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接下來的排練中,陸小亦的雙耳不堪重負, 挑了個借口離開了琴房, 跑出去玩了。
齊諾和譚江配合不成問題, 就是最後變速的節奏, 齊諾有點跟不上譚江的速度。譚江的手指快得能夠殘影, 出來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幹淨,但齊諾就差了些。
“我的手太笨了。”齊諾嘆息道。
“因為你這些年沒有對吉他專一。”譚江說,“你想要接觸不同的樂器, 那麽對專一樂器控制度的水平下降,是理所當然的。”
“你說得對。”齊諾感覺自己對譚江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
“無他, 只有多練。”
“你放心, 節目篩選之前,我會練好的。”齊諾說。
譚江注視着齊諾。
“我知道。”
可能是譚江的目光太過直接不懂掩蓋, 齊諾撇開了目光。
“哎, 對了, 大神……”
“我說過,我不希望你叫我大神。”譚江說, “叫我的名字。”
“……譚江。”齊諾拍了拍額頭,“抱歉,我又忘記了, 以後不會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譚江的目光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
“繼續排練吧。”他說,“如果能夠登上音樂節,這可能算是我們兩個的首秀。”
“嗯!”
等到兩人練完琴, 已經是傍晚五點半了。
齊諾之前将自己其中一把吉他寄放在譚江的琴房裏,因為晚上想要練習,所以臨走時便拿走了。譚江也是這樣,他的一把木吉他要拿去保養。所以臨走時,兩人一人背了一把吉他。
“光看你們練習,都快累死我了。”陸小亦跟在他們身後伸了伸懶腰,“一會我們出去吃飯吧?”
“我要回家練琴。”譚江說。
“你什麽都沒幹,怎麽累成這樣?”齊諾對陸小亦有點無奈。
陸小亦上前挽住齊諾的手,笑嘻嘻地說道,“兩位大音樂家這麽辛苦,一會我請客。”
“行,我去。”譚江立刻改變了主意。
“大神,你這可有點不地道啊。”陸小亦說,“你應該保持你的仙氣,怎麽能夠因為免單而和我們同流合污?”
“沒什麽,正好餓了而已。”譚江面不改色。
三個人緩緩走出琴房樓,天空已經有些黯淡了。琴房樓正對的是一片大草地,草地的另一頭是小路,小路的另一邊又是草地,再過草地,是操場。
學校費了好大的功夫保養草坪,就是為了讓學生們能随意地在上面走來走去,或者躺着趴着曬太陽。現在夕陽西下,夏天的微風吹過來舒服得不行,大草坪上全是三三兩兩的學生。有的是小情侶躺在一起看天空,有的是三四個男學生圍成一圈打撲克玩游戲,也有女生們坐在一起偷偷聊天。
三人踏過草坪,就見草坪正中央坐着十幾個男男女女的學生,他們的對面,是一個彈着手風琴的學生,旁邊的人則是在随着手風琴清唱。不少附近的學生們也趴着坐着看向他們。
他們在表演的曲目是《貝加爾湖畔》。三人到的時候,正是手風琴獨奏歌詞之中的間隙。
手風琴一響,那種異域的、神秘的、空靈的感覺便萦繞耳邊。
齊諾和譚江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在旁邊看着他們的演奏。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現;”
“我們流連忘返,在貝加爾湖畔。”
唱歌的那個男學生唱音幹淨,沒有特殊夾雜的歌唱技巧,很簡單,但也很動聽。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
“你清澈又神秘,在貝加爾湖畔……”
等到餘音落下,周圍的學生們都鼓起掌來,有的還吹口哨。
兩人禮貌地向着周圍鞠了躬。
他們後來又演奏了兩首歌曲,齊諾看着他們出神。在雲霞下,彈着手風琴的那個男生看起來如此自如快樂。
“咱們以後也可以弄個手風琴。”齊諾出神地說,“做出的音樂也一定會很好聽的。”
“得了吧,諾諾。你都弄多少個樂器了,放過手風琴吧。”陸小亦說。
“可以啊。”譚江卻說,“等到下學期,我們就可以試試新的樂器結合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然後做個視頻。”齊諾笑道。
“也可以。”譚江說,“正好我教教你怎麽後期編輯視頻,你之前的網上放的那些也太粗枝大葉了。”
“好的,虛心接受批評。”齊諾說,“向專業大佬低頭。”
與此同時,校門口外,下了汽車的克萊德一時間有點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進去……至少現在,他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來過這個學校,否則就會大大提升暴露齊諾的可能。
而且天色已經晚了,她會不會已經離校了呢?
克萊德正在猶豫,就在這時,從街道旁邊傳來了笑鬧的聲音——是英文。克萊德轉過頭,就看到似乎是這個學校的國際學生們走了過來,他們正笑着說些什麽,誰都沒注意站在一邊的克萊德。
看着他們走過,克萊德幹脆跟上——在他們身旁,混過了門口的保安,進入了學校。
等到離開大門的視野範圍,克萊德這才停下腳步,向着四周張望過去。齊諾的學校是綜合藝術類大學,包括了從演員、模特、音樂一直到美術等專業,所以學校範圍也很大,分了幾個區。
克萊德人生地不熟,身邊都是異國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寂寞或者孤獨。一想到齊諾每天就走過這條路去上課,他的心裏似乎就暖暖的。
天有點晚了,戴墨鏡顯然不合适。克萊德壓低鴨舌帽帽檐,戴着口罩,走在學生之中,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在這裏特立獨行的學生實在是太多了。有的人看他,也是因為感覺他身材好,也沒有往更深的地方想去。
克萊德并不急着找到齊諾,他想先轉一轉齊諾的學校。所以,他慢慢悠悠地走在校園中的道路上,看着這個學校的風景和學生們。
他走過操場旁的草地之間的小路,就聽見一陣陣的歡呼聲傳來——另一邊的寬闊草地上,似乎有學生正在唱歌,圍觀的人紛紛鼓掌叫好。
他再仔細一看——在人群中,一個修長苗條的身影,就是齊諾。即使隔着那麽遠,他也知道那是她。
光是看着她,克萊德的黑色口罩下,嘴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
然後,他看到齊諾似乎和她身邊的一個中國男生說話。再仔細一看——他們的背後都背着一樣的琴?
克萊德緩緩地皺起了眉毛。
與此同時,草地中,剛剛彈手風琴的學生過完瘾就離開了,立刻又有一個背着吉他的男生走入學生們圍出來的‘表演空地’上。
“我同班同學。”譚江對齊諾說。
男生拿着吉他,旁邊有的人認識他,有的人不認識。不認識都紛紛鼓掌,認識他的則一邊起哄一邊鼓掌。
這個男同學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拿着琴就彈唱了一曲——不過水平沒有剛剛的那對男生強。
“他熱情不錯,但是技巧差點。”譚江說。
“他的聲音不錯。”齊諾贊同道。
“你們倆在這當好聲音的評委呢啊?”陸小亦無奈地說。
她肚子餓得咕咕響,誰知道這倆人站這裏就不動地方了呢。
男生唱完一曲,身邊認識的同學又是吹口哨又是叫好,于是男生嬌俏地學着娘娘行了一個禮。他一擡頭,正好看到了譚江。
“哎我的媽呀,譚江!”男生驚呼道,他又看向旁邊圍觀的學生們,用東北味道,“我跟你們縮(說)啊,這位才是大神!我們系的鎮系之寶!”
“譚江大神來一個!”旁邊的同班同學立刻起哄道。
“譚江大神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們立刻跟着拍手。
譚江目不斜視,将自己手中的水瓶塞給陸小亦,單手将背着的吉他盒提在手裏,走向了人群中。大家立刻歡呼起來,齊諾和陸小亦露着笑容鼓掌。
沒想到,譚江站在空地上,沖着齊諾勾了勾手指。
齊諾有點懵,指了指自己,表示疑惑。
譚江點了點頭。看着她還不動,譚江将琴盒放在地上,穿過人群,拽住齊諾的手腕,将她拉到空地中。
“這位是嫂子嗎?”那個東北男生問。
“合作夥伴。”譚江說。
譚江拽着她坐下,齊諾無奈,只好随着譚江拿出吉他。
圍觀的人看到兩人兩把吉他,立刻歡呼起來。
“你們想聽什麽啊?”既然都到這種場合了,齊諾幹脆笑道,“指彈還是彈唱?”
“我們能點歌嗎?”一旁坐着的幾個男生,其中一個舉起了手。
“可以。”譚江說。
“我們大四了,快畢業了。”那個男生笑道,“想點一首《海闊天空》。”
“行。”齊諾說。她看向譚江,“我和弦,你旋律。”
“好。”譚江說。
與人合作表演曲目,其實重點不是樂器的配合,而是人與人之間的磨合。和譚江這段時間的合作,讓兩人的默契達到了最舒适的階段。即使是即興,兩人開始得也十分完美。
齊諾以為就只是彈曲子,她彈和弦也十分開心。沒想到,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磁性動人的聲音。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和平時裏那幹淨清澈的聲音不同,譚江唱起歌來竟然十分有厚度,磁性。他唱粵語,如此标準,如此動聽。齊諾手中彈着和弦,愣愣地擡起頭看向他。
“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譚江唱着,他轉過頭來對上了齊諾的眼睛。齊諾看到,他的眼底閃爍着亮光,嘴角微勾起。
“誰沒在變。”齊諾呆呆地張嘴随唱道。
然後,她才發現,所有人的人都在跟着合唱。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大四的男生們,女生們……草地上所有的人都張開了口,合唱這首《海闊天空》。
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在草地上的中國學生們不由自主開口合唱的時候,外籍學員們看了幾眼熱鬧便離開了。
遠遠地,克萊德站在路燈下,注視着齊諾,和她嘴角自然流露的笑容。
看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麽麽麽噠大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