出往日的俊朗風趣。

安妮的舌頭被活生生地割掉,這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使她的瞳孔都開始放大。

她覺得這一定是夢,她想要醒過來。

可是不能,無論她在內心如何尖叫祈禱,她都無法逃離這個夢境。

哪怕是這樣劇烈的疼痛也無法将她從睡夢中喚醒。

或許,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安妮恐懼地看着面前這個被燒得全身沒有一塊完整皮膚的惡魔。

只能捂住自己不斷冒出鮮血的嘴,絕望地哭泣。

那張被燒得焦黑,無比醜陋駭人的面孔越來越近。

安妮再也控制不了內心的恐懼,想要跑出這間教室。

然而,一扭頭,安妮才發現原本坐得滿滿堂堂的教室裏空無一人,所有的桌椅都仿佛被大火燒灼過一樣,泛着焦黑的顏色。

腳下的地板吱嘎作響,破舊不已,仿佛下一刻就會承受不住她的體重而裂開一樣。

噼啪——

在安妮拼命想要跑出教室的時候,地板如她所預想的那樣裂開了一個大洞。

她一腳踩空,半邊身子都掉了下去,只能無助地緊緊抓住旁邊的地板,任由那些分叉的木刺将自己的手指刺得鮮血淋漓也不敢放松分毫。

因為地板之下,是一片灼熱的岩漿,任何掉落下去的東西都會被溫度極高的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啊!啊啊啊嗚嗚……”安妮原本動人的臉蛋上滿是淚痕,恐懼将她原本明亮的藍色眼睛變得灰暗無比。

她想要開口求饒,可是口腔裏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只剩下半截舌根的她只能發出些嘶啞的哀鳴聲。

她的腳底已經能感受到岩漿的熾熱,對于死亡的恐懼讓她的精神瀕臨崩潰。

“啧啧啧!唉,可憐的珍妮,需要我幫忙嗎?”被燒焦了的男人走到安妮身邊,佯裝同情地說道,布滿灼燒痕跡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虛假的憐憫。

“啊啊!啊!”安妮的眼睛裏流露出了恐懼和哀求。

刀光劃過,安妮扒在地板邊緣的一只手的五根手指齊刷刷地散落進了岩漿之中。

手掌上的切口無比整齊,足足過了好幾秒才有血液冒了出來。

斷口處的痛楚讓安妮難以忍受地尖叫出聲:“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看來你很喜歡我的幫忙!那我再來幫你一下吧!”那張猙獰兇惡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可怖的笑容,他舉起了手中鋒銳的刀子。

汗水将安妮一頭美麗的金發都變成了一揪一揪的,黏在臉上,顯得分外狼狽。

她絕望地用僅剩的一只手抓住地板,随着身體的慢慢下墜而在地板上留下了幾道猙獰的血痕。

“不好了!起火了!教室起火了!”

一聲尖叫撕破了原本恐怖的氛圍,全身布滿燒焦後的疤痕的男人眯了眯那雙陰森駭人的眼睛,漸漸收起了臉上刻意的兇殘笑容,反而顯露出了幾分懊喪之色。

着火的是他的好友周宇的教室。

“啊啊啊——!!!”火焰吞噬了一切。

安妮從掉落在岩漿之中的噩夢裏醒來,渾身汗濕,滿臉畏怯。

剛才被火焰舔舐身上每一片肌膚的滋味令她生不如死,至今還回不過神來,就好像她真的已經死過一次了一樣。

如同過去的那幾天一樣,她每晚都會做一個噩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噩夢。

在夢境之中遭受到的疼痛令她生不如死,精神早已不堪重負。

原本因為火災而陷入驚惶的教室裏,因為安妮的尖叫而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安妮畏縮地環顧四周,急促地喘息着,然後就沖出了教室。

她要去找神父,沒錯,神父,只有神父才能對付那個該死的惡魔!

“安妮!不要亂跑!安妮!”站在臺上的英語老師想要阻攔急切地沖出教室的安妮,卻沒能攔住,最後只好放棄。

砰——玻璃碎片接連炸裂開來,火光沖天。

在這寒冷的冬日裏,周宇看着那間教室裏的熊熊烈火,奇異的讓他覺得有些溫暖。

身旁的同學們又開始尖叫了,明明他們已經走出了教學樓,但卻仿佛還身處火場,一直在鬼哭狼嚎。

其實周宇也知道,在初次面臨這種意外情況時,他的反應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一直面無表情,情緒很穩定,好似一個沒有任何同理心的機器人一樣。

他就好像與周圍的世界有一層隔膜一樣,如何也融不進去。

在莫瑞斯離開之後,他的這種症狀更加明顯了,或許是之前憂郁症還沒好透吧,不過,他并不想改變。

他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多餘的感情其實只會影響他的理智罷了。

過了一會兒,鎮子裏的消防人員終于姍姍來遲,開始了滅火。

由于這起意外事故,他們這些學生被告知放了一天假,等火滅了再安排教室學習。

周宇跟随着人流走出了校門,綠色的眼睛裏一片漠然。

跟早晨一樣,天色很陰沉。

初冬的正午時分依然有些冷,寒風吹過周宇的臉頰,帶來了幾分顫栗。

不遠處是一個拐角,往左邊走就可以回家。

周宇走到拐角處,頓了一下腳步,走向了右邊的街道。

他需要證明一個猜想,一個有點誇張的念頭——那場火真的和那幅畫有關。

這座歷史悠久的小鎮地處于這個國家的偏僻一角,由于發達的農業而與外界保持着不淺不淡的聯系,但文化傳統方面卻依然保留着歷史的底蘊。

例如,周宇面前的這座小鎮圖書館。

古樸的大門敞開着,露出了裏面一排排的書架和幾張供人學習的桌子。

周宇走進圖書館,熟練地走到最深處的一個書架旁,拿出了一個厚重的大部頭書籍。

翻開書頁,一幅簡筆的神明畫像便映入眼簾。

很顯然,這是一本講述無數神明來源的書籍,最适合他目前的狀況。

合上書頁,周宇拿出身上僅剩的幾元錢,向櫃臺邊打瞌睡的圖書管理員借閱了這本書。

走出圖書館,周宇看着手心裏所剩無幾的零錢,微微擰了擰眉頭。

他那個喜歡喝酒的便宜父親可不會給他零花錢,這些是他之前靠打零工賺來的,也終于快花完了。

看來需要再找一份工作了。

周宇将錢收回口袋,抱着那本厚重的大部頭向那個所謂的家走去。

果然,沒了書包還是有點不方便的。

樹枝上的烏鴉依然在“嘎啊——”的叫着,帶着不詳的意味。

久未打理的草坪上雜草叢生,木質的房屋也顯得格外陰森破舊。

周宇走到門前,剛要打開房門進去,眼角餘光卻瞥到了一個放在門邊的東西。

一個過時款式的肥大書包擺放在門框邊。

原本被洗的發白的布料上有一些被燒黑的痕跡,泛着一股焦臭味。

周宇蹲下身子,祖母綠色的眼睛眨了眨,認出了這個熟悉的書包。

這是他的書包,本應已經葬身火海的那個書包。

拿起書包,周宇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把書包翻了個個,露出了背面的背帶。

一個漆黑的手印印在原本空無一物的背帶上,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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