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噩夢》

【渾身狼狽不堪的卡麗娜拿起從校務處得到的打火機, 點燃了那個怪物身上的紗布。

轟——

火焰瞬間吞噬了被卡在門縫裏的怪物。

“嗚嗚——啊啊!!!”

怪物的慘叫聲尖銳到幾乎刺穿了卡麗娜的耳膜。

她最後看了一眼從怪物身上拽下來的學生證,眼中閃着淚光。

學生證上,一個漂亮的金發女孩笑得陽光極了。

卡麗娜收起學生證,嘴唇微微顫抖。

她不知道自己殺死的東西是什麽,但如果不那麽做——她就會死。

刺啦——

刀片劃過牆壁的聲音響起, 卡麗娜立刻警惕地扭頭看向了左側走廊的深處。

走廊深處的黑暗之中, 一個金色短發的男生将刀子紮入牆面, 然後擡起頭, 露出了自己滿是燒傷後留下的疤痕的臉。

他笑了笑,猙獰而充滿惡意:“精彩的表演, 我期待你的下一場演出——桀桀桀桀桀!”

卡麗娜看着那雙幽藍色的眼睛, 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呼吸。

因為,他就是人類內心最深的恐懼。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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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麗娜壓下心頭的恐懼,大聲問道。

可惜。

那裏已經再沒有了那個男生的身影。】

——選自《噩夢》

周宇看着那個站在走廊盡頭的男人,祖母綠色的眼珠中閃過一絲不解。

是他,那個出現在他夢中的人。

那一切, 原來不只是一個夢而已嗎?

那麽,你到底是誰呢?

是那個一直在幫他的未知存在嗎?

文森特和肯尼險些被突然冒出的周宇吓得心髒病發, 這會兒又看到那個被燒焦了的怪物也跟到了走廊那裏,一時間只覺得心頭絕望極了,不禁放聲大哭了起來。

“不不——放過我們吧, 神明在上, 我再也不敢欺負人了!”人高馬大的文森特緊緊地摟着身邊的肯尼, 在這一刻哭得像個剛滿三歲的孩子。

“嗚嗚嗚嗚——對不起, 周宇,快!快進教室!那是個會殺人的怪物——”涕泗橫流,背上還挂着一個文森特的肯尼也手腳并用的往教室裏爬,邊爬還邊提醒周宇趕緊也躲進來。

周宇眉頭微皺,走出教室,避開了這兩個拼命往教室擠的家夥。

他繼續擡起頭看着那個僵在原地的男人。

男人依然用手遮掩着自己的臉,一動也不動。

周宇如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些許遲疑。

他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由于距離較遠,他無法看到那個男人的容貌,只能隐約看到他暴露在外的手掌上那凹凸不平的灼燒後的痕跡。

在上一次的夢裏,他曾經以為他是莫瑞斯,而這個男人矢口否認了。

所以,周宇也只認為那是自己思念過度才會看誰都像是莫瑞斯,連在夢裏也都是莫瑞斯。

“你到底是誰?”

周宇往男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想要看清楚他的樣子。

然而下一刻,那個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那個男人不見了。

周宇走到剛才男人站立的位置上,垂眸看了看那塊毫無痕跡的地面。

現在的他是在做夢?還是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周宇擡起自己白皙的手掌,手指輕輕顫抖。

他倒是希望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

因為如果那真的是莫瑞斯的話,他無法想象他到底遭遇了怎樣的苦難。

應該不會吧,應該是我想多了。

黑發綠眼的少年用手掌遮住眼睛,想讓自己快點冷靜下來。

“嗚嗚嗚——救命啊,救命啊~”

一陣鬼哭狼嚎的求救聲将周宇從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态中拉了出來。

他呼出一口濁氣,将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樓道。

走到樓道裏,周宇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把自己的腦袋塞到垃圾桶裏的傑尼,問道:“你在幹什麽?”

他就說為什麽這個求救聲感覺悶悶的,像是被什麽東西蒙住了嘴巴一樣。

傑尼充耳不聞的繼續搖晃着自己的腦袋,連同腦袋上的垃圾桶一起撞向了附近的牆面,聲音挺大,估計也挺疼的。

周宇一腳把傑尼頭上的垃圾桶踢到一邊,然後便轉身走人了。

徒留一臉呆滞的傑尼頂着滿頭滿臉的垃圾坐在樓道裏發懵。

心頭疑惑重重的周宇回到了剛才的教室裏拿起自己的書包,準備離開學校回家。

可剛拿起書包,周宇就感覺自己的褲腿被誰拽了拽,于是低頭看去。

文森特和肯尼兩個人縮在牆角,慢吞吞的蹲着挪到了他身邊,眼露希冀之色:“親愛的、呃周,那個怪物他、他走了嗎?”

周宇有點辣眼睛地看着這兩個壯漢縮成一個球的樣子,面無表情地道:“沒有,還在門口守着。”

聞言,文森特二人頓時一抖,繼續縮回了牆角,不敢再擡頭。

周宇沒再理他們,徑自走出了教室。

路過那個依然滿臉呆滞的傑尼的時候還不忘踩了一腳。

這三個家夥一向喜歡欺淩弱小,他過去也沒少被欺負。

這次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被吓成這個樣子,但總歸是個教訓,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寬容了。

走出學校,周宇拿出書包裏的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把嶄新的折疊傘依然幹淨如初,淡藍色的布料就像是湛藍的天空一樣,讓人看着很舒服。

他曾經和莫瑞斯說過,自己很喜歡藍色。

尤其是莫瑞斯眼睛的顏色。

想到這裏,周宇深綠色的眼眸黯淡了下來。

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到底是誰呢?

邊走邊思考的周宇沒注意到前方迎面而來了一個身材強壯得誇張的男人,一下子被撞了下肩膀,險些摔倒不說,手中的傘也掉落在了地上。

“唔!”

周宇吃痛的悶哼一聲,緩了一下才擡頭看向了那個與他相撞的男人。

看着這個男人,周宇瞳孔一縮。

那是一個異常高大的家夥,穿着一身極大的羽絨服。

遮掩不住的誇張肌肉将整件衣服撐得鼓鼓的,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撞了一下的瘦小男生,眼神冷漠地道:“走路注意看路!”

說罷,男人便邁着步子繼續向前走去。

周宇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傘,打落上面沾染的灰塵,淡漠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就好像不屬于這個小鎮一樣——不,或許該說是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

!!!

剛準備繼續往前走的周宇突然感覺心髒一緊。

一幅幅電影膠片一般的畫面猛地出現在周宇眼前,讓他瞬間恍惚了一下。

“什麽……呃!”

周宇扶住身旁的行道樹,慢慢倚在上面平息自己腦海中的驚濤駭浪。

一幅幅畫面接二連三的出現。

擁有與弗恩一樣面孔的男人拼命奔跑在空蕩的走廊上,被一個渾身燒焦了的男人給劈開了頭顱,鮮血染滿了一整面牆壁。

金色長發的安妮被捆在了一張病床上,一把電鋸将她的身體切成了好幾份,而在鮮血四濺的同時,那個渾身猙獰疤痕的男人露出了一抹快意而扭曲的笑容。

一座陰暗的教堂內,一個身穿黑袍的女人看着被人押着,跪在腳下的金發少年,露出了一抹悲天憫人的微笑。她的身旁是頭戴黑紗的安妮和一臉得意的弗恩。

十字架上,金發少年露出了陰毒的眼神,他詛咒着臺下的所有人永世不得超生。

下一刻,火焰吞噬了畫面中的一切。

周宇難以忍受這樣的畫面刺激,眉頭緊皺,面色慘白。

莫瑞斯,那是——莫瑞斯!!!

一向神情冷淡的黑發少年臉色煞白地睜開了眼睛。

一縷淚痕瞬間劃過他的臉頰。

伸手擦去臉上不受控制流下的淚水,周宇那被淚水洗滌過而顯得更加明亮的綠眼睛中閃過迷茫之色。

剛才的那些都是什麽?

那些都是真的。

不知道為什麽,周宇很确定剛才的那些并非他的幻想,而是确實發生過的事情。

那麽,那個渾身燒灼痕跡的男人,就是莫瑞斯嗎?

滴答——陰沉的天空下起了雨。

雨水滴在了周宇身上,染濕了一小塊布料。

他用有些顫抖的手撐開了那把傘,走向了教堂的方向。

他要去畫面裏的那座教堂看看。

是真是假一切都會在那裏得到驗證——盡管他非常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噩夢。

夢醒之後,他的莫瑞斯依然是那個從未經歷過災難,開朗快樂的金發少年。

這座鎮子并不算大,所以僅有的兩座教堂都是為人所知的。

周宇記得自己小時候曾去過幾次那個教堂,所以才能一眼就認出那熟悉的裝飾。

他很确定,畫面裏莫瑞斯被綁起來強迫下跪的那個教堂就是那座鮮少有人去的舊教堂。

周宇的步伐越邁越大,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他只想要快點驗證腦海中的畫面。

呼——寒風呼嘯着從周宇身旁吹過,吹得他手中的傘都有些搖晃了。

周宇皺了皺眉,索性将傘收了起來,就這樣淋着雨在行人稀少的道路上奔跑。

雨下的并不大,但寒風卻依然十分刺骨,不一會兒就将周宇蒼白的臉頰刮得更白了幾分。

很快,奔跑在大道上的周宇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立刻停下了腳步。

“給你錢!快點、快點給我神明賜福!快!”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扒着路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面露乞求之色。

尤金?

周宇小心的躲在了路邊的灌木叢後,偷聽着他們的對話。

這很不對勁。

這個枉為人父的尤金昨天就已經因為畫上的詛咒而躺在地上起不來了,怎麽今天能直接跑出門來了?

“這點錢不夠展現你的虔誠,我親愛的尤金。”一個溫和的女聲從車內傳來,“但是,好吧,神總是寬容的,這次就贈與你吧。”

片刻後,一個高大的黑衣保镖下了車,遞給了等在路邊的尤金一小袋白色粉末。

尤金也将懷裏抱着的一袋子零錢交給了黑衣保镖。

尤金捧着那一小袋粉末,如獲至寶。

“謝謝,謝謝您的仁慈!這次也是多虧了您的到來,我才能從魔鬼的詛咒中脫身出來!以後大主教您要是有什麽吩咐,尤金我一定萬死不辭!”

“不必客氣,尤金,你我都是神的信徒,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過,這次或許真的需要你幫一點小忙了。”

那個溫柔的女聲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把你的兒子周宇帶過來。”

周宇祖母綠色的眸子裏滿是冰冷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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