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扶茶被她的氣勢吓到,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一切,和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麽她不會放過自己的。
但她的話,別人又怎麽會信?
只要自己出去喊人,再制住她,無論她如何胡言亂語,都是死路一條。秦氏打定主意,正欲跑出門,不想身高腿長的隐走進來。
他只一手,就制住了秦氏。碧姜端着那杯水,捏着她的嘴,一下子就灌了進去。
秦氏拼命嘔着,嘔到淚流滿面。她想呼喊,但藥一下喉,她就失聲了。宮裏用來處置妃嫔的東西,豈是尋常之物能比的。
不過是賜死宮人,碧姜以前見得多,但親自處置一個宮女,還是頭一回。無情才是皇家人,若不是趙嬸和綠衣坦誠相告,只怕死得難看的就是自己。
而自己現在身份低微,死也亦白死。
等秦氏咽氣,她離開茗香院。
微風一吹,帶着涼爽。
“看來侯府也不是什麽久留之地。”她輕喃着,望着漆黑的夜空。
身後的人影一頓,眼裏星光熠熠。
今夜是個不眠之夜,二房那邊傳來周泊鬼哭狼嚎的聲音。他痛得在地上打滾,王氏在身邊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
“二爺,您這是怎麽了?”
周泊捂着肚子,又捂着頭,感覺渾身疼得像有千萬只蟲子在啃食他的身體。他算是明白什麽叫生不如死了。
“二爺,您這到底是怎麽了?”
王氏想起那日他曾去過臨水園,驚喊道:“二爺,是不是那碧姜姑娘對您做了什麽,妾身這就去尋她。”
她一路狂奔着,闖進了臨水園。
碧姜像是早料到她會來一樣,正坐在屋子裏頭,門大開着。
王氏一見她在悠哉地喝着茶,再想到二爺現在慘狀,嗓音凄厲,“你到底對我們二爺做了什麽?”
“二夫人倒是健忘,難道忘記你們夫妻二人想對我做什麽了嗎?”
王氏心一驚,她這是承認二爺的事情是她做的,那麽如此說來,碧姜姑娘莫不是在報複他們?她是公主的人,現在他們還真得罪不起。
可汪府管事又不是他們招來的,他們不過是搭個線,最後不是沒成嘛。
“碧姜姑娘,你明察啊。汪府管事真不是我們招來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何來找二爺。早知道姑娘是公主的人,打死我們也不敢傳那個話……”
碧姜冷冷一笑,周老二可不無辜。他心存不軌,汪府管事上門,正合他意。他可以此逼迫自己交出解藥,再順便撈個好處。
至于是誰引汪府管事上門的,她現在不作第二人想,一定是扶茶。
“你回去吧,告訴周老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一次是給他的教訓。只要疼夠兩個時辰,就沒事了。只不過每個月都得來一回,能不能每次都逃出命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王氏一聽疼過後就沒事,将信将疑。
“碧姜姑娘,就那樣疼着,二爺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他自己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言盡于此,快些離開,否則我脾氣上來,恐怕你也得跟着他一塊體會那萬蟲鑽心的痛。”
王氏不由打個寒顫,眼前的碧姜姑娘好生可怕。那萬蟲鑽心之痛,光聽都痛。她可不要與二爺一塊體會。
再說二爺還要人照應着,她如果那樣,誰來照顧二爺。
她慌忙跑出去,鞋子都差點掉了。
回去後也不敢多話,只高聲喝着下人把二爺照顧好。
等了約摸一個多時辰,周泊忽然就不疼了。她這才信了那姑娘的話,心裏是越發的害怕。害怕自己也會遭這樣的罪。
周泊渾身像水泡過一樣,濕得透底,覺得自己在閻王殿裏走了一回。他抖着手摸着自己的身體,一切完好。
“二爺,你感覺怎麽樣了?”
他茫然地擡頭,有些不知身在何處。剛才那樣的痛,連回想都不敢。怎麽就忽然不疼了,而且他還活着。
“二爺,妾身去求那碧姜姑娘,他說你這沒解藥,疼上兩個時辰就好了。”
“真的嗎?”周泊癱在地上,半點力氣都沒有,慶幸着自己終于挺了過來。不想王氏接下來的話又将他打入地獄。
“她還說了,每個月都會有一回。”
“什麽……”
每個月都來一回那樣的痛,他眼神散亂,那豈不是生不如死。他死死地抓着王氏的衣服,拼命地搖頭,“你快去,去求她給解藥,我不能再受一回……”
王氏哪裏敢再去,再去,那姑娘就要讓她受同樣的罪。
“二爺,她說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要是再去,恐怕就有更厲害的東西等着你。”
周泊手垂下,四肢癱着,再也不想爬起來。
二房夫妻二人就在地上呆了一夜,不想清晨的光照亮屋子時,就聽到外面下人在說秦氏昨夜裏暴亡的事情。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驚懼。
一定是那姑娘做的,他們想。
秦氏死在自己的床上,但是連大夫都沒瞧出什麽,說她是半夜驚魂,心悸而死。
她的死狀确實應了那病症,四肢已僵硬,呈扭曲狀。面目猙獰,死前應是極度難受。她就那樣仰面躺着,手似乎還想抓着什麽。
茗香院的下人都說夜裏沒有聽到動靜,連守夜的孫嬷嬷都問不出什麽。
周梁沉着臉,坐在上座,老夫人也趕了過來。秦氏不比一般的妾室,她是側夫人,還是大長公主所賜。
秦氏一死,全府震驚,誰能料到昨天見過的人,今天就死了呢?綠衣卻是隐約猜出些什麽,她與碧姜同吃同住地長大,可以說是十分的了解。但最近的碧姜姐姐,變得有些琢磨不透。
或許碧姜姐姐原本就是這樣子的,而她一直沒有察覺罷。她想着,只有這一個解釋。
老夫人面上傷心,心裏是半點難過都沒有,更別提一直視秦氏為眼中釘的柳氏。臉上裝作哀切,心裏笑開了花。
她們唯一擔心的是,秦氏是大長公主的人,突然死了,侯府得想着怎麽和大長公主那邊交待。
時至午時,秦氏被收了殓。
大長公主那邊派了人來,意思是秦氏已死,公主覺得萬分悲痛,命侯府厚葬秦氏。至于她的另一個親信,不宜再留在侯府,應回到公主府。
命令送到侯府的時候,碧姜已經做好了随時離開的準備。
包括趙氏一家,趙嬸的兒子腿腳好得差不多,與自己的爹一起,就候在臨水園的外面。趙嬸則幫碧姜收拾東西,其實并沒有什麽好收拾的。
正準備出門之時,不想園子來了意想不到的人。
老夫人的臉色真算不上好看,扶着她的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周梁的嫡妹周琴娘。周琴娘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正值妙齡。上次相見時,她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一別十一年,小姑娘長大成人,五官越發的像老夫人。
“你就是那個叫碧姜的?”
老夫人坐着,不善地問碧姜。
“正是。”
“哼,沒規沒矩的,大長公主就是這樣教導下人的?聽說你膽敢質問侯爺,真是好膽氣。我竟不知,一個下人,還敢在主子面前擺威風。”
“老夫人說的話,碧姜一定會轉告大長公主。”
老夫人被她不軟不硬的一句話頂住,臉色發青。
周琴娘不幹了,在她看來,大長公主是她嫂子。嫂子的下人,也就是他們侯府的下人,她娘降尊來臨水園,哪成想一個下人還敢不敬。
“你個賤婢,膽敢如此和我娘說話。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們侯府買進來的下人,就算是以後到了公主府,也得聽我們的。”
碧姜被氣笑了,她剛才還在想,老夫人怎麽會來臨水園。不想這是見自己要走,是要敲打她。她們怕什麽,怕自己去了公主府裏說什麽不該說的不成?
“老夫人和小姐若是有什麽話,盡可去告與公主。公主有令命我速歸,我不敢延誤,還請見諒。”
她朝趙嬸使一個眼色,趙嬸忙拿起收好的包袱,與她一起離開。
直看得老夫人差點翻白眼,手裏的杖不停地頓着,好一個不知尊卑的東西。走了也好,都走得幹淨,這侯府裏就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碧姜帶着趙家一家人從角門出去,繞到公主府的大門。
公主府的大門開着,下人們立在兩邊,夾道迎接。趙嬸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陣仗,吓了一大跳,越發肯定姑娘在公主的心中地位不一般。
她看着那高長的白色身影飄然下臺階,立在姑娘的面前。
他們的身高落差極大,卻莫名覺得很是相襯。
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略彎了一下身子,朝姑娘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她聽不到他們的說話,不知道高貴的公主在彎身之際,輕輕地說了一句。
他說:“主子,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