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提前黑化
兩人提前十五分鐘入場,座位是正中間的位置,唐潮抱着可樂爆米花,3D眼鏡向上推卡在前額,外套敞着懷,随性的很,仿佛就像在和同學看電影一樣,沒點正在約會的自覺。
等待開場的功夫裏兩人小聲閑聊了會兒,中途方穆博手機響起短信的提示音,他打開一看,是條內容不堪入目的消息。
發短信的人堅持了十來天,見方穆博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覺得沒意思,就沒再騷擾他了,他有好一陣子沒有收到短信,差點忘記了還有這事兒。
方穆博微妙的表情被唐潮盡收眼底,他有些好奇,但出于禮貌什麽都沒問。
這時燈光驟然一暗,電影開場了。
電影是方穆博挑的,正火的特效大片,餘下的空座不多。唐潮看得入神,加上晚飯吃了太多,爆米花一動沒動,最後幾乎全進了方穆博肚子。
影片中間有段血腥暴力鏡頭,眼看着反派就要拿刀子割下女主角的舌頭,方穆博餘光瞥見唐潮微微偏過了頭,想必是沒在看屏幕。
這麽個叫人打心眼裏喜歡的孩子,怎麽就叫他攤上了呢?
方穆博一陣心熱,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動,碰上了唐潮手背。
唐潮對此毫無察覺,方穆博趁機飛快揩了把油,收回手再看向屏幕時,已經不知道上面在演什麽了。
影片最後男女主照例抱在一起來了個纏綿濕吻,唐潮一想到正有百十來號人和他一起看這場面,覺得尴尬,就低下頭去看手機。
他打小就是這樣,和別人看電視電視上一出現什麽親密的鏡頭總會覺得不自在,小時候還會主動去捂他媽媽的眼睛叫她不要看。但自己一個人就沒那麽多講究了,再親密的畫面都能看地面不改色心不跳。
所以大二他們宿舍晚上鎖上門集體看片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想參與,但每次總被舍長扯到電腦跟前,看個大紅臉,弄的其他人都笑他純情。
可事實上唐潮和那倆字根本連邊都沾不上,他片看的不多,但私底下閱過的小黃文無數,欲望不重,但心裏門兒清,是個正宗老司機。說不上開放但也不保守,不然也不會在和方穆博共度的第一個夜晚裏明确無法反抗之後生出享受的微妙心思了。
分明就是矯情。臭毛病。他這樣評價自己。
方穆博可不知道唐潮怎麽想的,他看到唐潮回避吻戲畫面只覺小孩純情,心想追求的計劃可得一步步地來,別到時候一個冒進吓到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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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電影院出來已經接近十點半了,商場關了門,只有頂層的電影院還燈火通明,兩人乘坐觀光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方穆博送唐潮回去。
“玩的開心嗎?”把唐潮送到樓下,方穆博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胳膊搭在完全敞開的車窗上問道。唐潮點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對方穆博笑道:“謝謝,今晚很開心。”
唐潮進了家,照例在廚房窗戶間目送方穆博離開,微信轉給了他請客吃飯和看電影的錢。
他還沒那麽貪,仗着方穆博追他就光讓人家花錢。且不說現在他倆還沒什麽關系,就算真到了談戀愛的時候,該分清的還是得分清。
已經很晚了,唐潮困得睜不開眼。他在衛生間洗漱,一不留神把牙膏碰掉了,滿嘴泡沫咬着牙刷俯身去撿,餘光瞥見了洗手池下方插座上有個拇指大的黑點。
他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蟑螂,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看,才看清那是個圓形的小貼片。
什麽東西?
唐潮伸手把它扣下來,往手心裏一放,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竊聽器?!
為什麽他家裏會有這種東西?!
唐潮盯着這小東西看了數秒,飛快地漱幹淨嘴裏的泡沫,到客廳拿出工具箱,三兩下拆開了竊聽器的外殼。略一研究,利落地切斷了臨時電源。
确定它不再工作後,唐潮扔了工具,靠在椅子上,眉頭緊皺,驚疑交加。
這玩意兒一直連着他洗衣機插座,可以持續不斷的供電,他不知道這東西什麽時候被放進來的,已經在他家裏待了多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那頭監聽着他的人都聽到了什麽。
一個月之前的晚上,他曾和方穆博在浴室裏幹盡荒唐事。
唐潮閉了閉眼,拿出檢測無線電波的“電子狗”,把家裏的角角落落全都搜了一遍。
半小時後,他面色陰沉地對着桌上的六七個拆的支離破碎的竊聽器拍照,發給了蘭葵予。
唐潮一直到淩晨一點多才勉強睡着,他一想到有人趁他不在潛入家中安了那麽多東西,之前的全部隐私可能都被聽人去就覺得寒意透骨。
夜幕沉沉,雨已經停了,外面阒寂無聲,但睡眠又将他拉入了另一層恐懼中。他又做夢了。
是和昨晚截然不同的光景,狹長的走廊裏鋪着猩紅的天鵝絨,兩側牆壁上挂滿畫框,畫中的人用各式姿勢交合。唐潮看不大清夢中的景象,也就無從得知畫中承受的一方全都有着和他一樣的面容。
他順應夢境的發展步步走向走廊盡頭的大門,沉重的門向兩側劃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空無一人,水晶燈閃爍着不近人情的光,長桌上滿是佳肴,紅酒盛放在高腳杯中,卻只有兩張椅子,擺在長桌的兩頭。
他目光落在大廳那頭的雕塑上,不着寸縷的少女環抱着她幼嫩的孩子,聖潔面容上痛苦中透着愉悅,一條蛇纏繞在她身體上,蛇信舔舐着嬰兒臉龐。
他通體生寒,不自覺後退了兩步,聽見大門轟然關閉。
下一刻有人從身後抱住他,将他擁入懷中,親昵地親吻他耳尖,身上血與硝煙的味道沖入他鼻腔。他覺得恐懼,不住掙紮起來。
“別動。”男人用力抱着他低聲耳語,聲音裏滿是笑意:“寶貝兒,是我。”
他于是不再反抗,任憑男人撫弄,但心中的恐懼從未有絲毫消退。
男人把他抱到長桌上,他躺下,任由男人一邊親吻一邊剝去他衣衫。
懷抱嬰兒的少女俯視着他,無機質的眼珠冰冷,像是在挑剔地打量一道菜肴。
他覺得羞恥,閉上眼睛,緊緊抓着身下的桌布,輕聲問道:
“你把我妹妹弄到哪兒去了?”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她是你妹妹,我怎麽舍得讓你擔心呢?”男人說的誠懇,他低低應着,卻一個字都不信。
人影幢幢,低喘聲中燭臺傾倒,火點燃了桌布,于是一切呼地燃燒起來,灼灼火光中蛇飛快地蹿入黑暗,只留少女和她的孩子,像是什麽肮髒的罪證,被燒成灰燼。
唐潮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不住喘息。
天已大亮,鳥雀站在窗臺枝頭啁啾不停,他擡手遮住眼睛,雙腿間是無法忽視的泥濘。
美好的周六早晨被用來洗床單,唐潮周身充斥着低氣壓,蘭葵予昨晚收到照片後約他九點鐘在茶館見面,他把床單內褲晾上,收拾了桌子上竊聽器的屍體,出門吃飯。
他到時蘭葵予已經在那兒等着了,唐潮前腳剛坐下,方穆博便掀開簾子進來。
他這才知道蘭葵予也把方穆博一塊叫來了,方穆博一下子就看出唐潮臉色不好,三人相互打過招呼就坐,唐潮從包裏掏出竊聽器,放在衆人面前。
“我昨晚在家裏搜出來的,全部安在電燈充電器這種固定電源附近,可以無限制供電。”
方穆博被蘭葵予叫來時并不知道發生什麽,他盯着桌子上支離破碎的零件,訝然道:“這是……竊聽器?”
唐潮點點頭,攥了個零件在手裏:“我研究了一下,這種必須在電波發射的覆蓋範圍內用接收機接收信號才能聽到東西,所以來監聽我的人一定就在我家附近。”
方穆博問:“你覺得這和劇情有關?”
唐潮嗯了一聲:“我想不出我有什麽值得被監聽的價值。除非那人是個變态,想要窺探我的私人空間。”
方穆博沒說話,他直覺唐潮這個猜測很可能是真的。
蘭葵予眉頭緊鎖,略微遲疑道:“原著裏也出現過竊聽的劇情,不過那是很靠後的部分了,不應該現在就發生才對。”
果真如此。唐潮眉眼間神色冷峻下來,在他看來只要和劇情挂上鈎就沒什麽好事兒:“這個真的是為了窺探我隐私的?”
“嗯。”蘭葵予點點頭:“據我所知作者非常喜歡黑化和虐主角,原著後期有好幾個男主都黑化了,幹了很多變态事,但我記不清竊聽是誰做出來的了。”
唐潮幾乎要吐血,虐主角三個字刺激着他神經,他深吸口氣,心裏不住罵起所謂的“作者 ”來。方穆博臉色也不輕松,他安撫地拍了拍唐潮緊握的拳頭,問:“但現在劇情不是應該才開始沒多久嗎?怎麽就出現後期的情節了?”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蘭葵予雙手抱胸低頭盯着茶杯,食指來回摩挲着拇指指腹:“自打來到這裏之後,我已經找過了負責姜佑,章銘,還有你那條支線劇情的中間人,強行更改了一些東西,可能因為這影響到了整個故事的進程。”
方穆博道:“就是說有人因為你的行動提前黑化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蘭葵予看了眼方穆博,垂下眼:“你那條不可能有變故……只能是姜佑和章銘的線出問題了。”
唐潮舉起手來:“我能問一下什麽叫支線劇情的中間人嗎?”
蘭葵予解釋道:“和你相關的五個男主每人都有獨屬于自己的劇情線,各自都由不同的中間人掌控編寫,他們所有人的最終目的,就是讓自己負責的那個男主得到你。”
這話聽得唐潮有點反胃,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像現在一樣讓幾個男人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鬥法的日子。他看向方穆博,男人正巧也看過來,眼中的擔憂讓他一怔。
唐潮飛快地移開眼,蘭葵予說最後有好幾個男主都黑化了,方穆博呢?他最後對他做過什麽事?他無端地想起了連續了兩個晚上的噩夢,脊背發涼。
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半晌蘭葵予站起身,道:“我去趟衛生間。”
她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小隔間裏就只剩下了方穆博和唐潮,方穆博輕聲嘆了口氣,把唐潮面前的茶杯添滿,放下小茶壺,道:“事情可能還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別擔心,我會盡力照顧你的。”
唐潮搖搖頭,勾起唇角對他笑了笑:“我也會保護自己的。”
出于尋找庇護的心理他沒有拒絕方穆博,但并不代表他會像株菟絲子一樣将自己全都托付給這個男人——他唯一能夠徹底信任的,只有自己。