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柳月輕聲說:“爹, 大哥, 二哥娘沒事,睡下了, 我先出去做飯了。”
趙建民低着頭對趙老栓說:“爹, 對不住, 讓你和娘受屈了。”
趙老栓氣的罵:“現在知道俺們受屈了, 早幹啥去了?”
趙建黨攔他爹替趙建民辯解說:“爹,這事不能怨建民, 都是張紅那個娘們。”
趙老栓瞪眼:“咋不怨他,當初不讓他娶, 他要死要活非要娶,要不咱家咋能和張家那個破落戶結親。秀芬多好的姑娘,俺和你娘都跟你勝利叔說好了。你不娶, 要死要活,害了人閨女名聲。俺趙老栓活這麽大唯一做的一件虧心事啊, 埋在俺這心裏快十年了。”
趙建民蹲那不吭聲, 趙建黨忙攔着勸說:“爹, 陳年舊帳了你就別翻了, 秀芬再好, 可她家是個絕戶, 又有個病娘, 爹雖是獵戶可一年掙的不夠她娘的藥錢,年年倒欠村裏錢,那還不拖累建民, 再說了,都娶張紅了,說那有啥用?”
趙老栓的腰駝了下去,嘆了口氣說:“這是報應啊,當初要不是你勝利叔在山上救了俺,俺早死了。沒守信,娶了這麽個攪家精,讓她個小輩指着鼻子罵你娘,羞先人哩,你娘從到咱家,家裏,地裏,伺候老人,養大你們四個,年景不好,村裏多少人生下娃養不活,養不大,你娘操持着這個家,讓你們都全須全影的長大,娶了媳婦,嫁了人,她這些年不容易,老了還要受這氣……”
趙建民低着頭想了一會說:“爹,我後悔了,我想離婚。”
趙老栓一聽就炸了,抄起煙袋就要敲趙建民,趙建黨忙摟住他爹,趙老栓氣的破口大罵:“你個混帳,當初不讓娶你偏要娶,現在後悔了,晚了!離婚!你想讓咱老趙家在這十裏八村的名聲響一響?不嫌丢人?(一直到九十年代,農村離婚的都很少,離婚不管男方,女方在村裏很丢人,擡不起頭來)自已選的路,死都要給俺走下去。你離婚了,輕松了,俺麗妮和秀妮咋辦?俺麗妮和秀妮那麽乖的娃娃,逢上你倆這個做父母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趙建國領着兄妹四個進了院子,就看見他爹在堂屋劈頭蓋臉地罵他二哥。趙秀和趙麗也一臉擔心地住堂屋瞅。
趙建國笑着安慰兩小姑娘說:“沒事,別害怕,你爸讓你爺訓慣了,這還沒上手呢,問題不大,三叔進去看看。”又對正在喂明軒吃雞蛋羹的柳月說“月兒,我去看看,你把家寶拿的麥乳精打開給幾個娃娃沖着喝。”
柳月點頭應:“知道了,你快去看看。”何翠正從竈房出來擺桌,聽見後忙攔柳月:“月,快別開,留着給軒喝,都是當哥當姐的了,不能和軒搶吃的,那東西可金貴,有錢都買不着。”
柳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侄兒和侄女說:“大嫂,瞧你說的,有啥金貴,再金貴能有我侄和我侄女金貴。”小明軒也湊熱鬧:“給得得(哥哥),給姐姐。”
何翠摸了摸明軒頭說:“你個小人精。”又對幾個小的說“今你們可享福了,快謝謝你三嬸。”
幾個小的叽叽叽喳喳的随柳月去沖麥乳精了。何翠其實也想讓孩子們嘗嘗,聽說那東西是什麽高級的補品,可養人了。
趙建國一進堂屋,看見他二哥蹲在那的慫樣,心裏直嘆,這就是娶個賢妻的重要性,瞧把這堂堂七尺男人逼成啥樣了,好在柳月又孝順又漂亮,又聽話又會持家,要不自己還不郁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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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建國看着他哥那可憐勁,心酸的很,端了杯水對趙老栓說:“爹,喝點水,不氣啊,要不我替你揍他一頓?”
趙老栓瞪了他一眼:“你敢,他再不好,也是你哥。”趙建國趁趙老栓火力吸引過來,忙使眼色讓趙建民和趙建黨出去。
趙建國又倒了一杯說:“再喝一懷,爹要不讓二哥離了算了。”趙老栓看着一臉溫順的小兒子,嘆了口氣說:“你還小,不懂這些,離婚那那麽容易,先不說別人戮脊梁骨,說是麗妮和秀妮,再娶一個能對她們好,将來嫁人咋辦?”
趙建國不在意的說:“爹,張紅這一天作的太厲害了,不是批這個,就是鬥那個,開這個會,開那個運動,在村裏就數她跳的歡蹦的高,遲早要出事。重找一個她還敢虐待老趙家娃,反了她了,打折她的腿。麗和秀有親爹還有親叔呢,我将來給她倆備上厚厚的嫁妝,還怕嫁不好。再說了,我還想讓咱家娃娃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将來都去城裏生活呢。”
趙老栓抽了口煙,心情也平複了,說:“說啥混話,你個小叔子去找嫂子的事,這事不是這麽客易的,俺和你娘合計合計。”
這時,柳月過來喊趙老栓和趙建國去用葡萄,絲瓜,葫蘆,豆角藤蔓搭在房子之間的涼棚下吃飯。
老趙家的飯桌照例是兩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趙家飯桌上也不講究什麽食不言的規矩,柳大丫和趙老栓心情都平複了,幾個兒子,兒媳都挑些安全話題逗老兩口開心。
趙老拴也給幾個兒子安排活:“一會吃完飯,你們兒個把後院的枯枝敗葉收拾了,還有這留種的豆角,絲瓜,葫蘆摘了,蔓子都收拾了,這些葉子都黃了。”
趙秀畢竟年齡小,才四周歲(農村沒有幼兒園,七虛歲六周歲直接上一年級。趙秀一直是趙麗帶着上學。那會農村很多孩子上學都背着弟弟,妹妹。柳大丫雖然不得見孫女,可頂多就是無視,但是張紅卻怕柳大丫虐待她,自己又不看,只能趙麗帶着了。)吃完一小碗說:“我還要,我好長時間沒吃這麽好吃的飯了,我媽每天見不到人,我姐和我爸做的可難吃了,要是我爸和我媽天天吵架就好了,是吧姐。”
兩桌一片安靜,柳大丫哇的一下哭了:“俺這是做了啥孽啊,讓俺兒子孫女受這罪……”幾個兒子忙過去安慰他娘。
趙老栓“啪”的一拍桌子:“停了,哭什麽哭,老三家的把這桌收拾到堂屋,讓娃們去裏邊吃。建黨,讓你二弟像建國兩口子一樣,把麗妮和秀妮的糧拿過來,在老宅吃飯,你有意見嗎?”
趙建黨搖頭說:“沒意見,都是老趙家的苗 ,都一樣。”趙老栓看着何翠問:“老大家的,你有意見嗎?”
何翠也搖頭說:“爹,沒意見。”何翠本來看見兩孩吃飯的樣就辛酸,畢竟從小看着長大的,再說公公也讓建民交了不少糧食,也沒有意見。
趙建民又愧又高興,愧的是他以前老說他大哥,大嫂傻,這不是傻,這是善良,這是把長子,長媳的責任抗在了肩上,記在了心裏。
趙建民站起來說:“大哥,大嫂,謝謝你們。”趙建黨和何翠也忙擺手說“謝啥謝,一家人嘛。”
趙老栓和柳大丫看着這兄友弟恭的也高興了,柳大丫說“建民回去後把張紅管好了,她再得瑟俺饒不了她,這次看麗妮和秀妮的面俺饒了她。”
下午隊長在門外吹哨子,大家都出來了,隊長宣布,今年咱隊抓阄抓的是疙梁山,後天一早在大麥場集合,咱們上山采集山珍,圍獵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