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本能
事情發生的太快,等辛棄疾連踹帶踢的把那人轟出去,完全都是本能式的反應。
柳恣全程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管家在線揍人,不時還很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對他出招速度的贊賞。
從給幾巴掌到把他扔出這個房子只花了一分鐘不到,那人都懵的忘了還手。
平日裏看起來挺文靜的一人,怎麽打起人來這麽兇?
合着柳恣還在家裏養了個打手?
辛棄疾砰的關了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什麽情況?
他揍得是誰?
柳恣的衣服被咖啡弄濕了一大塊,連頭發都還在不斷地往下垂着水珠。
“抱歉,”幼安看向他的時候本能道:“我沒有聽見他的動靜……”
怎麽會有人想到拿咖啡這麽潑人啊。
“我已經按鈴了,等會會有人來清理這裏碎掉的東西,”柳恣低頭聞了聞衣領上的咖啡味,皺着眉頭道:“方便幫我放水嗎?”
保姆和警務人員都來得有些晚,事情也漸漸浮出水面。
從去年年末開始,宋國就在和臨國洽談招商引資的事情,目前還在商讨具體的項目和選址的事情。
這無疑動了好些人的蛋糕,同時又畫出一個更大的蛋糕出來讓更多人惦記着,以至于從去年十二月開始,各種人就沒完沒了開始各種套話勾搭或者威脅,就連幼安平日裏上下學的時候都會被奇怪的人搭讪。
後來不知道怎麽地,那些騷擾他的人又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恐怕是被誰發現以後警告過吧。
參政院在謹慎地平衡和江銀那些商人的關系。
如果壓制太狠,會讓很多企業沒有自由發展的空間,整個城市的複興速度會被大大減緩。
可如果放任太過,他們會反壓一頭來,甚至試圖把手伸進參政院。
這不僅僅要在生意場上做好平衡,完善各種監督機制和法案也非常重要。
但這些複雜的東西,暫時和幼安沒什麽關系。
他并沒有進入參政院,也看不見這兩三個月的暗潮湧動,只是剛好目睹了那個中年男人氣急敗壞地潑了柳恣一臉咖啡。
前後因果都無人解釋,自己就只是匆匆窺見了一眼什麽事情,沒有權利和底氣詢問更多的事情。
眼下警衛肯定已經把他帶走了吧。
辛棄疾試了下水溫,小心地把柳恣抱進了浴缸裏。
他在接觸到微燙的水面時微微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抱緊了幼安不敢松手。
“有點燙。”柳恣小聲道:“你等我再摸一下。”
他維持着公主抱的姿勢,一手勾着辛棄疾的脖子,一只手探進了水裏。
“……放慢一點。”
辛棄疾從前學武時使慣了力氣,如今抱着輕飄飄的柳恣完全不覺得有多沉,只小心翼翼地把他放進了那一缸熱水裏。
柳恣的皮膚光滑溫熱,他抱着的時候莫名臉頰發燙,心裏竟有幾分奇怪的感覺。
也太白皙了一些……
“怎麽樣?”
柳恣微微閉着眼睛,忍耐了一會兒才開始洗頭發。
幼安搬了個小馬紮坐在他的旁邊,開始幫他遞各種東西。
“你比我高啊。”柳恣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米八幾了?”
“應該有了吧。”辛棄疾不确定道:“之前測過,但是忘了。”
柳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頭嘟哝了一句什麽,默默地往身上糊泡泡。
寂靜之中,辛棄疾幫他拿着檸檬味的肥皂,突然開口道:“如果在宋國,有人敢對皇上不敬,是要誅九族的。”
“大概聽說過,但臨國完全不是這個風氣。”柳恣嘆了口氣道:“自己自由了,別人也自由了。”
“他拿咖啡潑你,難道不會坐牢嗎?”
“撐死了拘留吧,又沒有毀容。”柳恣接過那肥皂泡,突然仰頭看向他:“厲栾今天應該休息,你幫我約她過來喝杯茶。”
哪有就這樣息事寧人的道理。
明明他是元首,這些人就不能稍微有點身份觀念嗎——
不這是臨國。
辛棄疾嘆了口氣,擡手幫他搓頭發上的泡泡,語氣裏有淡淡的責怪:“那個人那麽嚣張,你怎麽都不反抗一下,按鈴叫我也可以啊。”
柳恣眨巴了下眼睛,辯解似的悶悶道:“他脾氣那麽暴躁,我也不知道啊……”
其實是因為他自己說話太直接,戳着那人的軟肋了。
“不要有下次了,”辛棄疾皺眉道:“萬一傷着眼睛很麻煩的。”
柳恣生怕他再訓下去,放軟了聲音道:“知道了啦。”
厲栾剛好在附近的公園裏堆雪雕,一到冬天她就頗為精神,能穿着厚實的和熊一樣堆一整天的雪雕,沙坑之外都到處是各種建築的微縮景觀。
人們早就習慣了她的這個愛好,還會湊過去合影留念。
收到幼安的消息,厲栾直接拎着桶和鏟子匆匆趕了過來,脫了頗為厚實的沖鋒衣還有保暖夾層,接了熱茶去看望剛剛被欺負過的老友。
“你還有這一天啊。”她笑着嘲諷道:“用咖啡洗頭發感覺怎麽樣?”
“別說了,我現在打噴嚏都感覺一股子咖啡味。”柳恣示意她關上門,确認幼安聽不見了,才拽了她的袖子緊張道:“我感覺我沒法再和幼安相處下去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啥?”厲栾沒想到這貨叫自己來是問這個的,她側身看了眼柳恣緊張兮兮的樣子,心想他這個語氣和表情要是放到參政院裏怕是能成新聞了:“你終于動凡心了?”
柳恣當初談了三四次失敗的戀愛之後,整個人就不動如佛一樣的不肯再接觸哪個有交往可能的人。
厲栾自認為自己是個要孤獨終老的命,也不勸他,随這人嘻嘻哈哈的過了幾年單身生活。
“不是——”柳恣松開她的袖子,捂着臉道:“我才二十五啊,我腦子裏當然有戀愛和親近人的沖動——”
“什麽意思?”厲栾撥弄着茶包道:“他勾引你了?”
“也沒有。”柳恣悶悶道:“他打人的樣子好帥啊。”
這貨平時裝的不染凡塵疏離冷淡的,私下裏又是這麽個沒出息的模樣,厲栾倒也習慣了。
“喜歡就試試呗,出了問題再解決就是了。”她摸了摸他還沒有幹透的發梢,并不懂這人在糾結什麽:“你擔心出外交事故啊。”
“不是,厲栾,”柳恣擡起頭皺眉道:“這個東西,包括這種朦胧的吸引,都是身體本能,而不是真實的情感,你懂嗎。”
厲栾薅毛薅到一半,停頓了幾秒鐘:“你說人話?”
“就等于把一個妙齡少女和一小夥子放到一起,天天共處一室,”柳恣頓了頓道:“妙齡少年吧——重點是,這種吸引完全是因為人類求偶的本能沖動,我對他産生依戀感不是喜歡他這個人,而是因為我單身太久了,求偶欲都壓抑囤積太多,你換一個同齡青年放我屋裏效果也一樣。”
“也就是說,”厲栾皺眉道:“你覺得你想親近他,完全是因為單身太久,而不是真實的情感。”
柳恣捂着臉點了點頭。
戀愛具有成瘾性,一旦确立關系以後,每次想起對方或者與對方接觸的時候,大腦都會分泌能讓人愉悅的獎勵性激素,所以失戀才會和戒毒一樣讓人痛苦和反複糾結。
他自己單身了好幾年,深知自己對多巴胺的分泌毫無抵抗力,之前回家的少都沒怎麽接觸他,可現在接觸的越來越多,作為一個發育正常的青年,每次被抱着的時候異樣感都會越來越強烈。
“我現在真覺得你是個怪人了。”厲栾坐在他身邊道:“其他人都是喜歡就喜歡,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活得這麽明白豈不是天天在自我折磨。”
“我沒有……”柳恣捂着臉悶悶道:“他身上的氣味都能讓我想多抱一會兒,真的是身體本能了。”
平時雖然裝的非常冷淡非常平靜,但到底實際感覺怎樣,他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
把辛棄疾換成任何一個同齡的同顏值的男性,每天和他同吃同住朝夕相處,不會産生吸引力才怪啊。
“所以……你覺得這種吸引力是危險的?”厲栾擡手拍了拍他的背,理解地點了點頭:“你真的不喜歡他?”
“再過一段時間,就真的會喜歡了。”柳恣嘆氣道:“不可以,不合适,不應該。”
這種迷戀,是朝夕相處造成的依戀感,不是喜歡,不是愛。
就好像把一個性感模特放在一個單身漢身邊朝夕相處,能夠吸引他們的,是身體的本能,而不是自己的存在本身。
他如果因為這個本能犯錯,是對兩個人都不負責任——不管對方是直的彎的,都不負責任。
身份,時代差,國別,立場……
所有東西全都因為理智被清晰的擺在腦海裏,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打算怎麽樣?自欺欺人,把他趕出去?”厲栾皺眉道:“我在十一樓給他找個新的住處?”
柳恣琢磨了片刻,略有些不舍的開口道:“你跟他編個謊,帶我回揚州城專心上班吧。”
“半年之內,我都不要和他再接觸太頻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