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宴吃的盡興，客廳裏喧鬧一片。
不少年齡小的孩子到處跑，吵吵鬧鬧的說是要放煙花。
大人沒法，小酌兩杯，也随了孩子的心意。
冷清的大門頓時熱鬧了起來。
南枝垂眼看去，不禁失笑。
“又是那幾個調皮蛋。”
尹沅珮也被打鬧的聲音驚的回過神，順着南枝的視線朝樓下看去。
一群孩子裏，就尹渝明格格不入。
十八歲的大男孩被七八歲的孩子們急得抓耳撓腮，一邊管理秩序，一邊忙着把煙花準備好。
尹沅珮都那副場景逗笑，遙遙的看着。
她和尹渝明年齡相差隔了八歲，又因為長年不在國內的原因，沒有從小陪着自己的弟弟。
尹沅珮有些懷念，彎腰靠在欄杆上，呢喃的說着。
“尹渝明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很少見面，卻唯獨喜歡粘着我。”
南枝聽言側頭看向尹沅珮。
她卸去白日裏的疏離，惬意的眯着眼睛，英氣的眉眼帶着柔和，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似的。
“你小時候跟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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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開口，語氣笑意滿滿。
尹沅珮歪頭看她，幾縷發絲落在耳畔，蕩着秋千。
“奶奶跟我說了。”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水裏倒影的波光。
樓下的煙花“咻”的一聲點燃。
滿眼是璀璨的煙花。
落入了年輕女孩的眼裏，是一瞬而去的明亮，也是眨眼而息的落幕。
“南枝姐。”
尹沅珮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南枝有些失神，卻不阻礙她見到尹沅珮的聲音。
“對不起。”
她擡眼看尹沅珮，臉頰輝映在煙花的亮光之下。
“沒關系。”
兩人相視一笑，轉頭繼續看夜幕中綻放的煙花。
雖然短暫，卻足以回憶。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南家一家人告別後，尹宅安靜下來了。
家裏的阿姨忙着打掃衛生，尹沅珮去門口陪尹沅瑜收拾煙花的廢棄物。
尹沅瑜不讓尹沅珮收拾，讓她在旁邊站着，說什麽“不能夠讓姐姐親自動手”。
尹沅珮穿的厚，她剛剛在陽臺上和南枝吹了好一陣子的冷風，有點受涼。
“過完年就要走了？”
尹沅珮垂眼看清瘦的少年，他低頭認真收拾垃圾，柔順的短發被晚風吹起。
尹沅瑜悶悶的“嗯”了聲。
她知道尹沅瑜的小脾氣，忍不住輕笑，“國外還習慣嗎？”
尹沅瑜不看她，“你都習慣了，我肯定能習慣的。”
“等我有時間去看你。”
尹沅瑜一頓，站直身，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真的嗎？”
尹沅珮笑着點頭，“真的。”
尹沅瑜故作成熟的“嗯”，轉過身彎腰繼續收拾，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
“說了就不能反悔了。”
“知道了。”
她跑過去揉了下尹沅瑜的頭發。
過年的氣氛總是那麽熱鬧，大家子人其樂融融的吃飯。
客廳的電視裏播放着央視的跨年演唱會，窗外偶爾有人放小煙花，“嘭嘭嘭”的響了起來。
過完了年，南枝的茶館照舊開張，只不過換上了喜慶的紅色作為裝飾。
最近的客人來的多，大多數都是舊識，南枝都要去閑聊幾句，一個星期下來，累的不想起床。
天氣漸漸回暖，樹枝長出了枝丫，綠色的芽包帶着春意。
尹沅珮來的那個下午，南枝還在忙着算最近茶的銷售和茶館店內的賬單。
她低頭專心算賬，聽到來人喊自己的名字，才堪堪的擡起眼看去。
尹沅珮穿一身嫩黃色的大衣，看起來明豔動人卻又不失活力，生機勃勃的。
“南枝姐。”
南枝輕笑，放下手裏賬本，“來喝茶嗎？”
尹沅珮颔首。
南枝領着尹沅珮進了一樓深處的茶室，是她第一次來這裏的地方。
尹沅珮跟在南枝的身後，目光落在她的衣擺上，翻飛的花紋隐約浮動，茶的暗香在呼吸中徘徊。
南枝停下腳步，側身推開茶室的門，示意讓尹沅珮進去。
尹沅珮也沒了第一次來時的拘束，大方的踏了進來。
是熟悉的茶室，給她了幾分安心。
南枝關好門走了進來，停在茶櫃旁挑選茶葉。
尹沅珮看了幾眼周圍，“這裏是南枝姐你單獨的茶室嗎？”
南枝拿茶葉的手一頓，輕笑，“你怎麽知道？”
尹沅珮稍稍放松了身子，支着手撐臉龐，“裝飾的很舒服。”
南枝無言搖頭笑，轉過身落入座位，給她泡茶。
尹沅珮這才敢擡眼去打量好久未見的南枝。
她今天是淡妝，茶室裏有暖氣，穿了身藏藍色旗袍，雲鬟玉臂，美的晃眼。
南枝輕輕挑眼尾，笑着問她。
“今天怎麽有閑情來我這兒了？”
尹沅珮舒适的眯了眯眼，“想你這好地方了。”
南枝含笑，“那是我的榮幸了。”
茶室安靜，兩人偶爾有交流，卻不多，寥寥數語。
尹沅珮喜歡這種氛圍，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又像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适。
她在國外時很少有交心的朋友，一方面是她自身性格的原因，另一方面是異國他鄉的寂寥感。
尹沅珮不是沒有有朋友，但是因為三觀的不同，也最後成了路人。
再去浪費時間去深知一個人，去磨合，她也沒有這個想法了。
也許冥冥之中有緣分，也許是多年重逢的歡喜。
南枝時間不多，跟尹沅珮聊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尹沅珮就待在茶室裏，模仿着剛剛南枝為她泡茶的過程，為自己泡了一杯。
茶室裏有一副字畫，畫她是看不出什麽來，只能怔怔的望着字跡的走勢。
南家是大戶，人丁興旺，小輩衆多，南枝又是嫡系子弟，字自然寫的不差。
尹沅珮索性品字，懶得去理其他的瑣事了。
南枝在茶館外接待客人，毫不意外的遇到了賀家兄妹。
賀嘉宜見到南枝，喜氣洋洋的說了聲“新年好”。
南枝回禮笑了笑，輕道聲“新年好”。
自從上次南枝在賀霖東面前難得一見的強硬，賀霖東在她的面前表現的規規矩矩十分客氣。
南枝站在前臺，并不打算親自去帶着賀家兩人去茶室。
一旁的小江哪裏不懂自家老板，立馬迎了出來，帶着兩人去了二樓的茶室。
賀霖東可不想得罪南家，朝着南枝點了點頭，帶着賀嘉宜一起上了二樓。
南枝冷淡的看了過去，低頭繼續算賬，心裏卻想着尹沅珮。
也不知道那丫頭在茶室裏待的無不無聊。
賀霖東收了笑，進了茶室，等小江離開，擡眼問自家妹妹賀嘉宜。
“南小姐和沅珮的關系怎麽樣？”
賀嘉宜無語的看了眼他，低頭品茶，“她們關系很好的。”
她哥怎麽老問一些廢話，南家和尹家可是世交，關系能不好嗎。
賀霖東想了想，決定跟賀嘉宜說出自己的心思。
賀嘉宜哪能不了解她親哥哥，連忙打住。
“哥。你和沅珮的事情我可管不了，我可不想把我和她的關系搞僵。”
賀霖東的話硬生生的堵在喉間，半夜才憋出一句，“她是怎麽說的。”
賀嘉宜不禁心疼自己大哥，“人家可對你沒有意思。”
她一邊說一邊小聲嘀咕，“我覺得沅珮根本就沒有心思談戀愛，你也就不要再繼續想了。”
賀霖東失笑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你這個當妹妹的，怎麽胳膊總是往外拐呢。”
賀嘉宜毫無形象的朝着賀霖東翻了個大白眼，低頭吃一旁備着的點心。
賀霖東也不再多說，垂眼飲茶，心裏有另一番計較。
尹沅珮無聊的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決定離開。
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指尖剛剛放上門框上，木門就被來人推開了。
來人是賀霖東。
尹沅珮有些尴尬，移開了視線，把懸停在空中的手垂在兩側。
她沒想到南枝的私人地方還能夠有其他的人知道。
尹沅珮心裏微微一沉，失落的情緒集結在心尖。
賀霖東本來是想找南枝商量事情的，發現櫃臺處南枝已不在，被服務員告知在位置，這才走來了這裏。
他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尹沅珮。
“新年好。”
尹沅珮反應過來，對賀霖東抿唇淺笑，疏離又禮貌。
賀霖東颔首，低聲，“新年好。”
尹沅珮不打算久留，“南枝姐等下就來了，你可以在這裏等等她。”
之前話都挑明了，尹沅珮也懶得說太多，擡腳就準備離開。
賀霖□□然伸手攔住了尹沅珮的去路。
尹沅珮皺了皺眉，耐住心裏的煩躁的看向賀霖東。
“有事嗎？”
賀霖東見尹沅珮停下了步伐，緩慢的收回了手，“你今天有時間嗎？”
尹沅珮微微的抿了抿唇，聲調不自覺的冷了下來。
“賀先生。”
“嗯？”
她擡眼看他，眼尾上揚，立體的五官被頭頂暈黃的暖燈勾勒的愈發精致，睫毛上落下了一層光圈。
賀霖東被眼前的美亂了心，一時間也忽視掉她眼底的冷意。
“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但是今天賀先生的反應，讓我覺得我是不是沒有表達清楚。”
“我對賀先生您沒有半點的想法。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
“對于一些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也請賀先生好好處理自己的份內事情。”
尹沅珮說完就離開，臉色淡然，走的時候還丢下一句“失陪”。
賀霖東聽完後嘴角的笑全盡褪去，臉色陰沉，回去的路上把賀嘉宜給吓到了。
尹沅珮匆匆走出去了茶館，連轉彎處的南枝都沒有看見。
南枝準備開口喊她，發現尹沅珮臉上冷然，透着淩風二月風般的不悅。
她停下腳步，看向從內室走去的同樣臉色難看的賀霖東。
南枝轉頭問一旁的小江。
“賀霖東怎麽知道內室有茶室？”
小江一愣，被旁邊的服務員告知了後才尴尬的對南枝說到：“剛才賀先生來找你了，有個不懂的服務員……”
南枝擡了擡手，“你自己解決。”
她看了眼賀家兄妹的背影，想到剛才離去的尹沅珮，拿起自己的外套，離開了茶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