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死亡

王管家年紀大了,話說快了就會心悸,一時間還要坐在沙發上休息好一會才能繼續聊天。

龍牧站在那電子屏旁邊安安靜靜的,既沒有追問他有關Zeta的更多細節,也沒有試圖問問有關雲祈這個人的去向和危險性。

他站在那圖紙面前看着各種東西,就仿佛一個孩子拿到了玩具一樣,注意力全都可以被吸引過去。

“真是有趣。”王頗冷笑道:“龍輝能教出你這樣的孫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龍牧聽見這句話時瞥了他一眼,沒有詢問。

“你知道正常人會是什麽反應嗎?”他撐起身子,露出複雜的笑容來:“正常人會指責我們毀掉了兩個家庭,毀掉了五六條性命,會指責我們枉顧道德倫理做人體實驗。”

他已經需要通過這種事情來滿足心理的自罪和恐懼了。

“還有,你應該問我,那個女人現在去了哪裏,在籌劃什麽,以及這個地下室的門怎麽打開——”王頗越說越急,到後面已經有質問般的語氣:“你倒是問啊!問啊!!!”

“這些我都知道。”龍牧低頭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麽。

他的姿态像個快讀高中的男孩,面容稚嫩而神情平淡。

誰也無法把那些陳年往事與他一個人聯系起來。

“我見過雲祈,知道她在哪裏。”

“書房的密碼你也不知道,否則你早就急着把我推過去修複機器了。”

“爺爺這些年一直不讓我碰Zeta,是因為他擔心我在了解不充分的情況下,會讓自己送命。”

“至于道德和生命……”龍牧露出茫然的神情:“我并感覺不到譴責你的欲望。”

“而你其實也試圖解開牆紙裏的內容,認為這就是打開書房門和暗門的鑰匙,”他扭過頭去,看向那又開始劇烈呼吸的王頗道:“對嗎?”

王頗冷笑起來:“你自以為什麽都懂,可龍輝沒教完你就死了,你現在就是個半成品!”

他緩緩起身,試圖靠近這個面容稚嫩的少年,恨聲道:“半成品就算能開書房門,又有什麽用!”

“龍輝研究了一輩子,異變以後花了三年半都沒有修好一個模塊,你那些小聰明能派上什麽用場!”

“你等一下。”

龍牧突然開口道。

“你看一眼那個忒絲特四翼神像。”

“什麽?”王頗下意識地轉身看向房間裏的那個巨大的雕像。

“那個就是答案。”龍牧的聲音越來越溫和:“藏在它的眼睛裏。”

王頗根本摸不透這小子,可心裏的狂熱和歡愉再一次本能的升起,只捂着心口踉跄着去看那尊雕像。

在他靠近那雕像的一瞬間,龍牧開口說了一句埃及語。

下一秒,那雕像的琉璃石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有什麽針狀的東西在那一瞬間直接被射進了王頗的身體裏!

王頗根本沒有意識到什麽東西被刺進身體裏,直接抽搐着倒了下來,數秒內就沒了呼吸。

他的皮膚泛着鮮紅色,并且散出淡淡的苦杏仁味出來。

龍牧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只找到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柳叔。”

“我殺人了,你過來幫我處理一下。”

柳恣幾乎想飙車飙回江銀城。

旁邊的錢凡坐在副駕駛上拽緊了扶手,見他這打方向盤打的跟拔河似的都不知道該怎麽勸。

這一個一個小崽子都完全不是個省油的燈!

趙青玉天天搞事情就算了,他也習慣了。

龍牧——平時看起來不聲不響不鬧騰的,一搞事情就捅這麽大簍子!

什麽叫我殺人了?!

什麽叫你過來幫我處理一下?!

你以為是宰了一只雞嗎!這是殺人啊!!

何況你還是個未成年!!!

“他這個年紀定多進少管所,何況江銀城沒有少管所。”錢凡試圖安撫道:“你踩油門的時候冷靜一點。”

柳恣只覺得頭腦裏的血在往上湧,深呼吸的方式簡直跟犯了哮喘一樣。

他自己連耳光都沒打過,連雞都不敢殺,這些小崽子倒是牛逼,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幹出來還讓他們兩幫忙擦屁股!

商務車停在了別墅面前,龍牧候在門口,還在一邊等着一邊看書。

這已經不是內心強大了,柳恣幾乎懷疑他沒有內心。

他猛地把車門關上,把這孩子拉進屋子裏,冷聲道:“你殺了誰?”

“王管家。”

“你——”柳恣惱火道:“有什麽事不知道找我們幫忙嗎?!為什麽要自己動手,你才多大!”

龍牧揚起頭道:“因為不需要你們幫忙啊。”

“其實屍體我自己可以處理,家裏有能溶解骨肉的東西。”龍牧看了眼柳恣身後跟進來的錢凡,聳肩道:“但是這個事情要報備一聲,我想你們也應該了解一下。”

他把兩人帶到自己的書房裏,那兒雖然開着門窗通風,但苦杏仁的澀味還是揮之不去。

“毒藥。”錢凡皺眉道:“你配的?”

“嗯。”

龍牧帶着他們看了眼王頗的屍體,又領着他們兩去客廳坐下,在倒茶的功夫裏,花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直接把前後的事情全都講的非常清楚。

柳恣拿着那精巧的玫瑰花瓷杯,只覺得這一切都荒誕而不真實。

他接觸過生死,可根本做不到在遠處橫着個屍體的情況下還坐在這喝茶聊天。

錢凡倒是早就習慣了,他從前還倒在戰友的屍體下面躲過掃射,如今看到這些情況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但是龍牧——龍牧他才十幾歲,怎麽會對這些事情全都無動于衷?!

他爺爺死的時候,他沒有流淚,如今王管家被他殺了,他居然輕描淡寫地把這前後因果講完,沒有半分的恐懼和驚駭!

錢凡打量着龍牧,半晌才道:“你這樣子真的讓我懷疑……龍輝也是你殺的。”

“因為沒有情感波動嗎?”龍牧放下茶杯道:“我查過了,心理學上,這是因為自幼被隔離式教育與童年剝奪所造成的人格缺陷。”

柳恣已經想離開這個房子了。

他覺得非常頭疼——有關Zeta的一切,有關江銀鎮的穿越,有關王頗的死亡,還有龍輝藏着的無數個秘密。

“我不明白——”他起身走了幾步,又猛地回頭道:“你為什麽要殺了王頗?”

錢凡已經開始吃茶幾上的糕點了,态度非常的随遇而安。

“三點,第一,他試圖把我拉進他和爺爺的陣營裏,為他們做事。”

“第二,他支開青玉和我說這些事情,是為了支配我存在本身,甚至會想辦法控制我。”

龍牧在看着那建築圖的時候,其實在思考的事情都與王頗無關。

那個地下室的建築結構圖沒什麽好看的。

“第三,他,和爺爺,其實都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是不穩定也不安全的存在。”

少年的神情露出少許的疑惑出來:“在他造成損失之前先解決掉他,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是的。”

“不是!!”

他們沉默了兩秒鐘。

“是的。”

“不是的!!!”

柳恣看向錢凡,半口氣差點沒上來:“你這種事情上居然護着他?”

錢凡啃着芝士奶塔,聲音略有些含糊:“他的判斷和處理速度都很不錯啊?”

“不能這麽一刀切的殺人,王頗确實犯罪了,也不應該由龍牧一個未成年人來審判!”

“然後王頗就封閉別墅系統,造出龍牧失蹤的假象,把他當獵犬一樣禁锢着逼他解碼?”錢凡擦了擦嘴角的碎沫:“你覺得一個能造成兩家人家破人亡的狂熱分子,能對這個孩子有良心到哪裏去?”

他站起身來,繞着大氣又簡潔的客廳轉了一圈:“但是你就這麽殺了他,不怕他還有什麽秘密告訴你嗎?”

“他已經說幹淨了。”

龍牧微微側着身子,看向錢凡道:“王管家和我講這些事情,一是試圖把我拉向他們的陣營裏,讓我替他們修複Zeta,二是為了滿足他的內心需求。”

“我們的小心理學家要開始上課了。”柳恣捂着腦袋嘟囔道。

“他一口氣地把所有的真相講出來,甚至是通過質問的方式希望我問他更多的細節,本身從他的提問裏,我就可以知道他還知道哪些東西。”

憋了這麽多年,傾訴欲已經被壓抑到極限了。

龍牧想了想,又開口道:“王輝作為保密者,本身雖然參與了ZETA相關的實驗和測試,但是并不如爺爺這樣對核心技術有深刻的理解,所以另一層面的情況也不用擔心。”

“那個屍體,你們可以用地下車庫幫我運走,也可以給我自己處理,或者幫我配置溶液。”

少年起身走向客廳其中的一面牆,語氣放緩了一些:“只是這個牆紙有什麽更快的方式可以處理掉,還需要我分析一下成分……”

錢凡已經走去确認那屍體死透了沒有,而柳恣則是一臉‘真是敗給你們這些怪物’的表情。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柳恣長嘆了一口氣道:“Zeta要是修的好,我是不是能回家跟爸媽一起過年了。”

“我不知道,但不太可能,因為群體穿越只是一場意外。”龍牧摸着牆紙道:“科研局那邊進度要耽誤一下,趙青玉在備考CAT,我要在家裏處理這幾十面牆的信息,幫我跟參政院那邊請個帶薪病假吧。”

柳恣盯着那少年沉默了幾秒鐘。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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